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審判,開始”
高舉着烈焰之劍,奧托利亞的面甲之上亮起熾熱的光芒,凌厲而肅殺的眼神如有實質一般,放出耀眼的光芒。
在神域啓動的瞬間,天啓之血驟然在奧托莉雅的血脈中燃燒起來,猛然爆發的氣息令災厄之甲上面亮起層層的咒文和光芒。
神域、騎士、災厄之甲、吞星之獸完美的結合在一起,洶涌的力量牽引着潛伏在神符中的法則融入劍刃中。
此刻戰馬之上的少‘女’的氣息再次發生變化,宛若從災厄和毀滅中走出的騎士褪去了自己的地獄灰塵,於是純白的光芒羽翼展開,神威覆蓋大地。
代表着熾天使的六道羽翼一閃而逝,瞬間隱去,這是扈從和主君之間的契約之證,也是遠超出常人想象的降神咒法。
神域——神罰之劍,展開
以異端之血爲獻祭,在神域展開的瞬間,從自身天啓騎士的基礎上展開聖靈咒文,在身爲終焉騎士的的同時,也令己身化作神御座的看守者,藉以從‘神明’的手中獲取到遠超於己身數倍的力量。
就像是借去神明之力的聖武士一般,唯一不同的,便是奧托莉雅自從進入無限世界之後,再也不曾信仰過任何神明瞭。
能夠令她甘願化作主君之劍的人,永遠都只有一個。
所以,在奧法之主親手編寫這一條咒文的時候,代表着‘神明’的契約的上位者,也唯有白朔一人
這可是不需要任何獻祭,也不需要任何的犧牲,但凡有求、必然迴應的‘神明’
相隔千萬裡,兩枚神符在契約的牽引之下悄然連同,剎那神力源源不斷的從另一端如海‘潮’洶涌而來,衝入奧托莉雅的身體中。
在大地的另一端,白朔在業火中微笑着低‘吟’:“予你時光停滯之權。”
於是,凜冽如神威之嶽,磅礴如神恩之海,剎那神威,拓展
陳奕的最後掙扎被釘死,內息、身體、手足再也無法移動一絲一毫。
時光凝固,世界凍結,唯有神怒之火永存。
無聲的,大劍斬落,熾熱燃燒的光芒從劍刃之中揮出,切裂了大地和天穹,斬落
魔狼在火焰中發出飢餓的咆哮,以神之名,討伐異端,這是賜予一切悖逆以終結的終焉之劍
經過十一次強化的魔劍阿‘波’菲斯,粉碎
足以正面防禦核彈爆炸的龍鱗大盾,迸飛
達到隔絕兩界程度的猩紅重甲,擊破
狂暴的漆黑之劍在彈指間貫穿了陳奕的軀殼和靈魂,將其釘在火焰十字之上,天啓神力,爆發
最後,陳奕的武道神符,碎裂。
下一刻,僅僅持續了一個彈指的剎那神威瞬間消散,熾熱的火焰十字沖天而起,‘洞’穿夜空,燃燒的漆黑火光倒映在星球彼端的白朔眼瞳之中。
踩踏着弗利薩掙扎的殘骸,白朔拍了一下手掌中的灰塵,無聲冷笑。
戰鬥結束,勝敗分出。
當火焰十字終於消散後,陳奕尚未焚燒殆盡的身體從天空中墜落,砸入焦土之中。
被烈火焚燒成焦炭的猙獰面龐之上,眼瞳中的光芒尚未完全消散。
神符破碎、靈魂碎裂、身體生機完全斷絕,如果不是奧托利亞刻意留手和他頑強到極點的求生意志的話,恐怕就連這種迴光返照的時間都沒有吧?
“喂,‘女’人……怎麼不殺我?”他低聲的怪笑着:“沒道理到了現在這個地步,連斬草除根都沒學會吧。”
“你的神域是復仇,我知道的。”奧托莉雅緩緩摘下了頭盔,低頭看着地上灰燼中的殘缺軀殼,“雖然很想見識一下傳說中的復仇神域,但是吾主卻並不願意讓我陷入險境。”
“切,就連這都被看穿了啊。”陳奕劇烈的咳嗽着,猩紅而粘稠的血漿從五官中滲透出來。
“原來如此啊。”他的眼瞳艱難的看着奧托利亞,嘴角牽起了然的笑容:“這種方法……沒用的。就算是你不立刻殺了我,放任我傷重死掉,也沒用。”
想要用這種方法來逃避復仇神域的鎖定,是沒用的。
復仇神域的目標是由陳奕在臨死之前親自選定,哪怕遠在天涯海角,也沒有任何的用處。
一旦陳奕死去,復仇之魂的‘陰’影將永遠籠罩在目標的頭頂,不死不休。
“或許如此。”奧托利亞嚴肅的點頭,緊接着,認真的說道:“那就來吧。”
將深陷入泥土中的魔劍芬里爾拔出,奧托莉雅牽起了‘傑諾瓦’的繮繩,調轉方向,拋下了最後的話。
“我等着。”
在馬蹄清脆的聲響中,漆黑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只留下在殘磚斷瓦之間奄奄一息的陳奕。
自己快要死了,陳奕無比的確信着這一點,他能夠感覺到死亡的緩緩接近,不論用什麼方法都無法拖延。
在神罰之劍下,‘死亡’的結局早已經被註定了。
如果對於別人來說,還有復活的機會吧?可惜,對於自己這種將所有‘因果’、‘靈魂’乃至存在都轉化成復仇‘陰’魂的神域來說,所謂的重生,也不過是遙遠而不可及的奢望而已。
竭力的喘息着,陳奕能夠感覺到‘胸’腔五臟的碎片緩緩剝落的聲音,好在已經感覺不到痛苦了。
抓住最後一點時光,他認真的看着漆黑夜空中閃耀的羣星,就像是很久之前在克雷斯特漢姆城裡的那個少年一般,眼神中滿是對未來的憧憬和希望。
無聲的,有水跡從他的眼角滑落。
對不起,老師……明明只差一步,克雷斯特漢姆騎士團,就可以被拯救了,明明是短暫的一步,卻如同天涯和海角之間橫貫的深淵一般,無法逾越。
大家,能夠在死後的世界再見麼?
意識緩緩的轉爲昏沉,名爲陳奕的意志即將消散,恍惚之中,有一雙腳掌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伊諾君,這樣的裝備,沒問題麼?”
誰?
陳奕已經連聲音都發布出來了,瞳孔顫動着,即將擴散。
“你叫我路過的樑醫生就好了。”
穿着白大褂,有頭髮蓬‘亂’的男人如是說道。
蹲在他的面前,來者嘴裡啃着蘋果,飛濺的蘋果沫子落在陳奕的臉上。
他認真的說道:“我覺得你還可以再搶救一下的來着。”
“喂,少年,和我簽訂契約吧我是來實現你的願望的呀”
隨着他彎腰的姿勢,懸掛在他脖子上的身份牌落入陳奕的視線中,在照片欄上,一隻似兔非兔、像貓非貓的白‘色’生物正在詭異地眨巴着血紅的眼睛,笑容詭異。
在血泊中,陳奕的嘴‘脣’顫動着,發出聲音:我的……願望?
“是呀,我從不開玩笑的。”就像是能夠看穿他的想法,嚴肅的聲音響起,縈繞在他的耳邊。
“現在,回答我,想要知道生命的意義麼?想要真正的……活着麼?咳咳……我念錯稿子了。”
路過的樑醫生有些尷尬的咳嗽了一下,扔掉了手中的果核,胡‘亂’的在衣服上抹了兩下後按在他的腦‘門’上:
“唔,我看看,復活那個什麼騎士團對不對?這個可以商量呀……不過肯定立馬實現不了,你得等。”
“考慮的怎麼樣?你時間不多了。”穿着髒兮兮白大褂的人站起來,俯瞰着他:“這麼死掉的話,你的死亡,無價值。”
在夜空之下,他‘露’出一絲冷笑,擴散的黑暗氣息令星辰的光芒都黯淡下去。
站立在擴散的‘陰’影中間,樑公正歪着頭,低聲的問:“還是說……你一直期待的夢想,其實是想讓別人去幫你實現的?”
同時,不屑的低語在陳奕的靈魂中呢喃:要不要這麼天真啊少年,你都死球了,誰會去理睬你啊?
那一瞬間,有莫名的憤怒和不甘從陳奕死灰一般的心中升起,破碎的‘胸’腔中涌現出沾染着血的破碎氣息,嘶啞的淒厲的低吼着。
你這個該死的……別小看我啊
即將消散的魂靈和理智發出無聲的咆哮:“不管你是什麼東西都無所謂,做得到的話,就把我的一切統統拿走啊”
“那麼,契約達成。”
樑公正點頭,腳掌擡起,猛然落下。
卡擦骨骼碎裂的清脆聲音響起,輪迴士陳奕死亡。
在他手腕之上的腕錶瞬間亮起,又重新黯淡下去,驟然斷裂,從他的手腕間脫落,消失在空氣中。
瞬息之間,陳奕的慘軀中噴涌出暴戾而充滿絕望的氣息,樑公正的欺騙成功的令他在最後時刻將心中的恨意加倍的增長……
而現在,殘軀化作血水,沸騰着將破碎的盔甲侵蝕成灰白‘色’的鏽蝕鐵粉。
狂暴的神力在白骨和血水之中攢動着,令它們緩緩的扭曲,最後化作一個淒厲咆哮的模糊人形物體。
猩紅的復仇之魂——血腥復仇者,誕生
猛然間,樑公正的腳掌再次擡起,猛然踩在了復仇之魂的‘胸’膛上,最後契約中的條約發動,無形之質、純粹由怨毒和黑暗形成的復仇之魂就那樣的被踩在了腳下。
低頭看着掙扎不休的‘陰’魂,樑公正一直籠罩在‘陰’影中的臉上牽起冷笑:“劉護士,給他打針”
虛空中有一隻白皙的手臂伸出,抓着一隻粗大的針管,毫不留情的捅進了‘陰’魂的頭顱中,針筒的活塞被一推到底。
針筒中無數惡意匯聚的漆黑淤泥在瞬間便無比粗暴的灌入了‘陰’魂的腦殼中。
“忘了跟你說了,這個契約要死一次才能產生效果的來着。”
樑公正怪笑着,手伸進懷裡,掏出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彎下腰對準了‘陰’魂的‘胸’膛:“現在……搶救開始”
嘭
‘血漿’從‘陰’魂的軀殼中噴濺而出,染紅了髒兮兮的白大褂。
……
若是從天空中俯瞰的話,在作爲戰場早已經被超越常人極限的戰鬥變成廢墟的村莊之外,有一團慘白的濃霧在狂風和洪流的席捲下,始終不曾消散。
如同幽魂的咒怨一般,始終都盤踞在化作泥沼的大地之上,吞吐着不祥的氣息。
而就在濃霧的最深處,‘陰’森而黑暗的龐大建築中,不斷的有巨響和轟鳴發出。
在又一次的劇烈震動中,懸掛在‘陰’森建築之上的陳舊牌子終於晃晃悠悠的墜落下來。
覆蓋在上面的厚厚灰塵在劇烈的震動中飄散,顯‘露’出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字跡——青山醫院。
這邊是樑公正度過四年的地方,每一個細節,每一個房間,乃至每一塊石頭所在的位置,都銘刻在樑公正的記憶中,揮之不去。
而現在,往昔的噩夢現在終於在神域——浮生之夢中被具現而出,作爲歡迎安途聲的遊樂場,向他敞開大‘門’。
作爲現實中收押和容納非正常者的場所,最大的用處,卻是樑公正用來囚禁自己的牢籠。
將自己的靈魂都絲毫不當做一回事、將其肆意修改玩‘弄’的樑公正在無間斷的分裂之中,不斷的將自己的失敗品扔進這一棟灰黑‘色’的建築之中,並期待着能夠從其中誕生出什麼好玩的東西出來。
經年累月,這裡已經在無數扭曲魂靈的侵蝕之下徹底的化作鬼蜮。
它們每一個都是曾經的樑公正之一,但是卻又不是名爲樑公正的存在。
在無盡黑暗和惡意的侵蝕之下向着更加扭曲和黑暗的形態變化,哪怕是消散也會被怪獸一般的神域所吞噬,融入這一棟建築的一磚一瓦之中。
對於樑公正來說,這裡就像是一片農田一樣,有勤勞的農民伯伯以扭曲的魂靈爲種,澆灌惡意,收穫醜惡……簡直是完美的創意
難道天底下還有比這裡更美好的地方麼?
每一個扭曲的自己都是樑公正珍貴的收藏,在鐵欄背後供他欣賞,而現在,足以媲美巴比倫寶藏的收藏終於向安途聲開放。
‘陰’森而黑暗的樓道中,不斷的有巨響發出,在接連不斷的轟鳴中,安途聲茫然的向前行走着,無意識的將一切觸目所及的東西統統毀滅。
在劇烈的震動着,牆壁破碎,貼在上面的標語也脫落,變成碎裂的紙片。
踩踏着一團模糊的血‘肉’,安途聲看到了貼在牆角的標語:‘天下神經病是一家。’
在揮手捏碎了‘陰’影中蠕動的什麼東西之後,又是一張紙片飄落在它的腳下。
‘病房纔是溫暖的歸宿,只有青山纔是永遠的家——家的溫暖,青山歡迎你。’
瞬間,紙片在安途聲的掃視之下化作一堆飄飛的灰燼。
黑暗中再次有蠢蠢‘欲’動的蠕動‘陰’影襲來,淒厲的哭聲和癲狂的耳語再次響起。
在無數癲狂視線的正中心,安途聲依舊一片漠然,手掌擡起。
三指彈天——破夢
沒有巨響和狂暴的聲勢,無聲之間有鋒銳之極的意志匯聚在那一根手指上,無聲刺出
頓時,無形的‘波’瀾掀起,一切虛妄的惡意視線都在一指之下化作粉碎
狂想終止、幻夢破碎,
血‘肉’破碎的聲響不斷髮出,短短半秒鐘之後,數百名扭曲的怪物全部骨‘肉’成泥,將整個走廊都塗抹成淒厲的血紅。
在喜慶的紅‘色’中,一行標語再次顯現:“全體病人歡慶第九屆青山棋牌圓滿結束。”
安途聲的腳步停頓了,茫然的看向四周。
接下來,去哪裡呢?
叮~
走廊盡頭的指示燈忽然亮起,在一片死寂中,電梯的‘門’緩緩打開,電梯之內的燈光照亮了血紅的走廊。
無比溫暖和明亮的詭異燈光簡直就像是在向着安途聲招手:來嘛,快坐上來嘛,裡面有好東西呀,有神秘驚喜呀……
墮入魔道的安途聲雖然失去了感情和思維,但是卻本能的感覺到通向神域盡頭的大‘門’向着自己敞開了。
敵人就在那裡……敵人的話就殺掉……
未曾有絲毫猶豫的,纏繞着漆黑魔意的安途聲進入了電梯之中,在清脆的聲響中,電梯的‘門’緩緩合攏。
當電梯的‘門’再次打開的時候,有洶涌的血水從其中流出,無聲的流淌。
在閃爍的暗淡光芒下,渾身被碎‘肉’和鮮血沾滿的安途聲緩緩走出,毫髮無傷。
緊接着,電梯的儀表盤上閃爍出一連串的電火‘花’,燈光熄滅,扭曲的巨響中,電梯墜落,徹底的扭曲成一片殘骸。
又一次的壞掉了。
踏着血泊,安途聲在寂靜而黑暗的走道中前進,沿路一切惡靈統統消散。
直到最後,道路的盡頭終於顯現,一扇封閉的‘門’扉猛然在拐角之後出現。
在‘門’框之上,一盞紅‘色’的燈光亮着,‘手術中’三個大字正在閃爍。
在一片寂靜裡,‘門’扉發出怪響,緩緩的敞開。
在‘門’後的房間裡,有人背對着他,套着醫師的裝束,俯首在手術檯上揮動刀鋒,開膛破腹。
在不斷閃爍的無影燈之下,不斷的有腥臭的鮮血濺‘射’而出,沿着地板的縫隙緩緩流淌,最後被角落裡的黑‘色’老鼠貪婪的‘舔’舐乾淨。
終於察覺到旁觀者的來臨,樑公正解開沾滿血的口罩,‘露’出蒼白的面容:“不好意思,我忙着搶救一個剛剛送過來的病人,一直‘抽’不出空來陪你玩。”
就在手術檯的層層束縛中,復仇的‘陰’魂發出充滿純粹恨意的咆哮。
在淒厲的怪異尖叫中,樑公正扶了一下眼眶上的眼睛,微笑着低下頭,看着手術檯上那一具不斷掙扎的殘骸,低聲說道:“現在,你有新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