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紀揚說,當發現我不見的時候,自己的世界瞬間就崩塌了,那時才發現,我是那麼的重要,重要到遠遠超出自己的想象,尤其是在接到綁匪的電話的時候。
“以前,雖然你也有過離開的時候,但是我總覺得你還是會回來的,所以,潛意識裡並不會太害怕。但是這次,我突然意識到,也許,你一走,就再也不會回來了。甚至,會徹底在我生命中消失,我那麼怕,那麼怕,從來沒有這樣害怕過。還好,你回來了,還好,他們沒有對你造成太大的傷害。”高紀揚的聲音顫抖得很厲害,身體也有些抖。
“我不敢報警,害怕他們傷害你,但如果乖乖地聽話給錢,又怕那幫禽獸說話不算數,這類例子太多了,綁匪收到贖款後又撕票,我真的怕啊。敢動我高紀揚的女人,他們也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他說着,眼裡的恐懼變成了兇狠,拳頭也握得緊緊的,“嘎嘎”作響。
我抱住他,把手放到他握緊的拳上,輕輕摩挲,“那你怎麼辦的?”
“說起來還要感謝小劉,他以前是道上混的,知道一些江湖上的事。他幫我找到了我們這一片的老大,杜彥文,其實我也聽說過,不過當時我六神無主,早就方寸大亂,也沒有想到這些,還是小劉提醒了,我通過關係找到了杜彥文。他花了半天時間就回復了我,說是一兄弟負責的地盤上確實是出了點事,經過盤查,發現那人是從前姓孫的手下,事發地點又是在我們學校附近,所以我立刻就確定了是你。”
“謝謝你,紀揚。”我躲進他的懷裡,一遍又一遍地說這句話。我不想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救出我的,也不想再去計較那幾個綁匪最後結局是怎麼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都過去了。有些事情,發生的時候覺得就那樣吧,等事情過了,反而開始後怕,大概,我就是這種後知後覺型的。
他摸着我的頭髮,摟住我,再加大了幾分力度,胸膛一起一伏,心跳得厲害。“小凝,永遠別對我說謝謝。”
是的,他根本就沒有資格聽這兩個字。
他救了我,我很感激,同時也很感動,爲他的憂心而感動,我以爲他還是很愛我的。這件事補好了我心中對他感情的裂痕,卻也同時幫他準備好了殺死我自己的利劍。
綁架事件後,馬上就開學了,好在我休息了兩天身體也沒什麼問題了。似乎,一切都很平靜。
我知道,高紀揚和許紫婧還有聯繫,但是我假裝不知道。我想,我們的愛情應該是堅若磐石的,應該是互相信任的,區區一個許紫婧怎麼能破壞我們。何況,沒有她,還會有別人,我和高紀揚也算是共患過難的了,我相信他。雖然後來才發覺,這份信任真的很可笑。
那晚
,月亮很圓,月光很亮,皎皎如白雪,普照得這城市都無比聖潔。高紀揚到晚上十點都沒有回來,我就一直在沙發上等他。在我快睡着的時候,他醉醺醺地回來了,他從來沒有在我面前這樣過。不過,我也開始學着去習慣,時間越久,你會在另一個人身上發現越多的不同。
我剛走上前想扶他,他就一下抱住我,我想推開他,卻怎麼都推不開。
他嘴裡不知道在說些什麼,我彷彿聽到了“對不起”三個字。他好像很痛苦的樣子,呢喃着,“對不起……”
我不知道他爲什麼要這麼說,以爲是自己聽錯了,或者是,他覺得自己對我不夠好,沒有好好照顧我,害得我被綁架。我抱着他,開始迴應他,沒關係,紀揚,真的沒關係。
“紀揚,別這樣。”我試圖阻止他,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思想過於古板,可我就是想把最美好的自己留在最美好的那一刻。
人生四大幸事,其一就是洞房花燭,多美啊,我不想早早地就交出自己。也正因如此,我和他一起住了這麼久,卻從來沒有越過界,我把這個看得很重。也正因看得重,在那件事之後,我纔會變得那麼瘋狂,瘋狂地報復。
可是,他好像根本聽不見我說話,我大聲地喊他,大力地推他,可是都不管用。終於,我放棄了。一滴很大的淚水從眼角滑落,順着臉頰緩緩滴下去。
不知是不是這滴淚水澆滅了他眼中的火,他放慢了動作,漸漸停了下來,看着我的臉,擡起手輕柔地爲我擦去淚痕。低下頭,溫柔地吻了下我的眼睛,又恨恨地看着我,咬牙切齒,“爲什麼你要長這麼一張臉,如果可以,我真想毀了它。”轉瞬,臉上又瀰漫着悲傷,深重的痛苦。
我的臉,起初,不正是這張臉吸引了你嗎?要是一開始,我就是個平凡的醜小鴨,你還會多看我一眼嗎?感覺到了他的身體在顫抖,我不知道他又是怎麼了,我越來越看不懂他,永遠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他突然狠狠地推開了我,對着我大聲吼:“你走,我再也不要見到你,我不是人,我是個禽獸,跟我在一起只會毀了你,你還留在這裡幹什麼?”說着,他蹲下去,痛苦地抱住了自己的頭。
我拉了一下胸前的衣服,也蹲下去,把他抱在懷裡,“紀揚,我知道公司的事讓你壓力很大,可是你不要這樣,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無論發生什麼事。”
他像個小孩一樣哭了,在我懷裡,“嗚嗚”地哭了,那麼傷心,那麼傷心。
他那時是在掙扎吧,他也是有過激烈的思想鬥爭的吧,只要我願意,我還是有機會避開那場災難的吧?只是,我選擇了留下,選擇了那條萬劫不復的道路。
第二天,他的酒醒了,對我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什麼都沒說,我也什麼都沒問。
之後的一個月,他對我的好簡直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每天都陪我,陪我去公園,陪我去遊樂場,陪我去吃小吃,做所有我想做的事,千依百順,言聽計從。
我知道公司的事很忙,幾次對他說不用對我這樣,只要他心裡有我就好,不過他說:“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的了,我只想陪你。”我便沒有再說什麼,可能正是因爲公司情況太過嚴峻,藍霜卿親自出面管理大小諸事了吧。反正,他能陪我,我總歸是開心的。
以前我們都忙,很多想玩想做的都沒有時間,現在只要想到什麼,我們立馬就去實現,有種不管不顧,豁出去的感覺。背上行囊,帶上愛人,頭也不回地去旅行吧,這種感覺真好。
暴風雨前往往是最平靜的,有時候,人只有到了彌留之際,身邊的人才會好好對待你,儘可能地對你好,因爲不久以後就沒有機會了。高紀揚那一段時間對我的樣子,事後想起來,簡直像極了這種情況,可是,身在其中,我哪裡會想到,那些甜甜的蜂蜜中,其實包裹的都是一把把鋒利的殺人的劍。
“紀揚,我還從來沒去過酒吧呢,帶我去看看好不好,人家就是好奇嘛。”我挽着他的手撒嬌。他以前總說,酒吧這種地方,魚龍混雜,不是我這種好女孩去的地方。
“好啊。”沒想到他這次很乾脆地答應了。
於是,我第一次見到了那種燈紅酒綠,紙醉金迷,不同於外面尋常世界的所在。也第一次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黑幫大哥,杜彥文,其實也只是遠遠地看了一眼。
我們點了兩杯紅粉佳人,坐在吧檯上,我很新奇地問這問那,就看到高紀揚突然不說話了,看着一個方向發呆,輕聲說了句:“杜彥文?”
“他就是杜彥文,上次救我的那個人?”我也看過去,只見對面角落裡坐着一個長相文氣,絲毫不露鋒芒的男人,反倒是他身邊的幾個人,乍一看很是兇狠的模樣。
“嗯。”高紀揚聽到我問,馬上轉過頭來,說:“我們走吧。”
“好歹也是幫了我們的,不過去道聲謝嗎?”我看他有點不耐煩,臉色也有些不對勁,就乖乖被他牽着手走了。臨走的時候,我轉頭看了一眼,正好對上了那人的目光,雖然他的焦點沒有落在我臉上,但是卻看得我心裡一抖。這個男人不簡單,絕對不想外表看起來那樣文弱,真要是那樣,怎麼可能鎮得住手下那一幫流氓混混。
如果可以,我也想親手毀了自己的這張臉。
場景瞬間就切換到了五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這是我和杜彥文的第二次見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