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這個女人竟然是木靈兒！
對，就是那個可愛俏皮，爽朗大方的前臺小妹，木靈兒。
怎麼會是她？面前這個女人，雖然眉眼間還能看出幾分姿色，可是形容憔悴，眼窩深陷，哪裡還有半點當初的影子！
她見到我，也是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
“你們認識？”段薇靈秀美微微蹙起，轉頭看看我，又看看木靈兒。
“我，我不認識她！”木靈兒慌張地擺擺手，嘴裡一口否認。
“靈兒，你怎麼會……”我看着她憔悴的模樣，有些難過，脫口就想問她，你怎麼會和段雨琛搞在一起，還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說出一半，我硬生生剎住車，問向一邊的段雨琛，“段雨琛，你怎麼會把靈兒搞成這副樣子？”
“不，武……你，你別怪他，都是我願意的。”還沒等段雨琛開口，木靈兒就急着爲他辯解，看到段雨琛冷冷的眼神，又膽怯地垂下頭，長長的劉海覆到面上，越發稱得臉頰瘦削蒼白，形如鬼魅。
“能讓我們進去再說嗎？”段薇靈開口道。
木靈兒猶疑地看了一眼段雨琛。
“還不快讓我們進去，還想讓我們跟你一起丟人嗎？”段雨琛冷冷的一句，把她嚇得趕緊讓開身體，讓我們進去。
剛走進屋內，一股黴味就撲面而來，居然沒有通風的窗戶。這裡原本應該是大房間，屋主爲了多賺錢，用簡易的隔板隔出很多小間租出去。進門就是一張木板牀，上面鋪着薄薄的墊子，倒還算乾淨。旁邊有張殘破的小桌子，上面還放着一個沒有洗的碗，邊上躺着一包開封的榨菜，看起來是剛吃過早飯。
整個房間沒有多餘的傢俱，只有一些最簡單的生活必備品，連個大點的桌子都沒有。環顧了一下，發現邊上還有一扇小門。見我看着那邊，木靈兒解釋說，那是她的房間，他哥哥住在外面。
“這兒也沒有椅子，你們不嫌棄的話就坐在牀上吧。”她還是那樣彎着腰，低着頭，一副很卑微的樣子。
“不坐了，我們是來找你哥的，他人呢？”段薇靈生硬地回絕她，直接道明來意。
“昨天我哥回來跟我講過了，對不起，雨琛，不是我讓他那麼做的，哥哥只是擔心我……”木靈兒看着段雨琛，小心翼翼地想要解釋，卻被段雨琛直接打斷。
“好了，別多說了，他人呢？”
看着木靈兒怯怯的樣子，我心裡堵得跟什麼似的。雖然我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是看着面前這個原本活潑俏麗的女孩兒變成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真的不是滋味。
她穿了一件很寬大的居家服，倒也看不出肚子大不大，不過看她的動作間，似乎是異於常人。但一般孕婦都會發胖，她這麼憔悴，比以前更消瘦了，真的有孕在身嗎？如果是，那她早上就吃這樣的東西？我再次看了一眼那包靜靜地躺在小桌子上的榨菜。
我感覺自己的心已經是千瘡百孔，再無力去同情別人
。總覺得即便現在身在富貴中，也不過是另一個無邊的囚牢和深淵，裡面只有滿滿的痛苦和絕望的掙扎。可是當我看到木靈兒，突然覺得，底層生活的艱難遠遠不是有些人能想象的。
那些說着榮華富貴是浮雲的人，都是站着說話不腰疼。我家雖然是在窮苦山村，但是至少溫飽不愁，再是蘿蔔乾、鹹菜，再是荊釵布裙，至少我也沒真正捱過餓，受過凍。而面前這個女孩兒，哦，不應該是叫女人了吧，可能還懷着身孕，可是卻住在這樣的地方，吃着這樣的東西。最關鍵的是，她肚子裡孩子的父親可能還是一個極有錢人家的公子，卻讓她過着這樣的生活。
我看向段雨琛，他真的是個很英俊的男人，對女孩的確很有吸引力，可是，在我眼裡，他真的是個混蛋。不折不扣的混蛋！就算我不知道他們之間真正發生的事，但是木靈兒眼裡對他的愛絕對是真真切切的。不管他愛不愛她，但是作爲一個男人，他無論如何都不該對愛自己的女人這樣殘忍！
“哥哥昨天晚上回來過，後來，跟我講了幾句話就又出去了。”木靈兒用手絞着衣服下襬，低垂着眼簾說道。當初，高氏還沒倒，我和高紀揚還相愛，木靈兒還在做前臺，那時，我們是好朋友，那時，所有人都很好。而現在，所有人都變了。
“那快點給他打個電話，讓他馬上回來，不然我們就走了。”段雨琛露出很不耐煩的樣子。
“雨琛，或許人家真有什麼事呢，你也別太急嘛。”我露出一個安撫的微笑，對着木靈兒道：“來，靈兒，我們先坐下，慢慢等。”我說着在牀邊上坐了下來，唉，這麼硬的牀。
她看了看我，然後又看了看段雨琛，終於在我旁邊坐了下來。“我哥他脾氣暴躁，可也是因爲擔心我，希望你們不要怪罪他。”說完又心疼地看了一眼段雨琛臉上的瘀傷。
“我不跟他計較，他說要解決，那好，今天我來了，那就拿出一個解決辦法再說。不過要是他以後再來糾纏我，就別怪我不客氣了。”段雨琛毫不客氣地冷漠地說着這些話，我彷彿看到木靈兒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解決辦法……”木靈兒說着頭越發得低了下去，短短几個字中帶着顫音。
“靈兒。”我敢在段雨琛之前開口，免得他再說出什麼傷人的話來，“你，你是不是真的有了？”我竭力組織着語言，想要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溫和一點，婉轉一點，可是，也只能這樣問出口。
“嗯。”她也不看我，點了點頭，猶豫了半刻，又接着道：“三個多月了。”
“你，你剛知道？”怎麼都已經三個多月了，她不至於神經大條到現在才發現吧？還是，她早就找過段雨琛，只是那個狼心狗肺的男人一直不管她。
“不是，我，我告訴過……”她剛想說，不經意間看到段雨琛的眼神，把後半句話活生生嚥了下去。
“沒關係，靈兒，有什麼事，你就大膽地跟我講，我現在……你應該知道我現在什麼身份吧？”
沒想到她茫然地搖了搖頭，她竟然不知道！
“現在我是段氏副總段翊楓的妻子，段家少夫人。”
“你？”木靈兒聽我這麼講，不敢相信地看着我，“那高總……”她還是稱呼高紀揚爲‘高總’，她還記得我和高紀揚曾經是那麼相愛。
“他已經進監獄了。”我冷冷地回答她。
“我知道，可是……”她似乎有些不忍，如果她知道所有的一切，她就不會對高家產生悲憫的情緒了。
“好了，靈兒，我告訴你和這個不是要和你說這些的，要敘舊，我們以後有的是時間，我會常過來看你的。但是現在，我想說的是，我的身份不一樣了，我可以幫你，你儘管把委屈告訴我。”我鄭重地對她說，然後又笑着看了一眼段翊楓，接着道：“算起來，雨琛他還要叫我一聲大嫂呢。”我看到段雨琛對我白了一眼。
“看來，你跟段夫人是認識的，那也挺好，她說得對，你有什麼就直說出來，我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段薇靈也在一邊道，但是美目間還是那樣冷冷的。
“孩子是雨琛的。”在我們的鼓勵下，木靈兒終於說出這句話來。
“木靈兒！我警告你，可別亂說！”一聽這話，段雨琛立刻怒喝道。頓時把她嚇得直髮抖，她怎麼會變成這樣？我記得她原來是個很爽朗的女孩子，哪裡是這樣嬌怯怯的，一副小媳婦模樣。
“雨琛，你讓靈兒說完。”我擡眼看了他一眼。
“真的，真的是你的，我，我從來沒和其他男人……”木靈兒哽咽着說不下去了，泫然欲泣。
“哼。”段雨琛一聲冷笑，“你以爲我不知道？賤人，不要逼我把你那些見不得人的醜事說出來。”
“我沒有，我沒有！孩子真的是你的，要是你不信，等生下來之後去做親子鑑定。“木靈兒一時激動，站了起來，含着淚水瞪着段雨琛。
“哈哈，你算了吧，就算是我的，我也不要！”段雨琛笑着，嘴裡卻發出這個世界上最惡毒的話，狠狠地刺激着那個女人的耳膜。
聽到這個話，木靈兒如遭雷擊，“爲什麼，爲什麼，雨琛，你要對我這麼狠心？”
“像你這種女人，我要還不是一抓一大把，你以爲跟我上了牀，我就要對你負責？簡直笑話！愛我？愛我的人多了，難道我要一個一個回報她們？”段雨琛不屑地說着，“何況，就算孩子是我的，也不代表你是乾淨的。”
“哈哈，沒關係，孩子是我的，我會把他生下來，就算沒有父親，我也會好好把他養大。”木靈兒悲極生樂，一時笑出聲來，有些癲狂。
“那隨你，反正生下來也是受世人唾棄的私生子！”極其鄙夷的口吻。
段雨琛此話一出，我突然心裡一抖。段翊楓是不是也從小就被世人所唾棄？就算他出身在大富之家，還是要揹負着身世帶來的洗不淨的恥辱？
心裡突然有了一絲淺淺的痛，但是，一閃而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