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源並不代表現在。”
老者抹掉了嘴角殘留的血絲,微笑的說道:“我相信的,是未來!”
不顧四周再次將自己包圍的王者們,他看着甘地的眼睛,堅定而不容動搖的說道:“既然在無數年前,宿命讓他與我相逢,那麼我便相信,這是我所一直尋求着的戰友!”
“戰友?愚蠢!你覺得第四天.水銀之王會把人類當成戰友麼?!被他褒爲唯一的摯友——那位黃金之獸,最終也難逃被他的謊言愚弄利用的結局……難道你忘記了麼?”
甘地終於失去了淡定的神情,近乎不可思議的失態咆哮,憤怒的質問着面前的男人:
“想清楚吧,當初已經自滅的他能夠在無數年之後重新甦醒,又怎麼會理會你這種愚昧的理想?只是想要依靠你重新上座而已!”
“你難道就沒有想過麼?這種看似是一手掌握的局面,也是由他所一手導演!所謂的‘永劫輪迴’又怎麼會是那種能夠被你輕而易舉利用的東西?!”
面對着他的怒吼,老者愣了一下,陷入沉思。
直到良久之後,他才恍然大悟的發出嘆息,拍着大腿讚道:“確實,有道理啊!”
“不過……”他停頓了一下,意味深長的說道:“你覺得,會蠢到想要推翻最終意志的我,會是一個聰明人麼?”
甘地,你說得真好,可是這對我來說,毫無意義。
所謂的信任,就是這麼一種盲目而不講道理的東西。
而這,便是我所堅信的東西!
……“這裡……是哪裡?”
在無窮盡的空曠之中,沒有任何東西,也沒有任何的概念所存在着。
不存在前後左右,白朔感覺不到方向的區別,沒有重力,他也分不清上下的概念。
只是感覺,自己在墜落?
沒錯,在這個看似一無所有,但又像是包容了無限存在的世界之中,白朔宛如墜入深淵一般的,進行着無法停止的墜落。
就像是置身於一個龐大的空洞中,種種瑰麗的色彩從最深處浮現,又很快席捲而來,最後升上天空。
湛藍,赤紅、純白、漆黑……不斷的變動着,最後融匯成一種莫名的色彩,令白朔的瞳孔開始擴散,迷失在那急速變換的色彩之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再一次的清醒過來,卻發現自己從墜落之中停頓。
或者說,他已經墜落到最深處,前方已經再也無路可走。
站立在虛空之中,他環視着四周,耳邊卻聽到宛如鐵鎖破碎,囚籠破裂的清脆聲音。
一瞬間,劇烈的痛苦從靈魂之中泛起,令他喘息着按住頭顱,在這個空洞的世界中發出痛苦的咆哮。
直至良久之後,直到那種彷彿將自己切裂的痛苦停止之後,他才喘息着擡起頭。
“初次見面,白朔。”
不知何時,在他的面前,有熟悉的人影出現。
和自己一摸一樣的長髮,黑衣,雙眼被一道鑲嵌着金色荊棘圖紋的長帶所遮掩,但是臉上的微笑卻無比的愉悅,就像是與摯友再一次重逢。
在白朔的眼中,面前的景象和記憶之中身影不斷的重合,直至最後,終於令他恍然大悟——面前的這個傢伙,究竟是誰!
“纔不是第一次啊!”
雖然知道了面前的傢伙是誰,他還是忍不住火大:“這是,幾次見面了?第三次,還是第四次?不對,我覺得有五次啊混蛋!”
“是錯覺麼?”白朔歪着頭看着面前的來者,皺起眉頭:“每一次碰到你,就會很倒黴啊。”
“誒?居然有這麼多?”
微笑的男人露出詫異的神情,一臉認真的說道:“雖然我的工作裡有給你幫忙的條目,但你還真是弱得厲害啊!”
白朔壓着心中抑鬱的火,咬着牙說道:“彼此彼此啊,混蛋!”
爲什麼看這個傢伙這麼不順眼呢?真想在他的臉上打一拳啊……面對着白朔的迴應,來者再次微笑。
環顧着四周,白朔看向身旁的男人:“這裡,就是王座了麼?”
“確切的說,是無限世界的本源。”微笑的男人打了一個響指,比劃着:“所謂的無限世界的核心,就像是一口井一樣,在墜落的同時,通向最深處。”
看着白朔沉思的神情,他繼續說道:“而在這裡呢,沒有任何的時間或者其他的概念。每一個進入者都會不斷的墜落,直到達到以自己的‘理’所能夠墜落的極限,資質越出色,那麼墜落的時間就越長。”
良久之後,白朔擡起頭:“然後呢?”
“然後?就可以將自身的神符和整個無限世界都融爲一體了啊。
微笑的男人停頓了一下,意味深長的說道:”“整個無限世界之中,唯有這裡,是能夠直接影響到每一個次元的地方。”
“我用了多長時間?”白朔回想着腦中的記憶,低聲說道:“感覺纔不到一會兒啊。”
“這裡沒有時間的概念,所以我沒法給你確切的答案。”
白朔身後的男人笑着說道:“但是,我可以用長度打一個比方給你。”
他兩隻手合攏,緩緩拉開到五十公分的距離:“如果奧法之主當初墜落的長度有這麼長的話,那麼你墜落的長度……”
他的雙手再一次拉開,這一次拉伸到極限,思索了一下說道:“是這個的六倍有餘。”
在這無限世界的核心之中,進入者墜落的時間和深度,直接關係於其本身的資質,也關係到登上王座之後,王權的強弱。
作爲九王之中的最強者,自己家那位BOSS所墜落的距離竟然還沒有自己的五分之一長?
這令白朔有些不可置信,但是結合腦中那些忽然多出來的記憶,卻又很快露出瞭然的苦笑。
擁有這樣資質的自己,從某種方面來說,還真是怪物啊!
看着身旁白朔複雜的神情,與他並肩的男人擡頭眺望着頭頂不存在的天空。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忽然低聲說道:“還有什麼想要問的麼?我在這裡停留的時間不多了。”
白朔扭過頭,疑惑的問道:“抑止力?”
“不,是比那更復雜的東西。”
來自時空另一端的‘逆行者’再一次笑了起來,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在這裡,有很重要的東西要帶到過去。”
“那麼,回答我最後的問題吧。”白朔擡起頭,低聲問:“所謂的白朔,所謂的我……究竟是什麼?是自己麼?還是某個人所製造出來的傀儡?”
一瞬間,逆行者臉上的笑容凝固,扭頭他:“爲什麼會這麼問?”
在沉默之中,白朔緩緩的展開雙手。
在他的左手中,是令時間封凍的‘無間紅蓮’,而在他的右手中,確是足以令世界都陷入循環的‘時之輪轉’。
“還不明白麼?我自己都已經察覺到了啊。”
白朔看着雙手,無所謂的笑了起來::“爲什麼‘時之輪轉’和‘無間紅蓮’這兩種完全不相容的理會出現在我的身上?”
看着張口欲言的逆行者,他忽然低聲說道:“別說姓質相同那種話來糊弄我,雖然出自一個源頭,但是它們絕對不是相同的東西。”
“如果是別人的話,完全早就瘋掉或者自滅了吧?”
他看着逆行者的眼睛,認真的問:“可爲什麼,它們在我的身體裡會像是完全察覺不到對方一樣,能夠共存呢?”
停頓了一下,白朔露出了複雜的神情:“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這兩種力量,本身就是由兩個人掌握着的。”
“我的身體裡,除了我之外,還有着另一個人的意志存在着麼?”
他低聲說道:“所以,回答我吧,如果你真的是從未來來的,那麼一定知道什麼我所疑惑的答案。”
逆行者沉默了,良久之後忽然無奈的笑了起來:“白朔,你所認知的自己,有幾個呢?”
白朔毫不猶豫,斬釘截鐵的說道:“一個。”
“是啊,只有一個。”逆行者點頭:“我的答案跟你一樣,我所知的白朔,雖然有兩個,但卻是同一人。就像是……”
他停頓了一下,笑了起來:“就像是你跟我一樣。”
“繼續說吧。”白朔沉思着,點頭:“我在聽。”
似乎是由於莫名的原因,逆行者的身體輪廓驟然搖晃了一下,令他的身影模糊了一分。
毫不在意時空的反制和因果律的糾正,逆行者俯瞰着根源之內的無盡黑暗,認真的說道:“你知道真正的你,本質究竟有多恐怖麼?”
他從白朔的口袋裡熟稔而輕巧的掏出兩根剩下的菸捲,從指尖點燃,一根叼進自己嘴角,另一根塞進白朔的嘴裡。
“白朔的‘起源’,來自於‘宇宙第一因’的法則之下,傳承了‘永劫輪迴’的理,得不到想要的結果就絕對不承認那樣的結局,掀翻一切規則進行重來,不管重複多少次都要達到所欲想的結果。”
逆行者帶着詭異的笑容,輕輕的吐出一個菸圈,看着那個循環的煙霧世界笑了起來:“這就是你最危險的地方啊,一旦這種能力被運用在令整個世界都爲之動盪毀滅的地方,就會變成恐怖的災難。
如果你所要的註定是不爲整個無限世界所容的東西,那麼‘永劫輪迴’就會變成無解的循環,將整個無限都淪入永無終止的循環之中,直到有一天你和這個世界一起崩潰。”
無聲中,想象到無限世界、無限的次元與己身一同崩潰的毀滅之景,背對的兩人嘴角竟然同時勾起了完全相同的瘋狂笑容!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