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御不是一個人,他的身後幾步遠,還跟着容策。
知道桑淺淺要參加自己小妹的生日宴,容策忙完工作後,特意給沈寒御打了個電話。
邀請沈寒御來虞山島,自然不是真讓他參加妹妹的生日宴,而是,讓他和桑淺淺有個見面相處的機會。
結果兩人在宴會上,沒找到桑淺淺,也沒看到容毅。
容策心裡咯噔一下,生怕自己這個弟弟有什麼過分之舉。
好在容顏說,容毅老早就不見了,連生日蛋糕都沒吃,但桑淺淺,是吃完蛋糕才離開的。
“淺淺姐該是回酒店房間休息了。”容顏說着,就要給桑淺淺打電話。
沈寒御製止了,“讓她休息吧。”
生日宴會場太鬧騰,容策跟着沈寒御下樓,信步到海邊。
結果還沒走幾步,遠遠就望見了容毅和桑淺淺的身影。
夜晚寂靜,海風徐徐,清楚地將容毅的聲音,送到他們耳邊。
“我管不了以後,只想要現在……可我連現在,都要不起。”
聽到容毅這句話。
容策臉色當時就沉了下去,正要將自己那個不爭氣的弟弟給拎回去,沈寒御卻攔住了他。
然後容策就全程提着一顆心,聽完了桑淺淺和容毅的對話。
萬幸,容毅沒說出什麼不該說的話,也沒做出什麼不該做的事
這會兒見桑淺淺已然發現他們,容策走過去,跟桑淺淺打了招呼,伸手去拉容毅。
“好好的生日宴,怎麼跑這裡來?我找你一圈。”
容策說,“趕緊跟我回去,大哥還有禮物要送給你和小顏。”
容毅默默地起身,跟在他大哥身後往回走。
路過沈寒御身邊的時候,他突然站住了腳步。
少年無懼地擡眸與沈寒御對視,冷冷地說:“你真該慶幸,比我早五年遇見桑小姐。”
“說什麼呢?沒大沒小的!”
容策惱火,一把將容毅拽走,“再晚五年,也輪不到你和桑小姐怎麼樣!”
沒人能有沈寒御那樣深的執念,他這個弟弟,也根本不能比。
容毅和容策走了,海邊,只剩下沈寒御和桑淺淺沉默地站着。
桑淺淺偷眼瞧了瞧沈寒御,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也看不出喜怒。
桑淺淺尷尬,又不安,走到沈寒御幾步開外,“沈總,不如我們也回去?”
沈寒御靜靜地看着她,漆黑眼底情緒深斂,“陪我走走吧。”
桑淺淺踟躕,沈寒御淡淡道:“放心,不會對你怎麼樣。”
桑淺淺被他戳中小心思,臉頰微紅,到底還是跟上他。
沈寒御一路沉默地走着,等到發現這是去往虞山山頂的路時,桑淺淺頓住腳步。
“這裡好像不開放?我們這麼上去,合適嗎?”
桑淺淺遲疑地看了眼路邊偌大的警示牌,上面“未開放領域,不得擅入”幾個字,在明亮的景觀燈下,異樣顯目。
沈寒御淡聲道:“沒什麼不合適的。”
對上女孩疑惑的目光,他還是解釋,“虞山島,是鳳凰科技名下的資產。“
他是鳳凰科技公司的老總,當然可以進。
桑淺淺不知道一個科技公司,爲什麼要涉足地產領域,買下虞山島。
但有錢很多時候的確可以任性。
“那爲什麼這裡單單未開放呢?”桑淺淺隨口問了一句。
沈寒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自己想。”
桑淺淺:“……”
有點莫名其妙。
他的公司買下了這裡,決定開放哪裡,不開放哪裡,肯定是有他們的考慮和原因。
她一個局外人,怎麼可能會知道?
或許因爲這裡是未開放領域的緣故,通往虞山山頂的這條路,一如五年前,竟是沒有半分改變。
山頂上,靜謐月光籠罩着小小的祠堂,桑淺淺進祠堂裡轉了一圈,重溫了一遍仙侶祠的由來。
祠堂裡供奉的兩尊塑像,一男一女,男人據說是個將軍,女子是他未過門的妻子。
男人奉命領軍抗擊沿海倭寇,倭寇節節敗退,派人潛入虞山島,殺光島上之人,卻獨獨讓那女子跳海逃生,再派一倭寇僞裝成漁民救了女子,送其去找將軍。
將軍圍剿倭寇當日,中了敵軍埋伏,大軍傷亡慘重。追查下來,才發現奸細是由未婚妻帶入軍中。
將軍自覺愧對朝廷和死去的兄弟,存下必死之心,一紙休書,解了婚約。
女子心碎哭泣,苦求原諒,將軍卻硬起心腸,將她逐出軍營。
半年後將軍接到一封信,信中詳細交代了倭寇的據點及兵力佈置,約定某日可裡應外合清剿倭寇。
將軍決定冒險一試,戰爭大獲全勝。
將軍這才發現,給自己寄信之人,是與自己有過婚約的女子。
這半年她藏身倭寇營中,失去清白,忍辱負重,全是爲了今日。
女子心願已了,與將軍見過最後一面,便再無牽掛,回到虞山島跳海自盡。
將軍悲慟萬分,不顧世人異樣眼光,與女子舉行了婚禮。
洞房之夜,他抱着女子的屍身,默默坐了整夜。
翌日一早,將軍親手將女子埋葬,隨後自刎在女子墳前。
後人感念他們的情義,爲他們修建祠堂,起名曰“仙侶祠”。
……
雖然明知這個故事只是傳說,很可能不是真的,桑淺淺還是看得心中悵然。
五年前她還年少,只當纏綿悱惻的愛情故事看,可五年後,多了些許人生閱歷,不免更添唏噓感傷。
桑淺淺從祠堂出來時,就見沈寒御沉默地立在院中石碑前,望着碑上的文字出神。
夜風吹起他的衣襟,月光落在他身上,照着男人那張俊美非凡又清冷沉靜的臉龐。
桑淺淺想起五年前,她在祠堂遇見沈寒御,本以爲他已經走了,卻不意他還在石碑前等着她一起下山。
回去的路上,她胃疼得厲害,還是沈寒御揹她下山,送她去醫院的。
她心緒略有些複雜,默默走到沈寒御身邊。
男人轉過身來,低眸凝視着她。
夜色裡,沈寒御低沉的聲音,緩緩響起,“桑淺淺,你並不討厭我,對不對?如果你不能喜歡我,是因爲當初那個噩夢,可噩夢與現實,而今早已南轅北轍,你所擔憂的,也絕無可能發生。”
他凝視着桑淺淺的眸光,清冷又溫柔,剋制又隱忍。
“就當這次重逢,我們是初相識,給我們一個試着在一起的機會,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