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顏笑道:“你慢慢想,我也不着急,能有什麼要緊的事?”
慶嬪口中唸唸有詞:“方纔在門前遇見皇上,皇上說他去翊坤宮看望小阿哥……”
紅顏問:“怎麼了?”
但見慶嬪一個激靈,問紅顏道:“姐姐還記得嗎,我曾在皇后娘娘那裡聞見舒妃姐姐生下十阿哥後,喝排惡露所用的藥的氣息,那會子皇后娘娘還不是皇后,我告訴您,您說叫我別再對旁人提起。”
紅顏頷首道:“我記得,怎麼這會兒想起來了?”她心裡有些緊張,不明白慶嬪爲何突然提起往事,那時候皇后喝的該是與排惡露之藥道理相同的避孕之藥,她那會兒心和身體都想爲傅二爺守着,所以纔會十幾年都沒有孩子。
慶嬪說道:“其實我自己也覺得奇怪,所以放在心裡沒提起過,但是那天去翊坤宮賀喜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屋子裡又有了那些藥物的氣息,自然皇后娘娘是吃來排惡露的。可是這樣的氣息,我在承乾宮門前也曾聞見過,就是忻嬪還懷着小公主那會兒。”
紅顏詫異地看着她,問道:“幾時的事兒?”
慶嬪想了想,道:“舒妃姐姐把福康安抱來後,皇后派花榮來問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我和花榮走時聞見的,就不知道花榮有沒有聞見,當時我們誰也沒提起。”
紅顏知道慶嬪對氣息一向十分敏銳,這些年姐妹們用的香粉都是她調製的,她若覺得有古怪,就一定不會假,可承乾宮裡爲什麼會有那種湯藥的氣息,彼時忻嬪還懷着小公主,用那種藥做什麼?
“我想着這種事,可大可小,對誰也沒說過,幾乎就要忘了。”慶嬪道,“就是那日去翊坤宮又聞見了,才忽然想起來。”
紅顏忙點頭:“這事兒你藏在心裡就好,我們之間說悄悄話沒什麼,散出去就麻煩了,紫禁城裡哪怕沒有是非,也能捏造出是非。”
她安撫慶嬪繼續遺忘這樣的事,可轉過身就把何太醫找來,問他一些產育方面的事。說到若是早期小產,像忻嬪隨駕去科爾沁時那樣,之後是否需要服藥排除惡露等等,何太醫一一作了解釋,說小產後同樣需要服藥,只是比正常分娩容易些,不需要做腹部按壓等助益的事,十天半個月內就能排盡。
何太醫反問紅顏:“娘娘怎麼提起這些事了?”
紅顏笑着敷衍:“我只是好奇。”
但這份好奇,很快就被何太醫轉告給了傅恆知道,傅恆又不假思索地與如茵做了商量,如茵便向丈夫提起道:“姐姐近來總是會提起忻嬪,彷彿心裡有什麼芥蒂,我倒是冷靜勸過幾次,可姐姐若是真的緊張,咱們替她盯着些如何?”
宮裡頭,皇后坐着月子,除夕便來了,她正好可以免去繁文縟節,清清靜靜地躲在翊坤宮裡。反是這陣子皇帝特別殷勤,讓皇后有些不習慣,但她必須扮演好自己的存在,只能一回回地應付着。
逢年過節,最開心的便是孩子們,八阿哥自從去了景陽宮,雖然還會惦記親孃,但是有愉妃悉心照顧,出了門就是體體面面的皇阿哥,十一阿哥也被舒妃寵愛着,事事妥帖。
乾隆二十一年正月初一,孩子們隨六宮妃嬪一道來壽康宮向溫惠太妃請安,旁人眼裡都看得到,八阿哥十一阿哥得到了很好的照顧,穿着新作的吉服向太祖母磕頭行禮,溫惠太妃可憐他們才失去母親,但她與皇子們並不大往來,便將恩賞都給了愉妃和舒妃,熱熱鬧鬧地聚了一回,大家便散了。
待愉妃領着八阿哥,舒妃領着十一阿哥帶着福康安離去,妃嬪們才各自等了轎子走,忻嬪的暖轎遲了些來,等她坐着轎子要回去,見宮道旁停了幾個人,六阿哥正在其中,忻嬪下意識地讓人停下了轎子,下轎往那孩子走去。
六阿哥沒坐轎子,也沒人帶着他坐轎子,在壽康宮被烤得暖烘烘的鞋子往雪地裡一走,雪水就化了。這會子正站在一旁,讓隨身的太監幫着擦腳,可那些人也太不講究,這麼冷的天,就讓阿哥在外頭光着腳,他們見忻嬪娘娘來了,也是唬了一跳。
“六阿哥,坐我的轎子吧,我送你回去。”忻嬪道。
六阿哥已經十三四歲,是個大孩子了,當然不敢和妃嬪同坐轎子,若忻嬪是她的養母也罷,他把光着的腳往袍子裡藏,別過臉說,:“多謝娘娘,不必了,我自己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