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裡。”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她隱約記得這好像是其中一個壯漢的聲音。
叢笑沒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被找到了,回頭看,一個不不慎,一腳踩空,滾下了前面的斜坡。
她本能地伸手護住隆起的腹部,那兒,是她的寶貝,她賴以生存的精神寄託。
她跟紀無憂爭得那麼激烈,還沒有個定論,還沒有結果呢。
孩子,可千萬不能出事。
壯漢並不是那個陪伴叢笑去廁所的那個,而是那個買了食物回來發現人去樓空的壯漢。
他丟下食物後,就馬不停蹄地跑了出來,尋找同伴跟那個孕婦的蹤影。
好不容易找到焦慮、氣急敗壞的同伴,在同伴氣憤地敘述中,他總算是明瞭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可此時,他已經無法去責怪同伴的不濟事了,他跟同伴心中有隻有一個信念,那便是要去找到那個孕婦。
孕婦肯定走不遠的,這附近又沒人可以讓她求救,只要他們分頭尋找,在老大回來之前,找到那個孕婦,將實情隱瞞下來,便可以將功抵過。
叢笑儘管拼命往前走,可哪及得上壯漢的追趕。
她幾步才抵得上人家的一步,又對此地不怎麼熟悉。壯漢若是一個找錯了方向還可以,兩個分頭找,她打不了持久戰,單單體力這一關,就過不了。
當她的身子不斷翻滾的時候,她只覺得小腹的疼痛一陣陣襲來,鑽心的疼,鑽心的痛,她恐慌,她害怕……
然後,她陷入了無盡的黑暗當中,在這之前,她覺得手上似乎有了黏糊糊的液體,她都還沒有來得及去想那液體是從哪裡來,也沒有去看那液體是什麼。
“飛虎,那孕婦我找到了,在我找的這條路的斜坡這邊,你快點過來。”
壯漢沒想到自己這一喊,讓叢笑害怕到一個不慎滾下了斜坡,他自然也看到了她的下半身的白色打底褲已經被鮮血染成了別樣的紅色,是如此的觸目驚心。
而他居然連靠近的勇氣都全部喪失了,他隱約明白了這個女人的孩子,沒有保住,剛纔的那一滾,讓她體內的那條生命付出了血的代價。
那個女人一直靜靜地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像具沉寂已久的屍體。
這麼一滾,應該是死不了人,但是他並沒有上前去探這個女人的鼻息。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久久未回過神來。
其實,他手上也沾滿了不少的鮮血,在這一行他混到這麼大的年紀,可是……
可是他從來沒有出手讓孕婦流產過,何況他並沒有故意推她下去,是她直接滾下去的。
“飛鷹,你在發什麼呆?那孕婦人呢?”
飛虎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站在原地還沒有緩過氣來。
飛鷹伸手一指,飛虎順着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那個在自己印象中楚楚可憐的孕婦,悽美地躺在那裡,沒有動彈。
那一片猩紅,詭譎得可怕,那孕婦臉色蒼白如紙,好像個死人一般。
飛虎倒吸了一口氣,“她死了嗎?”狐疑、納悶地問道。
“我不知道,不是我推的,她看到我追她,直接滾落下去的。”
飛鷹也不知道自己爲何要解釋,其實他可以選擇不解釋的,這個孕婦是死是活,都跟直接無關,除了老大那裡不好交代。
老大認識這個孕婦也不到一天,他卻是從小跟老大一塊兒長大的,老大對他也是知根知底,不會拿他的命來抵這個女人的命,頂多訓斥自己幾句。
飛虎膽子比飛鷹大多了,二話不說,就上前去試探叢笑的鼻息,這個女人的鼻息,十分的羸弱,但是還沒死。
“她還沒死。”
飛虎站了起來,看向飛鷹,用商量的口吻問,“接下來怎辦?”總不能放任這個女人一直躺下去吧?
躺下去,可能真的會出人命。
飛鷹猶豫了幾分鐘,終於做出了決定,“還是把這情況跟老大說下比較好。”他自己也並不想鬧出人命來,還是一個跟自己無冤無仇的女人,跟幫派也沒有結仇。
這女人要是不從飛虎的眼皮底下作祟逃跑,乖乖呆在小木屋不使什麼花招,那麼大家都相安無事,她自己也不會滾落斜坡成這樣。
她,要怪就怪她自己,想要不自量力逃脫,結果賠了夫人又折兵。
飛鷹的決定,飛虎也默許了,畢竟這人命關天,還是跟老大打下招呼比較好,老大對這女人還滿看重的。
飛鷹立刻給老大打了電話,報告了下這邊的情況,老大倒是冷靜,知道這個時候不是罵人的時候。
飛鷹掛斷電話,跟一旁焦急等待的飛虎說道,“老大說讓我們把她擡回木屋,他即刻趕回來。”
飛虎沒想到老大爲了這個女人這麼快就趕回來,難道跟達哥見過面了,達哥並沒有爲難老大?還是老大並沒有見到達哥,過來給他們擦屁股。
眼睜睜看到剛纔還跟個木頭人似的飛鷹已經蹲下來了,正以眼神示意自己快點,飛虎也忙跟着站到了他的對立面,一個人固定住叢笑的肩膀,另一個提起她的雙腿。
站起來,他們默契十足地往木屋方向走去,叢笑身上的褲子已經被染紅了,乾涸了,但還是有源源不絕的紅色液體流了下來,滴落在草上,地上。
飛虎跟飛鷹都走得很快,不想在這條路上耽擱太久的時間。
而同一時刻,祁墨跟樑孤簡也在這一片附近尋找她的蹤影。
私家偵探給紀無憂祁墨的第一消息,是祁墨出現在交通局,在交通局呆了沒多久,就開車跟樑孤簡出去了,目的地是本城那片人煙荒蕪的郊區。
顧不上自己的行動不便,紀無憂在第一時間就讓自己的司機載着自己過來了,閔倩在他臨出門的時候正好撞上,於是也要求同行,她是擔心紀無憂的身體狀況。
紀無憂沒有拒絕,若是自己行動自如的話,他肯定會拒絕閔倩的好意。
但是他顧及到自己的身體狀況,還有閔倩跟隨自己身邊這麼久,反應比較快,真若是出現什麼無法預料的緊急狀況,也許能夠派的上用場。
秉着這樣的想法,紀無憂允許了閔倩的同行。
由於閔倩毫不知情,紀無憂跟她在車上言簡意賅地解釋了下事情的經過。
閔倩沒想到叢笑被綁架了,更沒想到總裁會從醫院跑出來找她,而且臉色是這般的沉重。
若不是必要,總裁根本就不想跟人講話。
果然,叢笑在總裁心裡的地位是與衆不同的。
或許是感染到了這種凝滯的氛圍,司機將車開得極快,這一帶司機很早以前來過幾次,還算熟悉。
紀無憂並不知道祁墨去交通局查監控的事情,他只知道祁墨來到這裡,肯定是有目的的。
腦海裡不由冒出一個念頭,難道叢笑失蹤後被綁架到了這裡?
“小李,這邊區域有沒有什麼建築物?”
紀無憂的車子經過了太多的荒地之後,他忍不住出聲,硬挺的劍眉連眉心都擰了起來,而薄脣更是抿得緊緊的。
司機沒有猶豫,脫口而出,“這一帶沒人居住,還沒有開發出來。”
關於這一點,紀無憂也是知道的,這一帶,未來的幾年內肯定是要開發出來的,政府也會大力促成,畢竟本城的黃金地段沒了,便要將底盤延伸到周邊的郊區,這一帶沒人開發,若是開發出來,也將會變得繁榮起來。
“小型建築物呢?”
紀無憂還是不死心,若是有可以容身之處,還是極有可能找到叢笑的,不知道祁墨找到人了沒。
他要趕在祁墨之前將人營救出來,司機絞盡腦汁想,他來過的時間是幾年前來,不過這一帶勝在幾年前跟現在都沒有什麼變化,還是跟幾年前的情形是一樣的。
他知道此時是自己表現的良好機會,若是找出來,那總裁肯定對自己刮目相看,器重是少不了的。
“我記起來了,這不遠處,有一棟小木屋,不過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小型建築物?”
那小木屋,幾年前自己經過,還覺得挺稀罕的,外觀挺漂亮的,主要是這一帶沒人居住,所以連棟木屋都讓人看着覺得稀罕。
當時,也不知怎的,就莫名其妙記住了。
“算。快帶我們去那小木屋。”
紀無憂的眉宇鬆開了些,司機的提醒,應該是個好消息,主要是這一帶並沒有什麼建築物,那木屋倒是個藏身的好去處。
只是,不知道叢笑是否真的在那木屋裡?
紀無憂目光如炬地盯着窗外,心裡忽上忽下。
小木屋所處比較偏僻,若是這一帶不熟悉或是沒有見過小木屋的,都不會很容易尋到這裡。
因爲司機認路,所以他們直奔目的地。
遠遠地,紀無憂眼前一亮,他看到兩個男人似乎拖着一個人的身體正往小木屋走去。
還有些距離,但是紀無憂很快就判斷出來了,那個被擡着的人,分明是叢笑。
“快。”
儘管司機開得很快,但紀無憂還是忍不住催促道。當他們車子停下來的時候,那兩個人已經將叢笑擡進屋內去了,幸好,木屋的門,並沒有被關上。
那兩個男人身材魁梧,若是紀無憂雙腿正常的話,以自己利落的身姿,解決他們是綽綽有餘沒有問題的。
然而,現在,他有些挫敗地投向自己無力的雙腿,連正常的站立,都還有些困難,別提跟這兩個男人單打獨鬥了。
司機看上去健壯,但那兩個男人看着就像是練家子,他們不一定能夠成功將叢笑從裡頭解救出來。
“總裁,我進去一探究竟。”
閔倩在這個關鍵時刻主動提出來,一臉無所畏懼的表情。
紀無憂目光深邃地凝視着她,搖了搖頭,“你進去無意讓他們多了個人質。”
“可叢小姐等不及了,”她這話一落下,果不其然,紀無憂的臉色又緊跟着凝重了幾分,像是在做個艱難的決定,他惱恨的是自己的雙腿,而不是閔倩,閔倩不過是不放心跟過來的,自己不能讓她有生命危險,雖然裡頭的叢笑更加重要。
閔倩跟在自己身邊挺多年了,他不想眼睜睜地看着她去白白送死。
在總裁臉上看到了他的內心掙扎,閔倩心裡無疑是欣喜的,總裁併不是對自己毫無感情的,儘管不是男女之間,但是對她而言足夠了。
她這下毫不猶豫地吐露出了事實,“總裁,我練過跆拳道跟柔道,身手很多男人也望塵莫及。”她從未主動跟人提過,這跟她小時候的陰影有關,除了家裡人知道她練過跆拳道跟柔道,別人都不清楚。她本就是個內斂的人,更加不會主動去跟別人炫耀。
紀無憂眸中一閃而逝過吃驚,然後叮囑她,“小心點,小李也一塊兒進去。”
司機可能身手可能不行,但是氣勢上還是能震懾人的,進去也許能夠幫到閔倩也有可能。
小李震驚地指着自己,看總裁當着他的面頷首,知道這個時候自己是不能退縮的,何況閔秘書都勇敢地要進去了,自己總不能說自己怕死吧。
這可是在總裁面前表現自己的良好絕機,萬萬不能錯過,哪怕被揍得鼻青臉腫,還是會有所價值體現的。
很快,小李就釋懷了,心甘情願地跟着閔倩下了車。
兩個人下去之後,車廂裡立刻沉寂下來了,紀無憂的目光一直緊盯着小木屋的門口,腦袋裡一片空白。
他的等待並不漫長,五分鐘之後,閔倩就跟小李出來了,小李懷中還抱着叢笑,閔倩身上毫髮無傷,小李臉上多了一道淤青。
閔倩這回,自己是帶對了。
當紀無憂的眸光落到小李懷中的叢笑時,臉色盡是不敢置信,他顫抖着聲音道,“她怎麼了?”
她白色的褲子上全是凝固的乾涸血漬,一大片,一大片的,他想要忽視都難,她的臉色更是蒼白得可怕,一點氣色跟活力都沒有。
她像只木偶,沒有動靜,柔弱虛軟。
紀無憂的眼底空寂得如同死灰一般,閔倩有些同情地望向那個平日裡總是挾着雷霆之勢的總裁,卻不知道如何作聲。
她是女人,對叢笑懷孕的情況也是知之甚詳。
儘管艱難,她還是硬着頭皮交代道,“她肚子裡的孩子估計保不住了,總裁,我們還是先送她去醫院,她身體虛弱得很,那兩個男人還不送她去醫院。”
“上車,去醫院。”
紀無憂當機立斷地命令道,心裡還是狠狠地跳動着,閔倩的話,讓他不敢置信,可是又不得不信,她身上流了那麼多的血,她跟他的孩子。
他們之間唯一的牽連,都要被硬生生地斬斷,哪怕他心裡再不情願,此時也要以她的身子爲重、爲先。
“裡頭的人怎麼辦?”
閔倩還是不忘詢問總裁的意見,看得出來,總裁肯定不會輕易放過那兩個人的,當然,閔倩直覺認定這兩個人身後還有人,這兩個人不過是聽命行事的。
“知道他們是什麼人嗎?爲何要綁架她?”
紀無憂聲音冰冷得仿若從萬丈深淵裡升上來。
“那兩個壯漢被我揍得很慘,嘴巴閉得很緊,不過我將他們的樣子拍下來了,到時讓人查下,我懷疑綁架事件並不是他們指使的,而是另有其人,那兩個壯漢看上去並不是普通人,看他們的拳腳功夫,應該是黑道中人。”
閔倩三言兩語帶過,但是透露的信息卻不少。
“先去醫院,回頭收拾他們。”
既然留下了證據,還有尋人的線索,紀無憂沒有遲疑地下了命令。
他抱着叢笑的雙手手指忍不住蜷縮起來,連看她一眼的勇氣都沒有,很想掐死那個對她做出這麼殘忍的人。
紀無憂那張英俊的面孔,逆着光,陰影覆蓋在他刀削般俊美的輪廓上,露出肅殺般的寒意。
傷害她的人,他絕不放過。
他震怒的模樣真是可怕到了極點,閔倩不經意間看到,還是嚇了一跳,她真切地爲那個膽敢傷害叢笑的人同情起來,肯定會遭到痛不欲生的報復,看總裁那滿臉稀罕的猙獰,就足以表明總裁被激怒到了何種程度。
孩子,閔倩甚至腦海裡浮現出一個古怪的念頭,叢笑肚子裡的孩子是總裁的。不然總裁在聽到她孩子保不住後,怎會一下子神色大變,露出痛心疾首的表情呢?
還有無助跟茫然,像個小孩子一樣,手足無措,甚至小心翼翼地問起自己的意見來,他一貫好使精明的腦袋瓜子似乎打了結,生了鏽,遲鈍起來了。
總裁的臉色也十分的蒼白,比起他懷中的叢笑並沒有好上幾分,眉宇間那股陰鬱森冷越來越駭人。
車廂內,宛若一個陰冷的地獄。
不知道積聚了多少的勇氣,他的視線終於落到了她的臉上,修長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摩挲着她恬淡的五官,他想要她醒來,又怕動作大了,讓她吃疼。
他剛發現自己愛上了她,爲何還是來遲了一步?
若是早點發現,也許她肚子裡的孩子還會保住,她還是活蹦亂跳的叢笑。
她爲何還不醒來呢?
他都有些害怕起來了,害怕她永遠這樣,再也不會醒來,她的氣息是如此的羸弱,好似不存在一般,飄渺得虛空。
他寧可她疾言厲色地在自己面前無所畏懼,說着冷嘲熱諷的話語,也不想看到她這幅模樣。
如果孩子還在,他什麼都不會逼她了,她要孩子,給她也沒關係,只要她好好的。他還想告訴她,他也是愛她的,雖然這份愛,意識到比較遲,但是也是愛。
他從來沒有愛過,好不容易愛上個人,上天不應該這般殘忍地對待他。
眼角不知道爲何流下了一滴淚,滾談地滴在她的臉上,蘊染了開來。
他愣了愣,過了好幾分鐘後,當這滴眼淚乾了,才遲遲地意識到這是自己的眼淚,他從小到大,並沒有流過淚。
這一滴,他自己也分不清到底是爲孩子流的還是爲她流的。
他嘴角不由泛起一抹苦澀的笑,若是熟識他的人,看到他流淚,八成沒一個人會相信吧,其實,連他自己也極爲的吃驚。
向來被人稱爲冷血動物,無情無愛,連他自己都快以爲自己真是這種人了,沒想到這世上還有個讓自己跟着心緒起伏的女人,一個讓他產生了愛的女人,這個女人,還曾經被自己徹底無視了。
如若曾經他早點發現她對自己的愛,如若自己早點愛上她,也許他們也走不到形同陌路的這一步了。
也許,他們已經成了家,有了一個可愛淘氣的孩子,溫馨幸福。
可是沒有如若,現在她對自己冷淡有加,根本就到了不屑一顧的地步。
她在有了孩子的情況下還嫁給了祁墨,自己割讓孩子想要她離開祁墨她都不肯,他們還能在一起嗎?
一向極爲自信的自己,對此類情況卻沒有半點自信,真的沒有半點自信。
幸好,幸好自己先祁墨一步找到的她,這還多虧了司機小李,若不是小李還記得這麼偏僻的地方還有一處小木屋,叢笑還會在那些人的手中,長久不送醫院,對她的生命會造成極大的危險。
祁墨雖然比自己早先來了這裡,但是祁墨對這邊的路途不熟,不然的話,他們早就將叢笑救出來了。
一路上,紀無憂的心思不寧,不過最大的心思還是放在了叢笑身上,期盼她平安無事。
叢笑感覺自己睡了很久,身處一片黑暗當中,渾身都累到了極點,筋疲力盡,好像正在跋山涉水,山高不可攀,似永遠沒有盡頭,水漫金山,快要將她的頭頂都要湮沒了。
腳下,似乎還有東西,似水草一般將她的雙腿給纏繞住了,她呼吸困難,如履薄冰,卻又不得不往前走,因爲前面有個面貌肖似紀無憂的男孩子在哇哇大哭,撕心裂肺地喊着,“媽媽。”
那是自己的孩子,她豈能放任他哭得這般的可憐兮兮?她做不到無動於衷,儘管那個孩子的容貌不像自己而是像另一個人。
她奮力地往前走,可是又很快就被激流給衝回到了原地。
她一直在重複着這樣單調的循環,不知道持續了多久,也不知道哪來的精力,她就是沒有放棄,或許是母愛驚人的力量在鞭笞着她前行。
醫院。
叢笑很快便被推入了手術室,紀無憂、閔倩兩個人守候在手術室外頭,司機小李,已經讓他回公司去了,今天所發生的事情,也囑咐他不得透露出去過了。
手術的時間十分的漫長,至少每一分每一秒,對紀無憂而言,都是分外的煎熬。
回想起醫生剛看到叢笑的情況後,便沉着一張臉道,“她肚子裡的孩子保不住了,你們怎麼不早點把她送來,讓她流了這麼多的血,大人的生命力也是奄奄一息,想要一屍兩命嗎?”
紀無憂沒有辯駁,難得地,聽醫生數落個不停,倒是閔倩聽不下去了,這又不是總裁願意的,出了這樣的意外,誰也想不到,最傷心欲絕的那個人,是總裁纔對,他比任何人都不希望發生這樣的事情。
閔倩正要開口,卻被紀無憂一個眼神給駁回了,她心不甘情不願地將滿肚子的牢騷給嚥了回去。
她幾乎是在瞬間明白了,總裁由着這醫生教訓自己,是在自責他自己的過失,怨懟自己沒有早點找到叢笑。
孩子沒有保住,總裁在聞言的剎那,臉色如紙一般白,雖然早知道是這個結局了,但在當醫生宣佈孩子無效的時候,心裡還是涌現了一股難以言喻的失落跟異樣的難受。
胸口的煩悶一陣接連一陣,一陣比一陣強烈,讓他有一種窒息的感覺。
他屏息呼吸,彷彿這樣才能讓痛楚緩解一些。
他的孩子啊,還沒有來得及出來跟自己見面,就這樣沒了。
自從知道她肚子裡的孩子是自己的,自從她開口說她曾經愛過自己,他便開始想,若是她是真的不想跟自己有任何的瓜葛,又怎麼會願意生下自己的孩子呢?
於是,他便告訴自己,她遲早會回到自己身邊來的,沒想到她會出意外,孩子也沒了。
他一點也沒有把握,等到她醒來,等到她醒來看到自己知道孩子沒了,會有什麼樣的表情?
當她被推入手術室的時候,她的手極爲的冰涼,他卻倏然不知自己的手,比起她來,還要來得冰涼。
她腹中絞痛伴隨着涌出體內的那股鮮血,彷彿一併帶走了他與叢笑所有的溫暖和生機。
他是最渴望這個孩子出世的,因爲他還想要藉機跟她重修舊好。
閔倩很想說些安慰的話,可是這一刻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喉嚨,想要出聲,又覺得有些困難。
總裁這個模樣,讓她也跟着於心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