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完這條消息,桑淺淺放下手機,簡單洗漱後準備休息。
她這次出國,沒時間倒時差,又爲了等卡洛琳連續熬夜,以至於生物鐘有點紊亂。
現在這個點她怎麼也睡不着,乾脆拿過那條項鍊,趴在牀上翻來覆去地研究。
方纔因爲聖誕老人送她禮物,有點小激動,也沒多想。
此刻平靜下來,總覺得有點怪怪的,這種被送禮物的感覺,似曾相識。
曾經在拍賣會上,沈寒御送她那枚鑽石的一幕,好像和今晚莫名相似。
彼時也是工作人員突然就走到她面前,猝不及防地宣佈她成了幸運兒。
可按理說,沈寒御壓根不知道她來了歐洲,更不可能知道她在什麼地方。
就是知道,他也不可能會送她禮物。
而且,他應該是拉黑她了吧?
她這幾天發了那麼多消息,他可是啥反應都沒有,一條都沒回。
以沈寒御的性格,既然鐵了心分手,應該不太能忍受她將他當做樹洞,不斷地發些碎碎念去“騷擾”他。
也許今夜,真的只是她人品大爆發,運氣好到了極點的巧合
*
翌日一早,桑淺淺沒有再去那棟公寓傻傻地等卡洛琳。
而是直接聯繫了私家偵探,查找卡洛琳的行蹤。
三天後,桑淺淺在一家酒吧門外,見到了她。
卡洛琳約莫四十多歲,身材高挑瘦削,皮膚帶着病態的蒼白,眼窩深陷,顴骨高聳,疲態很重。
這麼冷的天,她卻只裹了件大衣,穿着短裙,踩着及膝長筒靴,露出半截凍得發青的大腿,跟在一個體型高大的壯漢身邊下了車,兩人勾肩搭背地往酒吧走去。
路過一叢喬木時,那壯漢竟順手抓了把積雪,惡作劇地塞在卡洛琳後頸裡。
卡洛琳渾身都打了個哆嗦,臉色都變了,那男人卻得意又惡劣地大笑起來。
桑淺淺遠遠看着這一幕,眉頭都蹙了起來。
她以爲卡洛琳會擡手扇這男人一耳光,豈料,卡洛琳竟只是抖了抖衣服,罵了句髒話,嬉笑着跟上那男人。
桑淺淺簡直無語至極,低聲吩咐保鏢幾句。
兩名保鏢點頭,朝着卡洛琳走過去,攔在了她跟前,“我們家小姐要見你。”
卡洛琳愣了愣,隨即緊緊挽住了身邊壯漢的胳膊,“我不認識你們家小姐,我不去。”
保鏢冷淡道:“這由不得你。”
“她得跟我去喝酒,沒空見你家小姐。”
那壯漢兇巴巴地推了把保鏢:“滾開,別擋——啊!”
別擋路三個字還沒說完,保鏢已然反擰住對方的胳膊,又一腳狠狠踹在他腿彎上。
那人腿一軟,跪倒在地。
另一個保鏢團了把雪,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將那雪團塞進了壯漢的後脖頸。
壯漢像是觸電般,被冰得差點跳起來,只是他人被按住,想掙扎都掙扎不了,只得狼狽求饒。
保鏢鬆手,一腳將他踹開,“滾。”
壯漢一骨碌爬起來,忍着疼跑了,全然忘了卡洛琳還在這裡。
卡洛琳望着那人飛竄而逃的身影,神色很有些冷淡,對方丟下她逃走,似乎也沒怎麼讓她難過。
她認命般轉身,跟着保鏢上了停在不遠處的車。
看到桑淺淺,卡洛琳反而平靜下來,“你就是桑淺淺,那個要見我的人?”
桑淺淺點頭。
卡洛琳笑了笑,“你還真是執着,我騙了你兩次,你竟然還來找我。”
桑淺淺沒理會她嘲諷的語氣,打量着卡洛琳。
不知是因爲酗酒還是因爲私生活過於放縱,近距離看,她的氣色很差,內分泌應該也嚴重失調,濃重的粉底都遮不住臉上的點點暗瘡。
桑淺淺難以將眼前人,和福爾教授曾經珍藏的那張照片裡,笑起來嫺靜溫雅甚有書卷氣的女人聯繫起來。
卡洛琳和福爾教授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會讓福爾教授的職業生涯半途夭折,人也快速蒼老,而卡洛琳也變得這般自暴自棄,自輕自賤至此?
桑淺淺語氣複雜地開口,“這段時間,你就是跟那人廝混在一起?”
“是又怎麼樣?”
卡洛琳聳了聳肩,“我跟誰在一起,和你毫無關係。”
“那人並不愛你,你何必如此輕賤自己?”
桑淺淺語重心長,“卡洛琳,你值得更好的人。”
這句話,是桑淺淺的由衷之言。
福爾教授比那人好一百倍,雖然歲數大了點,可人家對卡洛琳是一片真心。
卡洛琳的眼底,蕩起一陣微不可覺的波動。
“還從來沒人跟我說過這種話。你是第一個。”
她咧嘴笑了,“知道別人怎麼罵我的嗎?酒鬼,爛女人,臭,婊,子,泥坑裡的渣滓。渣滓只能遇到渣滓,我遇不到更好的人。”
“你可以,福爾教授一直留着你們一家三口的照片,他對你”
不知是福爾教授還是照片的字眼戳到了她的痛處,卡洛琳勃然變色,“夠了,別提那些過去了。”
桑淺淺心道,謝時安說得沒錯,卡洛琳聽到福爾教授這個名字,好像聽到了仇人的名字,憎厭有加。
“你很恨福爾教授?”
“抱歉,這是我的私事,無可奉告。”卡洛琳很不耐煩地說。
桑淺淺斟酌了下措辭,“你有沒有想過,改變你的生活?”
卡洛琳微愣,“改變什麼?”
“改變你現在的生活。”
桑淺淺真誠道,“我知道你以前是聖安德魯斯大學神學系畢業,你曾經一度希望能做個傳教士,爲世人傳遞福音。就算你不願回去找福爾教授,你也可以迴歸正常人的生活。一個曾立志將自己奉獻給上帝的人,不該過得如此墮落。”
卡洛琳的臉色一瞬間變得極爲難看。
她死死瞪着桑淺淺,“你有什麼資格說教我?”
“我不是說教,卡洛琳,我只是希望你能過得更好一點。”
桑淺淺說,“不管你需要什麼,我都可以幫你。”
“不需要。我並不認爲我現在不好。”
卡洛琳情緒明顯激動起來,“別以爲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你不就是想讓我幫忙勸說福爾,給阮曉蝶治病嗎?我告訴你絕無可能,別在我這裡白費功夫了!”
說完,她用力推門下車,朝着酒吧的方向走去。
桑淺淺踟躕片刻,還是跟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