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伍世豪,酒樓沒讓人砍死是我命大,這是回禮!”
血淅瀝瀝地砸下來,轉過身的鐘泰雙手吃力地抓住伍世豪的肩膀。
“你……”
“江湖人是過河卒,走一步是一步,沒有回頭路的,石屎明沒殺了我,那死的就是你。”
伍世豪的語氣很平靜。
此時的他滿手的血,鮮血順着刀尖一滴一滴滴落在地上。
可眼神卻充滿了癲狂,就連神色中都透着一股子張揚的味道。
滑膩地右手緊了緊握在掌心的刀柄,沒有丁點兒遲疑,再次往前一遞,刀尖劃破了皮肉,戳進腰間!
“噗嗤!”
大半個刀身刺了進去。
伍世豪右手回撤,鮮血宛如噴泉般從鍾泰的腰間迸濺而出。
抓着伍世豪肩膀的雙手無力鬆開,鍾泰愣愣的望着伍世豪,眼帶不甘,撲通一聲砸倒在地……
“泰哥!”
他旁邊的阿坤喊了一聲,雙眼盯住伍世豪,目眥欲裂,額頭紫黑色的血管暴跳。
“伍世豪,你殺了泰哥,壽哥不會放過伱的!”
阿坤咬着牙喝道,卻多少有點色厲內茬。
砰的一聲悶響,一根木棒當頭砸下!
阿坤滿頭的血,整個人搖搖晃晃地砸在地上。
“蒲你阿母!話這麼多……”
細威啐了一口,眼中有狠厲之色一閃而逝,右手揚起,一棒接一棒狠狠砸下……
流淌出來的鮮血鋪滿了地面,阿坤身體抽搐着漸漸沒了動靜。
“還不快滾!”
伍世豪環顧了一眼賭檔內,那些蹲在角落瑟瑟發抖的賭客。
這次他帶來的苦力人數衆多,除了少部分見機逃出賭檔的,大多數驚慌逃竄的賭客都被堵在了裡面。
此時聽到伍世豪的話,這些賭客如蒙大赦,驚慌失措地一窩蜂朝門口涌去。
很快,這些賭客就跑了個乾淨,除了躺在地上的那些四九仔,以及鍾泰和阿坤的屍體,也只是剩下伍世豪這些人。
細威環顧了一眼賭檔,目光自然而然地望向散落在賭桌上的港幣。
不由眼睛一亮,興致勃勃地走了過去。
“豪哥,沒想到收穫還不少。”
收刮完賭檔內的現金,細威眉歡眼笑地湊到伍世豪身邊。
他手上還拿着一個白色布包,應該是哪個賭客慌亂之下遺留下來的,剛好被他拿來裝錢了。
賭檔的現金都不少。
人都幹掉了,沒理由錢放着不拿。
“一個賭檔就七八萬,聯公樂在香港島的賭檔可不少,掃他幾個檔口就發財了。”
細威眯着眼睛,心裡一邊盤算,一邊跟伍世豪說道,眼睛越來越亮。
“都這樣想,那些字頭也不用做生意了。”
伍世豪撇了撇嘴。
他接過細威遞過來的白色布包,打開瞧了一眼,裡面被港幣塞得滿滿當當。
“不要想這麼多,這是我們跟鍾泰的恩怨,掃了他其它幾個場子就行了,沒必要牽扯聯公樂的其他話事人。”
說完,伍世豪揚了揚手:
“把賭檔砸了。”
忽然,窗外警笛大作。
應該是有人報案了。
伍世豪走到窗邊,王勝光帶着人手站在路邊,眼神戒備地望向街上的大隊軍裝。不過這些身形筆直地軍裝卻是沒有任何動作,對王勝光這些人也是視若無睹,好像沒有看見一樣。
“走了。”
伍世豪揮了揮手,帶着人手魚貫而出,留下滿地狼藉。
沿着斑駁的樓梯下了樓,來到街上。
對面粥鋪地李安衝他揚了揚手,伍世豪想了一會,提着賭檔內收刮的錢走了過去。
粥鋪很冷清,除了李安這兩桌客人,並沒有其他的客人,看到伍世豪走過來,滿眼滄桑的老闆臉上似乎有些害怕。
“安哥,你怎麼來了?”
“哦,我過來約李sir來吃宵夜。”
李安放下調羹,擦了擦嘴角,笑着說道:
“做你的事,不用管我。現在都凌晨了,應該也不會驚到市民街坊,又有阿sir在這裡維持治安,事情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知道了,安哥。”
伍世豪點了點頭。
李正濤敲了敲桌子:
“喂,你還真把我們當洗地的了?”
“這話可是你說的,我可沒說呀。”李安笑着攤了攤手。
“這是賭檔的錢。”伍世豪看了一眼李正濤,把手上的包遞給了李安。
“多少?”
“七八萬。”
李安沉吟了一會,從包裡拿出五萬塊,然後把包還給了伍世豪。
“這麼晚還要勞煩阿sir,這五萬塊就當請阿sir們宵夜了。”
他掃了一眼街上的軍裝,把錢放在李正濤面前,意有所指地說道。
這雖說是港綜世界,但對李安來講,同樣也是現實世界。
面子不顧好處全吃是行不通的。
上次二十萬只是讓李正濤幫忙擺平碼頭上的事,但是對方並沒有義務摻和他和聯公樂的爭鬥。
面子既是自己給的,也是別人給的。
他今晚過海,特意約李正濤吃宵夜也是這個原因。
“李安,我和你師兄這麼多年交情,你這太見外了。”
李正濤一臉的誠懇。
“那可不行!”李安說的斬釘截鐵:“交情歸交情,都凌晨了,總不能讓你那些夥計白忙活。”
“……那好吧。”
李正濤笑吟吟地看了眼李安,顯然還是受用的。他沒再推辭,順勢收起桌上的鈔票。
“收工後,這些錢拿去請夥計們宵夜。”
他從中拿出三萬塊,遞給身旁的何宜。
當然,宵夜哪裡用得着三萬塊錢,說是宵夜錢,其實分給這些軍裝的辛苦費。
“知道了,李sir。”
何宜點了點頭,把錢收起來。
他起身帶着那些軍裝上了樓。
李安眼神看向伍世豪,語重心長地道:
“江湖呢,說到底比的就是誰更兇更惡。遇到難搞的,就一定要跟他搞到底。遇到兇的人呢,你就一定要比他更兇!那些人才會怕你。
何況,江湖規矩講究個擺明車馬,這次鍾泰讓人在酒樓伏擊你們,是他們壞了規矩。”
“清楚了。”
伍世豪點點頭。
“去做事吧。”
李安對伍世豪交代了一聲。
又想了一下,衝另一桌的阿民和大春招手示意,等兩人起身過來,李安說道:
“你們兩個也跟着,對方不動火器,你們就不要動手。”
李正濤聞言,挑了挑眉毛。
對他們當差的來講,嗮馬火併,動刀和動槍完全是兩個概念。
他看了眼李安,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沒有多說什麼。
“知道了安哥。”兩人點頭表示明白,轉身跟了上去。
“豪哥。”
看到伍世豪走過來,細威湊到他身邊。
“安哥怎麼說?”
“讓我們該怎麼做,就怎麼做。”
伍世豪眼神沉穩,回了一句後,衝一旁的王勝光招了招手,邊走邊說:
“走了,去文鹹西街。鍾泰死了可不算完,賭坊通宵營業,今晚掃了他上環所有的檔口。”
何宜帶着軍裝去了樓上,伍世豪帶人離開,轉眼間,粥鋪只剩下李安和李正濤兩人。
“李sir,宵夜也吃了,那我們就走吧。”
事情已經安排好,現在有何宜帶隊看着,又有阿民和大春幫手,只是去掃幾個賭檔,李安並不擔心伍世豪會搞不定。
李正濤站起了身:
“去哪裡?”
“喂,這方面你和我師兄可是行家,當然是你做主啦。”
李安笑着打趣。
從口袋掏出錢,數了幾張青蟹放在桌上。
“老闆,錢放桌子上了。”
“這個,給多了……”
“沒有,影響你做生意,多的就當補償了。”
……
口水勝被煙燻得發黃的牙齒咬着半截香菸,目光望向圍攏在桌前的賭客,紅光滿面地大聲吆喝着。
“來來來,買定離手啊!”
這裡是位於文鹹西街尾巷,一棟老舊唐樓內的賭檔。
別看賭檔不大,只有三四張賭桌,但文鹹西街卻是位於南北行。
來這裡的賭客大多數都是在南北行經營生意的小老闆,出手自然相對闊綽。
“等等,勝哥,這把我還壓大。”
說話的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西裝凌亂,眼睛發紅地盯住桌上的骰盅。
口水勝取下嘴裡的香菸,吐出一口煙霧,笑眯眯地望着對方:
“徐先生,想下注呀?那就拿錢啊。”
被稱作徐先生的中年人語氣顫抖:
“勝,勝哥,再借我五百……”
“好啊。”
口水勝點點頭,深吸了一口香菸。
“不過,徐先生今晚可是在我這裡用鋪面壓了三千塊,只要你還能拿出東西抵押,借錢,沒問題的。”
“勝哥,幫幫忙啦!我真的沒東西壓了,再借我五百,不,三百,三百也行,贏了我就還你……”
徐先生嘴脣哆嗦着,臉上陪着笑。
可口水勝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立馬收斂,重新換上了一副兇惡面孔,語氣不善地說:
“叼你老母!什麼都沒有就想借錢,冥幣就有要不要,還不快點滾!”
“勝哥……”中年人還想說些什麼。
“把他扔出去,不要在這裡影響我們做生意。”
口水勝語氣不耐地打斷他的話。
很快,兩名臉上帶着痞氣的四九快步走了過來。
不由分說,架着中年人的胳膊拖拽着就往外面走去。
出了賭檔就把中年人往地上一扔,好似對方是被掃出門的垃圾。
其中一名四九仔上前一步,語氣乖張地對中年人罵道:
“勝哥講了,讓你滾啊!”
賭檔是在三樓,對方剛纔那一扔,中年人差點順着樓梯滾下去。
但看着眼前兩名四九仔神色不善,中年人只是縮了縮脖頸,不敢說話。
他爬起身,狼狽的順着樓梯往樓下走,嘴裡小聲嘟囔:
“爛仔,遲早橫屍街頭……”
他拍打着身上的灰塵,嘴裡還在喋喋不休。
忽然,雜亂地腳步聲接連響起。
一大羣人從樓下氣勢洶洶地涌了上來。
中年人嚇壞了,連忙靠牆蹲在樓梯間。
伍世豪腳步一頓,目光在中年人身上掃了一眼,就快步往樓上走去。
“你們是什麼人?”
剛準備進門的兩名四九仔,看到涌上樓的一羣人頓時臉色一變。
伍世豪沒有說話,快步上前,一刀劈在對方胸口,說話的四九慘叫着倒在地上。
另一人見狀嚇了一跳,慌忙跑了進去,
伍世豪也不在意,一馬當先衝進賭檔。
“勝哥,有人砸場子!”
他一衝進門,就對口水勝喊道。
這話一出,正在下注的賭客臉色一變,拿回了桌上的錢揣進口袋。
“誰這麼大膽子,敢來我這裡砸場子……”
口水勝臉色難看地擡起了頭,正好看見一馬當先衝進來的伍世豪。
“你是什麼人?知不知道這裡是聯公樂的地盤。”
伍世豪沉着一張臉,一句話也沒說,快步上前,右手持刀,衝着口水勝直撲過去。
身後人馬從門外涌了進來。
“你。”
口水勝本來還打算依靠聯公樂的名頭唬住對方,卻沒想到對方連句場面話都沒講就動手。
看到對方殺氣騰騰地衝着自己衝過來,口水勝想都沒想轉身就跑。
他這個賭檔攏共也就十來名看場子的四九仔,可對方卻來了二三十人,外面還有人從門外涌進來,留下來也只是被砍。
他繞過賭桌,就準備往裡屋跑去,那裡還有一道後門。
只是沒等他衝到門口,伍世豪就已經追了上來,一刀劈了下來。
口水勝下意識往左躲避,堪堪避過刀鋒,就被對方一腳踢在肚子上,踉蹌着後退。
緊跟着胸前一痛,被對方一刀砍倒在地。
伍世豪看都不看倒地掙扎的口水勝,轉身又朝着那些四九仔撲了過去。
……
或者是這些聯公樂的人沒想過會有人砸場子,又或許是每次砸完場子有差佬收尾,消息沒傳遞出去。
鍾泰在上環的四家賭檔,幾乎沒有任何準備,就被人多勢衆的伍世豪掃了個精光。
“喂,這麼晚打電話有什麼事?”
男人拿起了聽筒,看了一眼廳內的掛鐘,這個時候是凌晨三點。
“上環的場子被人掃了。”
電話那頭,對方只一句話就讓他變了臉色。
“你講什麼鬼?”
拿着聽筒,男人臉上的表情越發難看。
等對方講完,男人匆忙放下電話,快步上了樓。
也顧不得吵到裡面的人睡覺,男人大力敲響了右手邊的房門。
“什麼事?”
好一會,房間才傳出一道略帶睏倦的聲音,應該是剛被吵醒。
“壽哥,上環的檔口被人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