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說。”
莊世楷半倚着沙發，用手指輕點西裝褲腿，面色玩味看着對方。
他光看對方的開場白就知道了，對方不是來找麻煩的，而是來講道理的。
至於講道理的目的？
估計是試圖拉他入夥。
不拉入夥也有戰略企圖。
李明物看着莊世楷沒有給出回答，知道對方思維堅固，不是三兩句話可以撥弄的人。
不過，他要講的都是實話，所以並不藏着掖着，直接了當便說道：“是來自國家！”
“可能是澳洲，可能是美國，也可能是港島的祖家。”
“你也許會認爲軍火買賣上不得檯面，最多是底下軍官黑錢，或者邊境小廠仿造的。”
“但其實那些劣質貨，是我最看不上眼的！”
李明物語氣一頓，沉聲說道：“各國的資金需要流動，軍費需要補充，快過期的武器需要淘汰。”
“有些最先進、最尖端的大傢伙、可以以國家安全的理由採購、競標、出售，但是最大量、最多的普通槍械、裝備呢？”
“手槍、步槍、手雷、子彈…”
“裝甲車、火箭彈、地雷……”
“這些武器各國可無法大規模傾銷，賣出去也會影響國際聲譽，背上製造戰亂的罪名。”
莊世楷語氣淡然，適時插話道：“所以大國都很喜歡製造熱點地區，傾售常規軍火，也喜歡刻意激化地緣衝突，銷售尖端武器。”
“莊生是聰明人。”
“也是一個很厲害的商人。”李明物好不吝嗇地出聲誇讚，表示認同，接着講道：“因此，各個國家都需要我這種人，你可以把我當作二手販子，不過是官方認證的二手販子。”
“如果你不信的話，你現在就可以錄音抓我，你抓我的第二天，軍情六處的鬼佬就會收到消息，港督就會下令，我就會出獄。”
李明物語氣篤定，表現得十分自信。
很顯然，他是要展示自身實力，向莊世楷表明“軍火生意”的幕後網絡。
正常的軍火販子，肯定達不到李明物的高度，不過莊sir打完拆家打莊家，打完本地莊家，打國際莊家。
以他一個人的影響力，撬動整個國際軍火的交易網絡，最終見到“赤道”，摸到軍火最頂層的核心內涵、代表人物。
莊世楷聽着李明物的話，拿起面前的手槍，啪嗒，卸掉彈夾，一顆顆地擠出子彈。
“叮叮。”一顆顆子彈落在桌面，落下的聲音清亮，黃銅色的彈殼清澈。
李明物看着莊世楷的動作，嘴角露出笑容：“國家要賺錢，有些事情是阻止不了的……毒品你能抓，抓到就打死，可是你能抓我們嗎？打死一個能打死第二個嗎？就算打死第二個，港島華人那麼多警察，接下來恐怕也沒好日子過。”
“到時候不是太平山生氣，是唐寧街有意見，唐寧街有意見，你還能派兵馬去堵嗎？”
“事情是不一樣的…我也希望莊sir能用不一樣的辦法處理……”
“說吧？多少錢？”莊世楷擡起眼皮，看向對面，手中的子彈已經全部卸光。
李明物含笑講道：“莊先生說笑了，您是港島話事人，我憑什麼拿錢打動你？不過我向你保證，以後不會有任何一場恐怖活動在港島發生，以後您在國外的資產，將永遠受到保護。”
“不夠。”莊世楷拿起旁邊的“善良之槍”。
他搖搖頭。
李明物接着講道：“而我並不需要您做什麼，也不奢望您什麼都不做，以後過港島的貨，您能抓到的照樣抓，幾千萬幾個億，我還是損失得起。”
“不過我希望您抓的就只是抓到，每一批貨都別再查下去，有些貨實在太危險，也不穩定。一旦在港島爆炸，恐怕會成爲這座城市的世紀之殤，您是承受不起的。”
“到時金融、地產、物價齊跌……”
“您的損失比我大！”
李明物倒是看得很準，知道莊sir紮根於港島，既是港島華人中的大佬，也是橫跨多項產業的老闆，早與整座城市的利益牢牢綁定在一起。
而且莊sir性格堅毅，極具威勢，不容觸犯。
直接威脅他，不如兜個圈子，用整座城市的安危、未來、一起威脅他。
“希望莊生跟我們有個默契。”
李明物擡頭看莊世楷。
“唉。”莊世楷忽然嘆出口氣：“聽一個生物學教授講政治，真的很奇怪，還是更喜歡物理系一點…起碼物理系教授更懂武器。”
“不過你政治應該挺好的，考慮進修第二學歷？”
李明物不知他什麼意思，莊世楷卻接着說道：“其實呢…我不太懂政治啦，有罪犯就抓，有武器就斃，金融地產跌跌漲漲也很正常，但你還想操控就搞笑啦。”
“另外呢…各國銷售軍火我理解，也請你理解當警察的責任啦。”莊世楷語氣輕鬆，撿起一顆子彈，塞進旁邊的“善良之槍”裡。
李明物的兩名保鏢，立即擡手搭住腰間武器，虎視眈眈看着莊爺。
莊世楷把槍口一轉，對準自己，把槍柄遞給前面的“赤道”：“你代表哪個國家，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子彈打在誰身上！”
“打在每一個有父有母，有兒有女，還沒成年的人身上！”
“槍只是工具。”李明華突然說道，貌似想擡出那套“沒有槍也有刀，扛起槍纔會被打死”的言論。
莊世楷卻對那套言論很不爽，直接打斷，厲聲喝道：“大家都是爹媽生的，都是一個鼻子一雙眼，誰也沒有三頭六臂！憑什麼你當莊家，別人當魚肉？你知道子彈打進身體裡是什麼感覺嗎？你開槍殺過人嗎！！！”
“拿起槍！告訴我！子彈該打在誰身上！”
李明物愣愣看着面前的手槍，面容一時呆滯，給一把槍逼到絕境。
他其實是想先用“規則”，試圖和莊sir達成默契，再通過默契合作積累證據，最後拉莊sir進入集團。
屆時“赤道”的勢力將會急劇膨脹，港島也會淪爲亞洲最大軍火中轉地，以此達成他的野心。
可惜，莊sir腦袋太明瞭，簡簡單單幾句話，就撥開李明物的骯髒卑鄙、且殺機畢露！連斡旋的機會都無！
此刻，如果把子彈打在莊sir身上，肯定是死路一條！
如果打在自己身上，或許還有一線生機，或許能促成跟莊sir的合作……
“啪嗒！”李明物緩緩伸出手掌，最終穩穩握住手槍。
“砰！”莊世楷猛然抓起桌面一把子彈，從沙發上拔地而起，迅速扣住李明物手腕，再將一把子彈塞進他的嘴裡。
“喀嚓。”子彈直接劃破李明物的喉腔，刮破皮膚，慘痛無比。
莊世楷直接把他手腕掰斷。
旁邊兩名保鏢迅速拔槍。
“砰！”
莊世楷卻率先扣動扳機。
一發子彈送他上路。
“啪嗒！”
接着莊世楷鬆開李明物，李明物轟然倒地，他則左右各探一隻手牢牢摁住兩人手腕。
兩名保鏢明明人高馬大，肌肉發達，是標準的歐洲猛男。
而莊sir對付兩人僅需一人一隻手，便讓他們槍口擡不起來。
只見莊世楷瞪着他們滿臉譏諷，兩人則面紅耳赤，擡起右手向莊世楷打來……
“砰砰砰！”莊園豪宅，一羣安保雙手持槍，衝進房間，迅速開槍。
兩人旋即被擊斃。
莊sir連開槍都不需要。
“莊生！莊生！”一羣安保旋即上前，護住老闆，拿槍口指着屍體。
莊世楷則拍拍手掌：“把大廳的錄像拷貝一份送總署，就說有人持槍襲擊我，已經給全部擊斃。”
“是！老闆！”一羣安保連忙應命。
莊世楷看着地上的血跡皺起眉頭：“把地拖乾淨點！再通知人換地板！”
“這段時間不能住家裡了，晦氣！還是帶阿美去山頂休息吧。”
莊世楷用手指搭着鼻稍依舊能聞見血腥味。
他滿臉嫌棄地揮揮手。
起身走向二樓房間。
畢竟家裡還是響槍了，得去關照孕婦心情。至於老婆懷孕期間“不宜見血”這回事？他是警察啊！能做到就有鬼了，別放在心上。
然而，家裡有血腥味確實很晦氣，可以說是真TM倒血黴。寶寶出生前還是換個地方住吧。
主動送上門的經驗突然就不香了。
另外，莊世楷其實摸清李明物的思路了。
他就是以爲自己很懂局勢，很講道理，是個有大格局的人。就算不願意合作，應該也不會直接殺他。
因爲殺他沒證據，而且於事無補。
可沒證據就創造證據！
莊世楷確實很有格局，但他始終沒忘記自己是底層爬起來的人，有些事情改變不了？也要殺！
他不需要改變！只要飲鴆止渴！讓“赤道”陷入動亂！讓軍火渠道暫時癱瘓就夠了！
因爲他癱瘓一段時間就足夠救很多人命！足夠有價值！
等它再跳出來的高事情？再殺！
至於赤道？呵呵，莊世楷已經懂了。
赤道不是一個人，也不是專屬於某人的代號，而是西方國家代言人，國際最大軍火掮客的“稱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