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御先前一直在想着那個夢,本就沉在思緒裡。
那顆子彈的速度又太快,他擡眸的瞬間,勁風已然到了他身前。
電光火時間,沈寒御只來得及偏了偏身,鮮血迸濺,右胳膊上方已然傳來銳痛。
沈寒御沉着臉,掃了眼子彈襲來的方向。
那裡是一棟高樓,玻璃窗在清晨陽光的照耀下,折射着刺眼的光芒。
每一扇窗戶裡,都可能藏着兇手,但對方能在他等紅燈想事情的時候突然出手。
想必,已然跟了他許久,這才能知道他每天送桑淺淺來學校,一定會走這條路。
路口紅燈已然變了,身後的車輛按着喇叭催促。
沈寒御單手開着車,直奔醫院。
傷口是貫通傷,不算輕,但也好在,只傷到胳膊,沒有生命危險。
沈寒御眉眼沉冷,眸光深深。
只看他的神色,半點看不出痛意,好像他不是在讓醫生處理傷口,而是,坐在辦公室裡開會。
郭木楊飛速趕到醫院時。
看到他進來,沈寒御微微蹙眉,“不是讓你別來醫院?”
打電話給他,是讓他儘快通過監控,鎖定樓層和可能的兇手,可沒讓他來這裡。
“開玩笑,你這是槍傷,我怎麼可能不來?”
郭木楊下了車顯然是一路跑過來的,滿頭都是汗,“放心,我已經安排人全力在查,警方那邊也都溝通好了。”
剛纔接到沈寒御的電話,他心臟都快跳出來了,真快嚇死。
這會兒看沈寒御沒大礙,一顆提起的心才總算放下。
“你今年是流年不利啊。上半年趕上韓天逸持刀行兇,下半年,別人直接連槍都對你用上了。”
郭木楊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擡手抹了把汗,神色很有些凝重,“你到底揹着我得罪什麼人了?”
沈寒御淡淡道:“不知。”
還真是不知道,有什麼人這麼看得起他這條命。
“安保全面升級,需要點時間,在我安排好之前,這兩天你能不出門,還是別出門。”
郭木楊擰着眉頭,那人一次沒得手,保不齊,還會有第二次。
車得全部換爲防彈車,保鏢也要多派人手,但最快的話,也得兩天時間佈置好一切。
沈寒御瞥他一眼,“明早我要去粵城。”
“去粵城幹嘛?”
郭木楊不解,“桑小姐不是就在明城。”
沈寒御波瀾不驚地說:“提親。”
郭木楊:“”
這還真是有點麻煩。
想了想,他拿起手機,“我給桑小姐打電話說聲,出了這麼大事,推遲兩天,她肯定能理解。”
沈寒御一個眼神,制止了他要撥號的動作,“我受傷的事,務必保密,別讓她知道。”
“這是爲什麼?”
話問出口,郭木楊又意識到什麼,“怕她擔心?”
沈寒御的聲音有些沉,“算是吧。”
昨夜她剛夢見他受了槍傷,今天就真的發生了,她怕是不僅會擔心,估計還會害怕,甚至,動搖。
“算是?”
郭木楊嘴角抽了抽,怕桑淺淺擔心還不好意思說麼。
他點頭,“行吧,不告訴就不告訴,找個別的藉口跟桑小姐解釋。總之這兩天你最好還是留在家裡,哪也別去。”
醫生已然爲沈寒御纏好繃帶,打完了結,叮囑道,“沈先生回去後要注意休息,這條手臂暫時不能做任何劇烈的運動,也不能提重物,以免傷口崩裂。三天後過來換藥就行。”
沈寒御點頭道了謝,整理好襯衫袖口,起身往外走時。
這纔回答郭木楊之前的問題:“不必找藉口,就明天去。”
“可這是槍擊案,非同小可。”
郭木楊幾步追上沈寒御,有些發急,“爲了愛情,你總不至於連命都不要了?”
沈寒御腳下沒停,“那人一擊不中,短時間內,不會再出手第二次。”
他已然有了防備,現在又驚動了警方,就算對方再想要他的命,也不會上趕着往槍口上撞。
郭木楊還是不放心。
可也知道沈寒御的性子,一旦決定的事,根本就沒人能讓他改主意。
最後他還是屈服了,“你實在要去,那就多帶些人跟你一起去,得寸步不離跟着你。”
他斟酌了一下,“十個人會不會太少?”
“郭木楊。”
沈寒御意味深長地看他一眼,“我是去提親,不是去搶親。你是嫌我五年等得太短,想讓我再多等幾年?”
郭木楊回過神來,想了想沈寒御帶着十個保鏢進桑家提親的畫面,沒忍住笑了。
“不讓他們露面也行。但十個人,不能再少了。”
郭木楊堅持,“總之你絕對不能再出事。”
兩人說着話,已經到了沈寒御的車邊。
“你這車玻璃都破了,坐我的吧。”郭木楊說。
沈寒御沒說話,拉開車門。
座椅上灑着斑斑駁駁的血跡,是沈寒御先前受傷留下的。
他微微躬身,細細地在駕駛座上查找着什麼。
片刻後,從座椅縫隙間,摸出一顆猶自帶着乾涸血跡的子彈。
郭木楊對軍事方面的造詣還挺深的,一眼認出來,“這是特製的空心彈。”
他接過那顆子彈,在手裡翻來覆去細看,突然皺着眉擰了幾下。
那子彈竟是分爲兩半,裡頭掉出一張紙條來。
紙條上,有一行字,電腦打印出來的,字體加粗加重,別有一種震懾意味。
“離桑淺淺遠點。否則下次,這顆子彈出現的位置,會在你的心臟。”
郭木楊臉色驟變。
沈寒御接過紙條掃了一眼,氣息也驟然沉了下去。
所以今日這點傷,算是個警告,警告他離着桑淺淺遠點?
“寒御,我看你還是暫緩去粵城。”
郭木楊神色複雜,“等我們先查出後面的人是誰再說。”
本來還以爲是商界糾紛,畢竟商場就是個弱肉強食的地方,公司要發展,不得罪人那是不可能的。
但郭木楊怎麼也沒想到,對方行兇的目的,竟只是因爲桑淺淺。
眼下兇手在暗,他們在明。
若寒御真在這個節骨眼去桑家提親,萬一對方窮兇極惡真做出什麼,那是得不償失。
沈寒御面無表情地盯着這紙條良久,漆黑眼底如凝了一層薄薄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