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投名狀?
對!
就是投名狀!
“但凡好漢們入夥,須要納投名狀!”
水滸中,王倫當水泊梁山的老大時,無論誰上梁山都得交投名狀,這絕對不是王倫在爲難林沖,而是規矩。
——是一個人在進入綠林時必須簽署的一份生死契約,有了“投名狀”便只能落草爲寇。
要知道,林沖之前可是官方底子,他不交投名狀,手上沾點血,從此再無回頭路,怎麼讓王倫放心、怎麼讓王倫信任他?
再者說,後來林沖殺王倫,難道就不是在向晁蓋交投名狀,難道就不是以王倫的人頭表達加入晁蓋團伙的決心嗎?
此時,李存讓同樣是官方底子的樑家人納投名狀,道理是一樣的。
要知道,等樑家人去詐杭州城門時,李存勢必要派人同他們一塊去詐城門。
萬一,事到臨頭,樑家人不管他們的家眷,臨陣倒戈,怎麼辦?
屆時,李存派去跟樑家人一塊去詐城門的人就危險了先不說,關鍵會讓李存失去最容易打進杭州城和最大程度保住杭州城中糧食等物的一個絕佳的機會。
所以李存絕對不能給樑家人反覆的機會。
樑錦明白,李存既然說出這話了,那麼他們樑家人要是不殺富陽的官吏豪紳貴胄納投名狀,李存就肯定會殺他們樑家人。
樑錦不禁暗道:“此人做事還真是滴水不漏也!”
不是富陽的官吏豪紳貴胄死,就是樑家被李存滅滿門,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樑錦親自帶着樑家人和跟樑家人一塊從息坑中逃出來的幾十個禁軍將士,去將那些富陽的官吏豪紳貴胄的腦袋全都砍了下來。
見樑家人行事如此乾脆,李存才暗中點了點頭:“看來樑家人並沒有反覆的打算,應該可以委以重任。”
念及至此,李存對樑小娘子說:“你回家去罷,改日我再找你玩。”
樑小娘子聽言,看了李存一眼,然後往自己家人那裡走去。
可走了一會,樑小娘子忍不住又回頭看了李存一眼。
這頗有點“一步三回頭”的意思。
等樑小娘子來到樑錦等人身邊,樑振立即上前,仔細掃視了樑小娘子一番。
在確認,樑小娘子就只是眼睛哭得紅腫了,再沒有別的問題了之後,樑振才放下心來。
樑振有心問問樑小娘子都經歷了什麼,可這話實在不是他這個當爹的該問的。
樑錦害怕樑小娘子不知輕重說出什麼惹怒李存的話再給他們樑家招來滅門之禍,趕緊提醒衆人道:“歸帳再說。”
等李存下令所有人都去休息罷,樑家人才帶着樑小娘子回到他們的帳篷。
一見寶貝女兒回來了,陳氏激動的立即上前,道:“玉兒,你沒事罷?”
樑小娘子搖搖頭:“我沒事。”
樑錦給一衆樑家人使了個眼色,然後其他人全都退了出去,只留陳氏在帳中安慰樑小娘子。
等帳中只剩陳氏和樑小娘子母女二人,陳氏組織了好一會語言,才說:“玉兒,你不必對此事太過介懷,女子都要經歷這一遭的,沒甚麼大不了,也就是我跟你爹心疼你,不忍心你早早嫁人,不然你早已爲人母也。”
“爲人母?”樑小娘子一怔,心道:“我娘在說甚麼?”
陳氏繼續說道:“虎賁將軍年少俊朗,又文武雙全,註定非凡之人,常言道,寧當將軍妾,不當庸人妻,
故而你便只給虎賁將軍做個妾氏,亦不算辱沒你,若然虎賁將軍還未答應收你爲妾氏,你亦無需擔憂,待我樑家助虎賁將軍打下杭州城立下大功,虎賁將軍必納你,絕不叫你蒙羞。”
這回樑小娘子終於反應過來陳氏是什麼意思了,她羞惱道:“娘,你說甚麼呢……”
……
帳外。
樑錦對一臉自責的樑振說:“你無需如此,實話與你說,不出此事,我亦要將玉兒送與虎賁將軍。”
樑振不解:“爲何?”
樑錦恨鐵不成鋼道:“你還未看出麼,虎賁將軍乃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一遇風雲必化龍,我家能與之結親,許是我家的造化。”
樑振也是親眼見過虎賁軍的耀眼表現的,也經歷了李存是怎麼把他們樑家牢牢的綁在虎賁軍的戰車上的。
說老實話,別看樑振比李存大了十幾歲,可在李存面前,樑振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甚至都不敢看李存一眼。
這樣的李存要是能成爲樑振的女婿,在樑家已經無法回頭的情況下,樑振肯定是十分願意的。
但樑振還是有些猶豫:“可我聽聞,李存已與方臘之妹……”
樑錦打斷樑振:“今我樑家寸功未立,又無十分家世,玉兒能給虎賁將軍做妾,已是天幸,如何敢去奢求那正妻之位?”
樑振一想也是,別說現在他們樑家已經跟喪家之犬差不多了,就是從前,他們樑家也不過只是普通軍門,連個從八品以上的武官都沒有,他樑家的女兒有什麼資格去當李存的正妻。
須知,像李存這樣想要成就一番大事的人,肯定得娶能助漲李存之勢人家的女兒,他們樑家哪夠這個資格。
樑振心想:“蘇雄那廝便是將女兒嫁入辛家爲妾才得發跡的,我爲何不可?!”
這時,陳氏突然從帳中跑了出來,喜道:“官人,虎賁將軍並未糟蹋玉兒,我等錯矣!”
樑振一聽,連忙確認:“此話當真?”
陳氏也顧不得儀容儀表,重重一點頭:“玉兒親口所言,我看她亦不像被破了身子的。”
樑振納悶道:“那玉兒怎會哭成那般模樣?”
陳氏答:“玉兒言,她被虎賁將軍丟去新兵營參加甚麼訴苦大會,那些新兵全都飽受朝廷弊政及花石綱之苦,有人迫不得已親溺骨肉,有人賣兒賣女還需役身折酬淪爲債主私屬任憑債主買賣,還有一人,只因家中有一塊太湖石,便被官吏反覆勒索,最後不得不以妻女賄之,方逃得一命。”
說到這裡,陳氏也爲那些新兵哀嘆了一聲,然後才繼續說道:“玉兒言,那些人並非想當反賊,實乃走投無路,纔不得不反,又言,虎賁將軍也非叛賊,虎賁將軍只想爲東南苦難之人尋一活路。”
其實,樑小娘子還說了“當今官家太過昏庸, 東南民禍,皆始於他也”這樣大逆不道的話。
陳氏覺得這種話不能當衆說出來,就隱瞞沒說。
樑興道:“應奉局官吏,倚花石之勢,陵轢州縣,肆意胡爲,我早料到必有今日之禍矣。”
樑振瞪了亂說話的樑興一眼,然後轉移話題道:“既然玉兒無事,就叫玉兒早些休……”
不想,樑錦卻沉聲道:“叫玉兒梳洗打扮一番,我親自送她回虎賁將軍那裡。”
“甚麼?”
樑家人全都一臉震驚的看向樑錦。
樑錦見了,呵斥道:“你等怎恁地糊塗,虎賁將軍不碰玉兒,乃不想我家心生怨恨,壞他取杭州城大事,此亦說明虎賁將軍還未全信我家,我家若不將玉兒送回,如何能證明我家真心依附?”
樑家人聽言,這纔想明白,李存爲什麼將樑小娘子全須全尾的放回來。
樑錦推心置腹的又道:“今我家已誅殺富陽達官豪紳貴胄,再無回頭之路,只能追隨虎賁將軍到底,恁地時,以我家官軍跟腳,不得虎賁將軍器重,有功美事皆無我家,無功送死之事我家難逃,你等甘受乎?”
樑家人頓時就想到了他們在宋軍時沒有靠山的不堪回首歲月,進而不禁動搖了。
樑錦接着說道:“且玉兒被虎賁將軍當衆從其身搜出匕首,玉兒又在虎賁將軍那裡過了一夜,誰會再信玉兒清白之身,不入虎賁將軍家,又能入誰家,誰又有虎膽敢要玉兒?”
樑振、陳氏等人聽言,這才認清現實,進而再無異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