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謊稱林鈺老公,結果被當面拆穿,落荒而逃的經歷,太過狼狽,阿端至今記憶猶新。
尤其是笑意盈盈的年輕女攤主,每每回想,都覺是惡鬼披畫皮,一張絕色容顏下是滿滿的惡意。
及至看了這位美人演的惡毒女配,阿端只覺是本色出演!
全港再沒有一個女演員,可以讓他印象深刻至此了!
乃至於宋浣溪的僞裝,在阿端眼中形同虛設,他一眼拆穿,隨即興奮地幾乎要原地跳起來——
就是她!
那個讓拳興一怒爲紅顏的女演員!
讓四爺傾家蕩產走上絕路的紅顏禍水!
最後看了一眼宋浣溪走入警局的窈窕身影,阿端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他已經get到了大新聞,隨隨便便一寫,就將引爆全港!
一想到這裡,阿端足下便似生了風,上次爆了林鈺中場離開《紅樓二尤》的首映式,跑去看裴氏的《紅樓夢》的新聞,報紙銷量激增,他可是得了總編一個厚厚的紅包!
……
九龍警局的臨時監所囚滿爲患,警員們無所事事,全都賴在辦公室裡喝茶,宋浣溪一進門,不少人都擡頭看來,看清她臉上的黑痣後,立刻挪開視線。
宋浣溪一改進門前的怯懦,視線在警員中巡視,很快找到了警銜最高的一位。
她徑直朝對方走去,微笑開口:“督察?我想見一下貴所羈押的陸興邦,陸先生。”
原本喧鬧有如菜市場的警局瞬間一靜,所有人都擡頭向着陌生少女看來。
這位警督比大廳內的同僚都高一級,卻依然在大廳中辦公,個性很是有些棱角,纔不受上司待見。
聞言,板着臉直接一口回絕:“這名犯人禁止會見外客!”
宋浣溪挑了挑眉:“犯人?按照大英例律,所有嫌犯在未經審判前,都視爲無罪,您是法官嗎?私設法庭?”
宋浣溪板起臉,“這位警官,我懷疑你對陸興邦先生濫用私刑,屈打成招,我將會對您提起公訴。”
中年督察臉一黑,他年輕時一腔熱血,破了不少案,也得罪了上司,被壓了很多年不得晉升,現在人到中年,有妻有子,就想要安穩一點了。
新上司給他定了考察期,只差一週就可以擁有自己的獨立辦公室了,沒想到和勝和出了這麼大的漏子,還在他的轄區!
本來就夠倒黴的了,想着撐過這一週再說,轉眼就來了這麼個刺兒頭!
中年督察連連皺眉,宋浣溪已經展顏一笑:“當然,只要您讓我見陸先生一面,剛剛您的口誤,我就當沒有聽到。”
二人對視半晌,在中年督察凌厲如刀的瞪視中,宋浣溪寸步不讓,始終微笑以對。
中年督察冷哼一聲,揮手叫來一個屬下:“你帶她去見一下姓陸的。”
又看向宋浣溪,強調道:“十分鐘!”
中年督察擡起手腕,看了眼手錶,“現在開始計時!”
宋浣溪點了點頭,不再廢話,直接跟在了年輕警員身後,向着監舍快步行去——她此時無比慶幸,自己當初考了法學預科生,花了些時間,自學了些法律方面的知識。
在她身後,一個滿面滄桑的老警員靠近了中年督察:“陳sir,就這麼放她進去了?!”
陳sir板着一張臉,指着自己的雙眼,“在我這雙火眼金睛的逼視下,只有兩種人,可以毫不避讓。”
“一種是心中坦蕩,問心無愧之人。”
老警員配合地追問道:“還有一種呢?”陳sir注視着少女身影消失的方向,淡淡道:“亡命之徒。”
……
陸興邦百無聊賴地靠在監所的牆頭,小弟進來很多,卻都關在了隔壁的號房,他依然享受着單間的待遇。
這幾天,並不是沒人來找過他,不少人都代自己老大,對他表達了招攬之意——代價是他要改頭換面,捨棄這個身份。
如果萬不得已,也不是不行。
不過,他還有幾個生意夥伴,就不知道誰會出手撈一撈他了。
正無聊地琢磨着,這幾日無論他如何挑釁,都對他視若無睹的獄監突然叫響了他的名字:“陸興邦!有人要見你!”
陸興邦精神一振,響亮地應了一聲:“來了!”
待他興沖沖地到了會客間,一眼看到坐在玻璃窗外的少女,腳步一頓,心裡暗暗地罵了句封展鵬,這混蛋,嘴巴是漏風嗎!
到了宋浣溪面前,陸興邦卻露出了笑臉,主動招呼道:“阿……妹!”
他隨即擡起戴了手銬的雙手,指着宋浣溪嘴上的黑痣,難掩笑意:“怎麼打扮得,呃,如此別出心裁?”
宋浣溪卻沒有應他,仔細打量一番,確定人雖瘦了些,精神還好,方把手中的小包遞了過去,“幾件換洗衣褲,也不知用不用得上。”
陸興邦用手一捏,便知裡面放了現鈔,笑道:“怎會用不上!”
宋浣溪知時間緊迫,緊盯他雙眼,單刀直入地問道:“你知我想問什麼,你只要告訴我,是或不是!”
陸興邦微笑地看着她,反問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宋浣溪坦言:“自然是,是有是的處理辦法,不是有不是的了。”
兩人打着機鋒,陸興邦啞然失笑:“我說是就是?你就這麼信我?!”
宋浣溪不假思索地應道:“我信你!”
陸興邦眉毛揚起,痛快交代:“不是。”
宋浣溪立刻起身,“好,你等我消息。”
陸興邦看着她纖細的背影,突覺不捨——他並不信宋浣溪有什麼辦法救他,他的生路,在另一條道上,選擇以後,很可能再無法光明正大地出現在她面前了!
陸興邦喚道:“阿……妹,若我說是呢?”
宋浣溪腳步一頓,慢慢轉身,對着陸興邦粲然一笑,“你大概不知,我一向幫親不幫理。”
旁邊的年輕警員微微一怔,這少女嘴上黑痣實在顯眼,很難讓人把靚女二字同她聯繫上,可方纔那一笑,竟讓他瞬間驚豔,有突見國色之感!
待少女離去,年輕警員被叫到了陳sir處,問他二人都說了什麼。
年輕警員一五一十地交代了,陳sir忍不住深深吸了口煙:“幫親不幫理啊——”
他沒看錯!
果然是個亡命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