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鳳與黑馬漢子率領的大漢驃騎風馳電掣,不大會兒穿越叢林,來到一片軍隊演武場,只見旌旗招展,駿馬奔馳,三軍健兒勇猛善戰,正在分隊訓練,大約有千多人馬。
黑馬漢子帶着大家停在演武場邊,自負而矜持地看着萬馬奔騰的熱鬧氣象。
藍鳳也是見過大場面的人物,雖在中原士人看來,是小國番邦之人,但是,南苗王國卻時代尚武,藍鳳更是女中豪傑,親自訓練的女王御林軍也是驍勇善戰,不讓鬚眉。
她猜對面這位黑馬漢子應是漢軍的一名高級將官,心裡還非常慶幸,真是意外收穫,出於一位天生政治人物的敏感,能夠親眼目睹外國軍營狀況,實在是很重要的事情。
雖然對面軍營人馬不多,但是戰士各個年輕體健,訓練還算不錯,陣法格鬥都稱的上勇猛,士氣也好,不足的是位經過戰陣,很難說走向戰場能有何種表現。
一枝軍隊的評價不在訓練,而在戰績,真正的虎狼師旅是經過沙場拼殺後的沉澱,久經戰陣的將軍眼裡放射的是逼人的英氣和無窮的智慧與沉穩,而未經戰陣的將軍就象對面的黑馬漢子一樣,自負而驕傲。
黑馬漢子擺手叫過一名侍衛,吩咐:“叫衛青來見。”
衛青,正是歷史上著名的漢大將軍衛青,而這黑馬漢子,卻是青年皇帝劉徹。
劉徹剛登基兩年,對朝廷政務不大感興趣,而對大漢武備格外在意,自己也尚武,反正也沒正式親政,一切政務交給後宮裡那著名的老太婆竇太后得了,他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了這支皇家近衛軍的訓練。
少頃,遠處飛奔來一騎彪悍的大青馬來,馬上一位裝束嚴整,英氣逼人的年輕將軍,正是大將軍衛青,此時只是劉徹近衛軍的一名將官。
衛青來到近前,下馬施禮,並沒有高呼萬歲,反叫道:“小將衛青拜見元帥!”
這也是劉徹立下的規矩,在軍營,自己就好好做他的元帥,不準士兵將軍三呼就叩首地瑣碎麻煩,也是出於親手訓練出一支勁旅的良苦用心,這在中國帝王中比較少見,除非那些開國皇帝,此時的大漢四平八穩,年年豐收,算得上國富民強了,較漢初時候的艱難,好過不知多少倍了。
因此,劉徹可以坐個穩穩當當的太平天子,安詳尊榮,但是,後世就不會有傳頌千古的漢武大帝了,也就沒有大漢朝的威加海內盛況。當時的漢朝大而不強,面對北面匈奴勢力的威脅,仍然是建樹不多,這也是劉徹下決心要建設這麼一支彪悍騎兵的初衷之一。
劉徹看了看衛青,示意他上馬回話,帶着幾分驕矜地口氣說:“衛青,這位小姐武功非常,尤其箭法驚人,前邊那枝柳樹枝,你去射了來,讓小姐指教指教。”
藍鳳知道劉徹的意思,也不答話,只是矜持地對衛青點了點頭,衛青這才仔細地看了看藍鳳,見藍鳳雖不說話,但是那逼人的氣質立刻讓自己心裡有一種震懾感,他想這個女人不象是一般的貴族小姐,不知從哪個番國來長安的。
因有劉徹的吩咐,衛青怎敢怠慢,不光不能怠慢,在客人面前要是失了主人的威風,在要面子的劉徹面前可是不好交代。
衛青微微提氣,一拍馬屁股,大青馬立刻四蹄生風,向前飛奔,衛青眯眼看着百米之外的柳枝,飛速地拈弓搭箭,弓弦輕響“嗖嗖嗖”三隻利箭先後發出。
只見第一枝箭正穿過柳枝,柳枝立刻從中間刺穿,第二枝箭又從斷裂的枝條刺穿接着第三枝箭。
三隻箭過,那枝條分成三段,飄落下來,這邊已經歡聲雷動。衛青縱馬在演武場奔馳三圈,以示慶賀。
忽然“嘎嘎”連聲,一排大雁飛來,衆人正在慶賀讚歎衛青神箭的時候,只聽“撲通”一聲,天上排頭大雁掉落演武場中,大雁細長的脖頸傷口處竟然插着三隻利箭。
立刻演武場一片沉默,接着又是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藍鳳讚賞地看了看綠萼,兩人對望一眼,喜形於色。
雙方這局不分仲伯,算是打了個平局,藍鳳覺得很有面子,而劉徹卻收斂起不少輕慢之色。
劉徹吩咐侍衛在演武場柳樹林中佈置宴席,大家都是尚武之人,且都不知道對方身份,只知道不是凡人,便以禮相待,君子之交,談笑風生,苗王國不少漢族百姓,藍鳳對漢族語言也是熟練的很,當然也帶着濃厚的南方腔調。
酒過三巡,大家談話很是投機,話題只圍繞着排兵部陣,所以很有共同語言,藍鳳也對劉徹的騎兵的訓練提出自己的看法,衛青陪坐,感覺很是投緣,不大會大家酒酣耳熱,劉徹開始眼睛故意遲滯,不斷地盯着藍鳳看,他在後宮有金屋藏嬌的皇后,也有柔媚美豔的衛子夫,更有粉黛三千,但是在藍鳳身上他感覺豔而不媚,野而不妖和英氣逼人的氣質,至少在這酒宴中,三千粉黛都黯然失色了。
藍鳳一直獨擋一面,大場面也經的多了,又有苗家女子特有的開朗善良,對劉徹雖然也是讚歎不已,並沒多想,兒女之事對女王來說看的很淡,至少現在沒考慮過。
說了半晌,劉徹忽然想起還不知道這女子從哪裡來的呢,心裡想,過會得派幾個人跟着,後天就派丞相去聘到宮裡來,少年天子雖然事業上雄心勃勃,情慾上也是風流的很。
不知不覺,劉徹有點醉了,衛青酒量很好,還與綠萼聊的熱鬧,他問綠萼:“你們是從哪個地方來的,到長安是幹什麼來了?”綠萼今天長了臉,很是興奮,小妮子不由得對衛青好感大增,便如實說是從苗疆來的,正好說來幹什麼,藍鳳恍惚間聽見了,趕緊用叫踢了她一下,綠萼到底聰明伶俐地緊,趕緊撒謊說他們是苗疆的一個商人家庭,隨着家族老爺的商隊來長安做點買賣,偶然打獵的時候碰上了元帥的隊伍。
衛青也多了個心眼,心說主子是要定那美娘子了,我就求着討了着丫頭,多好啊。
這邊劉徹聽藍鳳說是苗疆來的,很感興趣,便問:“你們苗疆的都習練武功嗎,象你們三個這樣身手的能有多少。”藍鳳聽了,心裡一激靈,那政治家的敏感讓她不敢大意,這是什麼地方啊,大漢天子的驃騎營,雖然不知道對面就是皇帝,但這天子腳下,還是謹慎爲妙,既不能失了自己的威風,也不能無意中挑起事端。
便道:“我們苗疆家家習練武功,很多人家長途經商,有了隊伍保護,山高水遠之處,盜賊衆多的地方也不怕了。”這麼說既說明自己國家雖小,但不可小覷,同時也合理地解釋了爲什麼要家家練武。
劉徹聽了半信半疑,默然半晌,他想自己正需要這麼個有走南闖北經歷的好助手,幫着自己治理天下,由此更多了幾分心思。
看着宴席將罷,劉徹看大家還很興奮,爲了炫耀自己的實力,吩咐衛青帶領一支隊伍,操場上演習刺殺操助興。
衛青心裡裝着心上人,欣然領命,一時間演武場殺聲陣陣,衆將士英姿勃發,都想在皇上面前表現自己。
劉徹看的高興,便問藍鳳:“我這驃騎營上陣殺敵怎麼樣。”
藍鳳想了想,試探着問:“我聽陣中口號殺匈奴的聲音震天,莫非你們要對匈奴用兵麼。”
劉徹心裡一沉,這到底是軍事機密,但又一想,心情放寬,自己對匈奴用兵的心思喊了兩年了,朝野上下也沒有不知道的,說了又如何啊。
便道:“正是,我要將匈奴人趕到荒漠裡去,永不能侵犯大漢國土。”
藍鳳聽了心裡一驚,更感覺對面這人不同凡響,但還是猜不出到底是誰,或許是王爺一級的人物。
看着這位青年將軍如此自負,如不煞煞他的銳氣,以後行軍打仗可是要吃虧的,藍鳳比劉徹大上幾歲,經驗到底豐富了些。
便說:“大家是朋友,我們苗家人心眼直,我就直說吧,你的軍隊士氣高昂,武功也好,行軍部陣也是訓練有素,但個個充滿驕矜之氣,沒有臨陣經驗,一旦真與敵人遭遇,恐怕並不樂觀。”
劉徹聽了心裡很不高興,這支軍隊可是自己的命根子,他還指望這些人替他掃除匈奴呢,如今讓這女子如此輕看,實在氣不過。
他強自壓抑着氣惱,問:“交給你一支隊伍,咱們對陣試試如何。”
藍鳳想了想,並不想惹事,但是到底年輕心性,被劉徹這麼一逼,心裡反多了幾分豪氣,但是還是仔細想了想,忽然有了個主意,便道:“好吧,明兒一早,我在來這裡,咱們真刀真槍切磋切磋也好,也讓小女子見識見識中原大國的威風。”
劉徹一聽,好,那說定了,明天一定讓你知道知道我的厲害,心裡說不出是緊張還是高興。
兩人既然說到這份上,自然心裡都多了幾分心事,卻有無話說了,藍鳳便施禮道謝道:“今日多有叨擾,明天再會。”
劉徹也客氣地與她告別。
藍鳳帶了綠萼紅蕊飛奔回驛站,這邊劉徹一想明天的打鬥,心說這小女子不簡單,可別敗給她嘍,那可太丟人了,得抓緊時間做好安排。
於是吩咐衛青等重要將領商議明天的對策,既然答應分一半兵力那就得真心實意的分,不然自己也太小家子氣了,何況自己堂堂大國君主呢,對方不過番國一商人家女子,說起來真是有點不對勁,不過劉徹對出身貴賤倒不看重,不然也不會這麼寵愛衛氏姐弟了。
衛青手拍的胸脯蓬蓬響,表示自己一定要打敗這個苗疆女子。
劉徹聽了滿意,便叮囑一番,自己去帳篷休息。
一夜無話,第二天,劉徹將一千御林軍分成兩半,一半交給藍鳳,一半自己指揮,他在大帳中仔細看着藍鳳只見這小女子竟然沒有半點造作羞怯,顯然經過大陣仗的人,不光武藝好,指揮軍隊還真象模象樣,他開始懷疑這個藍鳳到底是什麼人,應該不是普通商人的女子,但是目前還猜不透,他想回頭一定找人調查清楚。
二人調遣完畢,各自出了大帳,只見外邊雙方陣營人馬盔明甲亮,一紅一藍,壁壘分明。
藍鳳帶了兩個侍女到了藍隊邊,擺擺手讓大家下馬休息,大家看的奇怪,馬上要對陣了,怎麼讓大家休息,但是看她胸有成竹的樣子,心說,打不過紅隊纔好呢,紅隊纔是自己的弟兄啊,便嘻嘻哈哈地坐在地上看紅隊的熱鬧。
這邊劉徹看的奇怪,這到底怎麼了。
忽然,藍隊的士兵一個個肚子疼起來,既然解散休息,那就趕緊往茅廁裡跑吧,演武場沒有茅廁,只是跑往對面一條大溝裡,這下可熱鬧了,從來沒有這麼多人聚集起來拉肚子。
劉徹大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這邊紅隊士兵因爲有軍令誰也不敢亂動,但是已經接二連三地摔落在馬下的,表情很是痛苦,有的已經拉到褲子裡。
劉徹這才慌了,趕緊吩咐就地解散。
他和衛青跑去看藍鳳,只見藍鳳好象早知道會如此似的,劉徹大怒,這不是欺君嗎,這些都是朕心肝兵丁啊,竟然今天搞的這麼窩囊,這個女人一定與此有大幹系,全沒了昨天的溫情脈脈,怒氣沖天地跑過來,好在自己和衛青等幾個貼身侍衛沒事。
他跑過來準備質問藍鳳,看着藍鳳悠閒的表情,更加惱怒,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藍鳳不慌不忙地說:“今天不是對陣嗎,這一夜不見怎麼軍隊都成這樣了,我怎麼知道啊,我正想休息一下開始部署戰鬥呢。”
劉徹一聽傻眼了,說是人家乾的那也得有點證據啊,雖然自己是皇帝,但是這還是軍營呢,不能無理取鬧,不然如何服衆。
他悶聲哼了一聲,看着回來的那些兵士一個個抱着肚子,全沒了精神,他心痛不已。
狠聲吩咐:“快去叫太醫,務必醫治好這些士兵,最重要的,要查個水落石出,朕要親審罪犯。”
藍鳳一聽,不好,這下鬧大了,這人自稱朕,難不成是當朝天子。
想到這裡呆立當場,臉色僵硬,不知該怎麼辦了。
衛青見大家已經挑明瞭,知道藍鳳也是逞一時之勇,把皇上惹惱了,趕緊過來勸慰皇上,並帶藍鳳回到大帳。
藍鳳只好呆呆地跟着,聽衛青的安排,但是她到底也是一國之君主,雖然是大漢的藩臣,也不能太下作,否則會滅了自己威風。
過了一陣,太醫回報說不清楚病情,只能回去商量。
劉徹聽了更加煩惱,他知道肯定是藍鳳動了手腳,自己又不好開口求人,何況剛纔自己聲言要懲治她呢。
他向衛青使了個眼色,衛青會意,趕緊請劉徹到裡屋休息,自己和藍鳳談判,藍鳳本沒有害這些軍隊的意思,只是想略微懲戒一番,也好給這支軍隊多點經驗教訓,便趕緊拿瞭解藥,教給劉徹的侍衛如何治療病情。
原來,昨天夜裡,藍鳳帶了綠萼和紅蕊潛入營地,在水井裡下了的毒蠱,這種毒蠱很平常,毒性不大,時間一長自己就會消失,當然有解藥好的更好更利索。
藍鳳知道劉徹不會在屋裡休息,這種情況他能睡的下嗎,便大聲說自己本意是想給這隻軍隊一點經驗教訓,以後臨陣之時就可以思慮周密,不會這樣重蹈覆轍,掉入敵人圈套,所謂兵不厭詐嗎。
衛青聽了有理,劉徹見士兵都治好了,恢復如初,想想也是這麼個道理,便也沒難爲藍鳳。
但是,他更加相信,對面這女子不是普通身份,便在大帳裡問她到底是誰。
既然到了這個份上,對方擺明了身份,大漢天子,藍鳳邊一五一十說了,自己是苗王國的女王藍鳳。
劉徹這才心裡釋然,反對藍鳳多了幾分好感,但是也心裡躊躇,若是普通人家女子,自己要來充實後宮,多好啊,如今人家是一國女王,雖然是自己的藩臣,但怎麼好去娶了來呢,兩國交好這麼長時間了,若真娶了這女子,難皇后之位自然是她的,陳阿嬌怎麼辦呢,姑姑怎麼辦呢,奶奶會不會答應呢,到底天生政治動物,一會兒腦子裡迴旋出這麼多問題。
他只好無奈地看着藍鳳,心想,今日有酒今日醉吧,也算得個知己,讓她在南疆替自己守衛着,倒省心,自己的大敵是北方的匈奴。
再說苗疆的鬼點子多,可以幫自己訓練好這支隊伍,於是打定主意,懇切地挽留藍鳳住上兩個月,幫自己訓練這支御林軍。
藍鳳也很讚賞劉徹的氣度,願意將苗家擅長的巫蠱之術來傳授給他們,作爲一種對敵時候的利器。
時間一長,劉徹見識了巫蠱之術的厲害,雖然軍隊用它確實可以減少自己的傷亡,極大地殺傷對方,但是萬一有人對自己不利,可是防不勝防了,前些天不是例子嗎。
後來劉徹對有人污衊太子劉據使用巫蠱之術害自己,處理的那麼嚴厲那麼不問是非那麼決絕,就是源於此,這成了他的心病。
藍鳳與劉徹兩人在軍營住下來,日久生情,互相愛慕,藍鳳又有苗家女子的開朗脾氣,不象中原那些小家碧玉的做作,兩人暗度陳倉,終於有了肌膚之親。
藍鳳向他表示要好好治理苗疆,有生之年都做大漢的忠實盟友,劉徹也信誓旦旦地表示絕不爲難苗疆,日後通使往來,如有機會再來長安相會。
就這樣,大漢天子意外與苗國女王琴瑟和鳴,游龍嬉鳳,流傳出千古風流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