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黃文平,來頭?
“阿sir,其他人的筆錄怎麼講我不清楚。但你要是問我去拳場幹什麼,那就是去看拳賽去了。”
李安哂然一笑。
看拳賽和打拳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看拳賽了不起交幾十塊罰金。打拳就不一樣了,他今晚可是打死了人。
“那麼多人都講你是拳手,你跟我說是去看拳?”
軍裝巴掌一把拍在桌子上:“伱看阿sir我像不像白癡呀?”
“這種事誰又說的準呢?我又不是醫生,好難回答的。”
李安攤了攤手,表情貌似有些無奈。
“你!”軍裝一把放下手中的鋼筆,猛地站起身來。
李安身子往後一仰:
“喂,阿sir,錄個筆錄而已嘛。你問我答,用不着這麼生氣吧。你看看,這麼多人在這裡,你要是動手,小心我投訴你呀!”
說到最後,李安聲音故意大了不少。
此時的差館,從拳場帶回來的客人足有五六十人,再加上拳場二三十個看場子的馬仔,吵吵嚷嚷一片嘈雜!
李安這話一出,頓時吸引住周圍人的注意。
和軍裝一起坐在桌子後面,給花曼錄筆錄的另一個夥計,扯了一下他的衣角,給他打了個眼色。
已經站起半個身子的軍裝盯着眼前臉上帶笑的李安,又氣沖沖的坐了下來。
他拿起桌上的牛皮紙袋,把裡面的港幣倒在李安面前。
“這五千塊錢是你的?”
坐李安旁邊的花曼詫異的看了李安一眼,有些疑惑。
李安和王雲武的賠率是1.5,她交給李安的是七萬五千塊,兩人直到被帶來差館一直在一起,她搞不懂這七萬五千塊怎麼會變成五千。
“去看拳賽,下注玩兩把,帶點港幣很合理吧。你看那些去看拳賽的人,哪個是空着手過去的?”李安點頭回應。
“這個可說不準哦。”
軍裝學着李安先前的話,懟了李安一句。
又意味深長的說:“一個拳手,打多少場才能賺足五千塊?我有必要懷疑這筆錢的來路,或許你和同鄉會的人是一夥的,這筆錢是對方給你的好處費也說不定?”
“阿sir,我就當你講笑了。”
李安臉上的笑容收斂起來。
“想清楚點。有時候話不可以亂講!”
李安甫一變臉,軍裝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旋即回過神來的軍裝,惱羞成怒地拍着桌子吼道:
“怎麼,嚇唬我啊?”
李安沒有說話。
“你!”
“我來吧,你給這位小姐錄筆錄。”
坐他旁邊的夥計站起身,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軍裝看了眼花曼,猶豫了一下,還是換了個位置。
“阿sir,怎麼稱呼?”
“我叫黃文平。”
黃文平坐在李安的對面,挑着眉頭整理了一下面前的筆錄。
慢條斯理的說着:“我那夥計說得沒錯,五千塊可不是一筆小數目。隨便玩兩把就帶這麼多錢,能不能說說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嗎?”
“也就在上環做點小生意。”
“那要過海的哦。多聊兩句,能否問一下做什麼生意的?”
“也就開了幾個報檔,再就是碼頭上做一下掮客的生意,還有工頭。”
“掮客,工頭?”黃文平直視着李安:“這個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沒點社團背景,想在碼頭上站穩腳跟可不容易。”。
李安咧嘴一笑:“也不是一定要有社團背景的。有人有關係就行了嘛,那些混社團的人又不傻,自然不會憑白招惹我。”
他打量着眼前這個看上去二十出頭,應該畢業沒多久的軍裝,突然來了點興趣。
對比起剛纔問話的軍裝,這個黃文平無疑是老辣沉穩的多。讓他不由高看了一眼。
“這倒也是。”黃文平臉上笑眯眯地。
“能否說的具體點?在哪個碼頭?三角客運碼頭?還是貨運碼頭?”
“六號貨運碼頭。報檔也是在碼頭附近,碼頭上隨便打聽一下,也知道我李安的名字的。”
李安頓了一下,又說:
“至於這五千塊,對於其他人或許算是一筆鉅款。但對我來講,不算其它生意。我手底下一千多名苦力,隨隨便便一天也能賺這個數。”
黃文平臉上顯然有些吃驚,他沒說什麼,垂着眼睛,拿着鋼筆記錄着什麼。
好一會,他擡頭指着角落的長凳。
“行了,你講的這些我知道了。這錢先放在我這裡,你可以去凳子上等一下,你講的口供和其他人有出入,等我們張sir過來,我會把筆錄給他。”
“能不能問下,肥仔超錄完筆錄了沒有?”
“還沒有,你和他一起的?”
“算是認識。”李安含糊了一句。
黃文平沒有多想:“我們張sir在給他錄口供,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錄完。”
李安心中沉吟。
他和那些單純看拳賽的不一樣,他是拳手,今晚又打死了人,即使交罰金也不一定能出去。之前肥仔超信誓旦旦的打着包票,可現在看來似乎有些指望不上了。
李安也不願橫生枝節,他思考了一會,說道:“你們藍江探長在警署嗎?”
“今晚炮臺街有人劫金鋪,藍探長出任務了。”
“這樣啊”李安退而求其次:“那幫我打個電話可以吧?”
這時候黃文平有些摸不準李安的底細了,抱着小心無大錯的心思,一口答應:
“沒問題的,打給誰?”
“界限街的九龍分區警署,找周升探長,你說我的名字就行了。”
“稍等啊。”
黃文平倒是有些不敢怠慢了,起身快步離開。
可原本正錄着口供的花曼忽然從李安嘴裡聽到周升探長這四個字,不由頓了一下。
“小姐?”她對面的軍裝喊道。
女人不露聲色地笑了笑:“阿sir,你講。”
“小姐,你交二十塊錢的保證金就可以走了。記得下次不要去地下拳場了。”
“我知道的,謝謝阿sir。”
女人從手包掏出二十塊錢遞過去,站起身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
她沒有離開,而是繞到李安左手邊,白皙的手掌搭在椅子靠背上。
“你筆錄錄完了,什麼時候能走?”
“快了吧。”
李安含糊一句,說道:“罰金都交了,你還不走?”
女人捋了一下頭髮,笑吟吟地迴應:
“你在這裡我怎麼好意思走,當然是一起呀!”
黃文平蹬蹬蹬來到二樓便衣辦公區,他環顧了一眼,徑直走向張sir。
肥仔超坐在他對面,旁邊不遠是馬鯨笙,由另一名便衣詢問着。
“長官。” “有事?”
張sir停下手中鋼筆,擡眼問了一句。
黃文平正色道:
“下面有個叫李安的,通過其他人的口供,證實了李安是拳場的拳手,今晚還打死了一個叫乃逢的泰拳王。只不過李安只強調自己是來看拳賽的.”
“這種事你還問我?”
張sir面色不耐煩的擺手打斷他的話,說道:“這是差館,哪能由他說。拳手,又打死人,同鄉會的人沒抓到,上面長官逼得緊,那就拿他湊人頭交差。”
肥仔超面色有些不悅:“張sir,李安可是我的人。”
“哦,不好意思啊超哥。”
張sir抱歉的笑了笑,衝黃文平說道:“那就等會再說。”
“不是啊,長官。李安讓我打電話給九龍分區警署找周升探長來着,而且他好像還認識藍探長,剛纔還問過我。”
黃文平語速極快的說完,似乎擔心被張sir打斷。
張sir一愣:“這麼大來頭?李安,我怎麼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他望向對面的肥仔超,眼裡詢問的意思不言而喻。
可肥仔超似乎也有些愣神。
“李安不是你的人?”
肥仔超沒有說話,尷尬的笑了笑。
張sir不再說話,拿過電話。
盲音過後,他張口說道:“這裡是油麻地差館,我是張一川,找周升探長。”
“周探長下班了?我這裡有個混跡地下拳場的拳手,叫李安。”
“.對,李安通知周探長是吧.行,我知道了。”
掛斷電話,張sir長出一口氣,衝黃文平說道:
“你把李安帶上來,周探長很快就過來。”
“知道了。”
“怎麼樣?有沒有人爲難你?”
半個鐘左右的時間,匆忙趕來的周升上下打量着李安,也不顧及一旁的張sir,張嘴問了一句。
李安搖了搖頭,有點不好意思的說:
“升哥,這麼晚了還麻煩你跑一趟。”
“跟我還用講這話?”
周升還是老樣子,白色背心,上面套一件白色條紋短袖襯衣,釦子敞開着。見李安不像被人爲難過,臉上也帶出笑容。
他看向張sir,不容拒絕地說:
“李安是我師弟,正經的生意人,不可能是你口中說的拳手,也就無聊去看會拳賽。等會交足了保證金,我就帶他離開。當然,如果有什麼問題的話,我會跟你們藍探長講的。”
張sir臉色陪着笑,迴應說:
“自然是沒問題的。至於保證金,第一次就算了。”
周升擺了擺手:“話不能這樣講,我周升不喜歡留人話柄,還是按規矩來,保證金該交多少交多少。”
“.保證金二十塊。”
“好。”
周升點頭,從褲兜掏出一沓港幣,從中數出兩張青蟹遞過去。
他拍了一下李安的肩膀:“走吧。”
“嗯。”
臨走時,黃文平快步走過來,把牛皮紙袋遞給李安。
“李先生,你的錢。”
“謝謝。有時間請你飲茶。”
李安道了聲謝。
他對這個軍裝印象不錯,年紀輕輕就老辣沉穩,是個人才,有機會的話結交一下也是不錯的。
目送着李安離開,黃文平有些發愣。
一行四人走出警署,周升不着痕跡的瞥了眼花曼和肥仔超,有意無意的說着:
“兩位,我和我師弟還有事,應該不會同路對吧?”
花曼一聽這話,就知道周升話裡的意思,笑着說:“正好我舞廳還有事,就先走,希望下次周探長別隻顧着收規數,一定要到我舞廳多坐坐,一定給你免單。”
肥仔超也是打了個哈哈:“都快凌晨,我也該走了,周探長,下次請你飲茶。”
等兩人離開,周升招呼了李安一聲:
“我們找個地方吃點東西,聊兩句。”
“好呀!”
衆坊街,陳記雲吞麪館。
這個時間點,不大的店面內幾乎擠滿了人,店裡一片嘈雜。
木質小方桌前,兩人對面而坐。
“.就是這樣。”
沒等周升發問,李安倒是沒有什麼隱瞞的,就把自己打拳的原因大致說了一下。
這時候套着圍裙的老闆端着雲吞麪走過來,李安起身去接。
“趁熱吃,這家店老闆手藝不錯的。”
李安招呼了一聲,埋頭吃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你之前一直都是偷偷地上門踢館?”
周升直視着李安,沒有急着吃麪,而是驚訝地問了一句。
他一直對武術界少有關注,甫一聽到李安學拳沒多久就跑去踢館,心裡還是有些爲李安的膽大暗自咋舌。
倒不是別的,主要是因爲能立足下來,開館授徒的師傅,沒一個不是心狠手黑的。李安就這麼貿貿然的上門,對方自是不會留手。
“什麼叫偷偷地上門踢館?我這是上門請教,而且師父也知道的。”李安頭也沒擡的含糊說着。
“那不都是一樣。”
周升瞥嘴,斟酌了一下:“還有啊,這拳臺稍不注意就分生死,以後就不要去打拳了。”
“.我知道的。”
李安點頭。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說太多沒意義。周升點到即止,也就不再扯着這個事多說。
他拿起筷子吃了兩口,想到什麼似的,忽然問道:
“對了,那個拳場之前師兄曾帶我去過兩次,我記得拳場背後的老闆是個鬼佬,上面又有鬼佬警司關照,差館怎麼會跑去抓人的?”
“拳場老闆費蘭奇今晚死了,同鄉會的柯萬長、馮春美他們做的。”
周升筷子一頓,沉聲問道:“你說同鄉會?”
“是啊,除了馮春美的弟弟,同鄉會這些人都來了。”
李安擡眼看着周升:“你這麼大反應,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我就是有些吃驚同鄉會這些人的膽大,仗着警察在城寨沒有執法權,連英國佬都敢殺。”
周升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
似乎擔心李安看出異常,他扯開話題。
“升職成探長,我阿叔讓我慶祝一下,到時候你過來,我介紹幾個探長給你認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