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着的時候,究竟什麼纔是最重要的?
這麼哲理性的東西,因爲每個人的理解不同,其實有很多的答案。
但是拋開一切,其實“活着”本身,纔是最重要的。
因爲只有活着,纔有無限的希望,才能擁有上面那個問題的答案。
修如今就這麼覺得,能夠活到現在,也並不是沒有價值的。
至少,如果他真的死了,他便再也見不到這些人了,這些關心着他的人。
“是我啊,愛莎姐姐。”修笑着,用手移開了頂着自己腦袋的手槍。
即使一片黑暗,修也能看的清清楚楚,黑暗之中,那微微有些顫抖的美麗身影。
“是……是修麼?”
黑暗中,白皙的容顏略顯消瘦。在修的聲音說出口的那一刻,她的身軀便彷彿失去了控制,不住的顫抖着,所以緊緊頂着修額頭的槍口被修輕輕的便移開了。
“啊,是我,”修笑了笑說,“不信的話,你可以自己打開燈看一看……”
話音剛落,修便感覺自己被一個溫暖而柔軟的身軀緊緊地抱住了。
在錯愕了0.04秒之後,修伸出手,反抱住了愛莎。
“你真的……還活着呢……”愛莎輕柔的聲音在修的耳邊響起,沒有以往的嫵媚妖嬈,卻多了一份平淡的感動。那盡力剋制着顫抖的平靜聲音,對於修來說,比任何的聲音,都要動聽。
“啊,我還活着,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我才能真切的感覺到我還活着。”
比起親吻,修更加的喜歡擁抱。因爲緊緊相擁,彷彿要將身體糅合在一起的距離之中,雙方都能清楚地感覺到,對方那跳動着的火熱的心跳聲。這樣的感覺,讓修感覺,自己真的實在的活着!
“活着真好。”
修現在纔有些理解,兩年前的自己,一心尋死的自己,究竟偏執到了何種地步。
“哼,說着這樣老氣橫秋的話,雙手卻在佔着姐姐我的便宜呢!”
輕笑一聲,愛莎的語氣不知何時已經回到了修記憶之中的那種嫵媚妖嬈的感覺。微微的白了反抱着她的修一眼,愛莎不動聲色的脫出了修的懷抱。
“喂喂喂,剛剛好像是愛莎姐你先佔我的便宜吧?”修微微錯愕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捨那樣的懷抱。但是聽到愛莎的話又不禁恨得牙癢癢,對於這個瞬間變臉的大魔女有些摸不清頭腦。
“阿拉拉,我剛剛那個不過是純潔的姐弟親情擁抱,你只要乖乖地站着讓我抱就好!”
愛莎笑着伸出手指,在修的額頭上輕彈了一下。
“我也覺得那是單純的姐弟親情擁抱啊,愛莎姐你爲什麼這麼說,是你自己想歪了吧?”
修笑着後退一步,伸出手來揉了揉自己額頭上剛剛被愛莎彈到的地方。雖然這一擊對修來說自然不算什麼,但是他還是不禁伸出手來揉了揉額頭,彷彿多年前養成的習慣性動作一樣,,至今爲止讓修有種難忘的感覺。
“好哇,嘴利索了,學會反擊了啊!”愛莎愣了一下之後,似笑非笑的伸出了雙手,輕輕地鉗住了修的兩頰,然後狠狠地往兩邊一拉,“這樣對女生可是很失禮的行爲,看來姐姐我有必要讓你用身體好好地記住這一點!”
“唔……好了好了,放手……”修咧着一張大嘴,想笑,卻笑得比哭還難看。
“噗哈哈哈哈……”看到修那扭曲蛋碎的表情,愛莎忍不住笑了出來。一笑,便停不下來,彷彿要將這兩年內欠下的全部都笑回來一樣。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的臉頰居然還是那麼嫩呢!我還以爲修醬的臉皮變厚了,沒有辦法像以前一樣捏的這麼舒服了呢!”愛莎捂着有些笑痛的肚子,輕輕擦了擦眼角的淚痕。
“愛莎姐你的手勁倒也是一點都沒變……還是一樣,那麼大……”
修則是揉了揉自己的臉頰,想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稍微正常一點。
“話說回來,這兩年,你是怎麼過的?”似乎有些笑累了,愛莎一屁股坐在修的牀上,拍了拍旁邊的位置,示意修坐下。
“能怎麼過?一笑而過……”修一下子躺倒在這個多年沒有睡過的牀上,舒服的伸了個懶腰。雖然多年沒睡有些潮味,但是還是和記憶中的一樣,雖然有些硬,但是卻讓修無比的舒心。
“反而是愛莎姐,你這兩年是怎麼過的?你一個人,出院了之後,你怎麼樣生活的?”
修別過頭,看着愛莎的側臉。初升的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射在愛莎的臉上,顯得有些清冷。
“還能怎麼過?就像你說的一樣,一笑而過……”愛莎輕輕的伸手將額前的頭髮撫至耳後,“出院之後,我一個人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但是你的朋友,尼高爾的家人暫時收留了我一段時間。”
“那個時候,我也曾經迷惘過好長一段時間……”愛莎學着修的樣子,輕輕的躺倒在了牀上,“作爲一個士官,我可以說除了作戰之外,一下子找不到其他的才能了。在戰爭已經結束的那個時候,我還能幹些什麼呢?”
愛莎無奈的苦笑觸動了修的靈魂。他自然能夠體會,作爲一個士兵,能夠活到戰爭結束,他已經是一個勝利者。可是之後呢?習慣了戰地生活的他們,該何去何從?那種一下子彷彿置身於不同的世界一般的孤獨感,那種迷茫不知未來在何方的無助感,不是一般人能夠體會的到的!
“然後呢?”看着躺在他身邊的愛莎,修的聲音越發輕柔。
“然後?然後一次偶然的機會,阿瑪菲議員推薦我去軍校當教官,所以,我就去了。”
“你現在是軍校的教官?”修有些驚訝的看着一臉得意笑容的愛莎。
“怎麼樣,吃驚吧?”愛莎的笑容就好像拿了一百分期待着父母表揚小女孩一般。
“恩,是有點……不過說起軍校,你知道那個禿驢……啊不,萊特教官現在還在軍校麼?”
修的表情不由得有些詭異,沒辦法,那頭禿驢給他的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想忘都不行!
“萊特?哦,你是說那個光頭啊!”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情,愛莎有些忍俊不禁,“他人倒是挺有意思的,特別是一看到我,臉就紅的和猴子屁股一樣,連句話都不敢說,就跑了。”
修的表情更加的詭異了,尼瑪的,那禿驢該不會是看上愛莎姐姐了吧?
“嘛,他確實有像我表白過,拿着一束不知道從哪裡採來的野花……”愛莎笑得很開心。
“你答應了?”修的面容十分詭異,聲音也不由得提高了八度,“那個傢伙就是隻猩猩,就算拿着鮮花也不過是隻拿着鮮花的猩猩而已,愛莎姐,你不會這麼沒有品味吧?”
“撒……或許我喜歡他這種有男子氣概的男人呢!”愛莎輕哼了一聲,“誰讓你剛剛一直迴避我的話題來着,不告訴我這兩年來你是怎麼過的!還活着也不通知我們一聲,就不知道當初有多少人爲了你而傷心麼?你這個狠心的小混蛋!”
“當初plant舉國通緝我,我腦子進開水了跑回來自投羅網啊!”修一臉的無辜。
“你的意思是姐姐我腦子進水了才叫你回來麼?”愛莎似笑非笑的爬到修的身上,伸出兩手,想要再度去扭修的兩頰,卻被修提前一步抓住了雙手。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暫停了,周圍的一切彷彿都在這一刻安靜了下來。清冷的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灑落在修的牀上,雪白的牀單上鍍上了一層絢麗的銀輝。
此刻,兩人終於能夠完全看清彼此的眼神,聞到彼此的氣息,聽到彼此的心跳……
“愛莎姐……”修剛想說些什麼,卻提前被愛莎掙脫了雙手,翻身躺回旁邊。
“唉,我老了,而修醬長大了,不再是那麼好欺負的了!”愛莎躺在修的身邊,深深地嘆了口氣,有些落寞的說,但是嘴角帶着的一絲笑意卻已然出賣了她。
“是麼?只要愛莎姐姐你願意,我讓你欺負一輩子……”修微微苦笑,搖了搖頭。
愛莎轉過頭來,眯起眼睛看着他,再次露出了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
“喲,嘴挺甜啊,我怎麼不知道修醬什麼時候這麼會說好聽的話了!”愛莎“嗯哼”了一聲,冷笑着看着修,“用這些甜言蜜語騙了多少個女孩子啊,都和姐姐我說說!不然怎麼會說的這麼順口呢?以往的你可是絕對說不出這些話來的!”
“額,其實也沒幾個……”
修這人最大的缺點就是對着自己身邊的人太老實,所以說了一句大實話……
“哦?這麼說來,還真有幾個呢……”愛莎笑得更加燦爛了。
“咦,愛莎姐,你要幹嘛?”
“修醬,花心可是不好的習性呢!作爲姐姐,我想我有必要將你糾正過來!”
克萊爾站在鏡子面前。
鏡中的美麗容顏,此刻卻微微有些蒼白。
額頭上依稀可見豆大的汗珠,火紅的長髮也因爲汗水而交織在了一起,顯得雜亂無比。
又來了呢。
微微鬆了一口氣,克萊爾的渾身已經被汗水所溼透,有些無力的拿起桌子上的玻璃瓶,倒出其中的一顆膠囊,喝了一口水吞了下去。
身上溼黏黏的難受,克萊爾深吸了一口氣,除去了身上被汗水浸透的衣服,慢慢的走進了浴室。
打開浴室的蓮蓬頭,讓舒適的溫水盡情的沖刷着自己身上的汗漬。
距離上一次發作,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呢?
雖然最近的次數越來越少了,強度也越來越弱,但是克萊爾還是有些難以忍受。
真難以想象,零號是怎麼樣承受這種比她強上好幾倍的痛楚而堅持到現在的。
那種疼痛,真的是人可以承受的麼?或者說起來,他們真的算是人麼?
看着自己修長纖細的手指,克萊爾表情竟是不復以往的靈動開朗,而顯得有些憂傷和壓抑。
她不禁回過頭來,輕輕的擦了擦被水汽模糊的鏡子。然後,微微後退,浴室的鏡子裡,清晰地映照出了克萊爾白皙的肩膀。
但是她的眉頭卻微微皺了起來,似乎看到了她相當不願意看到的東西。
白皙的左肩背上,刻着一行小小的字母,如果不仔細看,根本沒有辦法發現。
bc-d-2001-dp。
那是一串宛如刻在某個生產車間生產出來的產品上一般冰冷的編號。
抹不去,也洗不掉,宛如一個惡毒的詛咒一般,深深地刻在克萊爾的心頭。
他們,真的是人類麼?或者可以說,他們只是一個有着人類軀殼的工具甚至是消耗品而已。
克萊爾其實很想逃離這個地方,逃離這一切,作爲一個真正的人類,自由自在的活着。
這曾經也是零號的願望。可是,悲哀的是,他們都沒有這樣的機會。
克萊爾不禁將雙手輕輕的貼在了自己的胸部,感覺着自己的心跳。那夾雜着一絲雜音的心跳,彷彿是惡魔的催命符,在時刻提醒着她,她是一隻籠中的金絲雀,永遠無法逃離這個籠子。
克萊爾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然後拼命地搖了搖頭,將頭髮上的水珠甩落一旁。
不管怎麼說,克萊爾目前也只能聽從他們的命令,並且努力地活着!因爲,只有活着,纔有希望,纔有可能有機會,逃離這個地方!活着,纔是最重要的!
清洗完畢,換上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克萊爾站在鏡子前,將那頭燦爛的紅髮紮成了一個清爽的馬尾,瞬間,她的眼神又恢復了以往的靈動和幹練。
“好了,該出去活動一下身子了,得完成哥哥的佈置下來的任務才行啊。”
克萊爾的腦海裡不由得又浮現出了那架閃着金光的機體。
“那所謂的光輪系統倒是真的很不錯,加速快,而且金閃閃的很好看啊!不知道懇求一下哥哥,他會不會將那臺機體交給自己啊?恩,要不我退而求其次,等哥哥把那個什麼光輪系統弄出來之後,在我的機體上也裝一個好了。”克萊爾如是的想着。
“好像也不行,自己的機體是屬於那種潛行機體,裝上這麼炫目的系統,肯定會暴露的。”克萊爾有些苦惱的說。
“啊,不管了,反正先將那臺機體弄到手之後再說!大不了,把這臺機體隨便給哪個傢伙,自己就趁機換一臺新的機體好了。額,達納那個傢伙不是眼饞自己這臺機體很久了麼?如果將那臺機體弄到手的話,這臺機體就送給他好了!反正他也是幻痛部隊一線駕駛員!”
一邊這麼想着,克萊爾已經來到了格納庫中。
“太慢了,你這個小丫頭!”一臺紅色的機體駕駛艙內,一個天生苦逼臉的青年正不爽的說。
“我跟你說了很多次了,不準叫我小丫頭!還有,我纔是隊長,不準命令我!”
克萊爾不滿的撅撅嘴,登上了那臺屬於她的,黑色的機體。
“按照原定計劃,由我先偷偷地潛行過去,然後你們吸引正面的火力,我從背後進入,盜取資料。”克萊爾一邊調整着機體的os,一邊說,“喂,艾米麗翁,聽清楚了麼?”
“哼,我當然清楚,只要你自己不要一個人玩的開心,被圍困了跑不出來,可別怪我們不去救你!”天生苦逼臉的傢伙依然忍不住在挖苦克萊爾。
“囉嗦!”克萊爾有些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額頭。
【爲什麼我非得和這個傢伙分配在一起啊!難道幻痛裡就沒有別人能夠頂替這個傢伙麼!】
無奈的嘆了口氣,拉下了頭盔上的面罩,克萊爾慢慢的踩下了推進器。
“克萊爾·戴安·歐西里斯,烏黑迅雷,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