在她殺人的時候,她只覺得痛快,腦袋砸開的瞬間她可能躲在某個草叢裡,可能倒掛在某個牆樑上,也可能她就站在敵人的幾十米開外。
只一點,她與死人的距離是極遠的。
她的槍法準而狠,子彈飛出的瞬間,她都能感覺到自己的心在跳躍,彷彿升到了藍天之上,穿透了雲層,在聽到死亡的吼叫時,她的心迅速在往下墜,從極高的雲層裡下落,她那時才覺得自己是活着的。
她愛聽子彈飛出的聲音,更愛聽人死亡前的吼叫,曾經在訓練時連教導員都說她沒有人性。
可是此時此刻,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當她看到鬼面舉起槍站在她面前,對她身邊相隔只有幾毫米距離的敵人開槍,她也會害怕。
她害怕子彈會打偏,她的腦袋像西瓜一樣炸開!
原來,她也會害怕死亡,所以在鬼面打算開第四槍的時候,她哭着罵了起來。
“死混蛋,誰讓你開槍的,你、他、媽、的是專業的嗎?打偏了怎麼辦,姑奶奶我還沒活夠呢?我還沒嫁人呢?還不知道高、潮是什麼滋味呢?”唐星星吼的撕心裂肺,她不想死。
自從記事起她就跟唯一的老孃相依爲命,聽村裡的人說因爲她生下來是個女孩所以重男輕女的爺爺奶奶和老爹都沒抱過她。
漸漸長大後她也沒有見過她那所謂的爺爺奶奶和老爹。爺爺奶奶相繼得病死了,老爹是個有知識有文化的人,聽村裡人議論說是遇到了志趣相投的女老師,倆人天涯海角追求你是風兒我是沙的自由愛情去了。
老孃從來沒跟她提過老爹,被她問急了曾經跟她說過是得病死了。
唐星星寧願相信老爹是病死的,也不願意相信是他們是被老爹拋棄了。
老孃爲了能讓她有出息,把她當成男孩養,上山砍柴採草藥,地裡刨土豆撿紅薯。
她的身體強壯的連男孩都比不上,經常跟幾個男孩約架。老孃眼見她越來越野也沒有絲毫阻止,所以在她提出參軍時,老孃是舉雙手贊成。
唐星星明白老孃的良苦用心,就是希望她出息,讓村裡那些嘲笑他們母女的人看看,她家的女兒比男人強。
她勸過老孃,人一輩子短暫幾十年,何必爲了面子讓自己那麼累,改嫁了吧。
老孃卻說,人這一輩子如果不是爲了面子爲了尊嚴,活着做什麼,人要臉樹要皮,當初我是大肚子嫁給你爸,現在被男人拋棄了不要了,我心有不甘啊,怎麼能再重新開始。
唐星星不理解老孃對婚姻的認知,覺得簡直就是六七十年代的婦女老思想,朽木不可雕。
隨着現在年齡的增長,她似乎也明白了老孃的心思和一直堅持的東西。
人在頻死邊緣,求生的意識很明顯。
唐星星就是。
從來都是她拿槍對着別人,此時,鬼面拿槍站她對面,雖然槍口不是對她,可是鬼面舉槍的姿勢和臉上的神情,除了一丟丟的帥之外,還有的就是讓人感到深深的恐懼。
他的眼神冷的彷彿是在看一羣屍體,是從他骨子裡透出來的涼寒。他的面容又偏偏如碎了的月光,清冽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