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陰鬱的天幕之下,疲倦的少女靠着殘留在大地之上的建築殘骸,低着頭,像是沉思,又像是已經沉睡,陷入了往昔的夢幻之中。
她重新回到了那個在陽光昏黃的下午,看到了背對着自己在織毛衣的女人。
“媽媽……”她下意識的,發出聲音。
鬆開了手上的織針,那個人微笑着扭過頭:“有希,怎麼了?”
察覺到耳邊翹起的頭髮,她無奈的擡起手壓了一下,可是卻把頭髮弄得一團糟。
“沒,沒什麼。”她呆呆的搖頭,說完之後便陷入沉默。
“唔?怎麼了?”
兩隻久違的手掌將她抱起來,放在熟悉的膝蓋上。
她輕輕的捏着女兒的臉頰,臉頰緊貼着有希的頭髮,低聲的說道:“這是怎麼了?我家的女兒,也有小秘密了麼?”
有希嗅着熟悉的味道,睏倦的閉着眼睛,微笑的低語:“已經有很多了,但是可以說給媽媽聽。”
微笑着看着女兒的表情,她點頭:“嗯,我會很用心的去聽的。”
在母親的懷中睜開眼睛,她抱着久違的溫暖,難過的低聲呢喃:“媽媽,有一件事情,我搞砸了”
“很糟糕?”母親問。
“恩,非常糟糕。”有希抓着她的衣角,難過的低下頭:“我已經沒有辦法了。”
“唔,既然我女兒都這麼說了,那就是真的沒辦法了呢。”母親撫摸着她的頭髮,忽然微笑着說道:“要不先休息一下吧?”
“嗯?”有希詫異的擡起頭,看着母親微笑的面容。
輕輕的捏了一下她的鼻尖,母親微笑着說道:“吃點東西,唱唱歌,再看一看電影,放鬆一下,說不定會有轉機呢。”
有希抑鬱的低下頭,重新鑽回了她的懷中低語:“纔不會有啦。”
“真是的,有希已經到了叛逆期了麼。”母親假模假樣的露出了傷心的樣子:“說不定還會在學校偷偷的學壞、吸菸,交男朋友,然後把頭髮染得花紅柳綠好幾十顏色,然後帶上好幾十個耳環回來……嗚嗚……好可怕的世界。”
“纔不會變成那個樣子!”有希憤憤的擡起臉,猛然將她撲到沙發上,拉着她的臉頰:“你要將你的女兒想成什麼妖怪啊!真是的……我纔不要非主流。”
“現在的小孩子,不是都喜歡這個樣子的麼?”母親發出含糊的聲音。
“那是哪一國的妖怪纔會喜歡的東西啊!”
“那我就放心了啊。”
母親忽然笑了起來,捧着女兒的臉:“不知不覺,就忽然長這麼大了。”
呆呆的感受着撫摸在臉頰上溫暖,有希忽然有些難過的低下頭:“媽媽,圓滿的結局,我找不到。”
“圓滿的結局?”母親歪着頭,好奇的問。
“對啊,HEPPYEND。”
“不明白。”
“就是可以讓大家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啊。”有希失落的說道:“如果分開,再也見不到的話,豈不是讓人很傷心麼?”
“恩,也是啊。”母親認真的點着頭:“想想也很會難過呢。”
“可是,HAPPYEND的結局,我打不出來啊。”她苦惱的拉扯了一下自己的頭髮,可憐兮兮的看向母親:“是我哪個選項錯誤了麼?”
“唔,這個啊。以我多年的遊戲經驗……”母親嚴肅的思索着,忽然間露出笑容:“我也不知道呢。”
看着有希氣鼓鼓的樣子,母親再一次笑了起來,將女兒攬入懷中,認真的爲她梳理着有些亂的頭髮。
“不過,可能是我們忽略了什麼吧?”母親微笑着說道:“這可是隱藏要素哦,如果能找到的話,有希就能夠超越媽媽,成爲新一代的‘遊戲王’了呀~”
“纔不要那種莫名其妙的設定。”
有希在熟悉的溫暖懷抱中換了個姿勢,用力的抱緊了母親,在母親的撫摸下像是貓兒一樣發出舒服的哼唧聲。
母親哼唱着熟悉的旋律,認真的爲她梳理着頭髮。
再一次傾聽到已經快要遺忘的溫暖旋律,少女無聲的流出眼淚,低聲的問:“媽媽,如果有一天,我找不到你了……我應該怎麼樣纔好?”
纖細的手指用盡所有力量,她抓着母親的衣角,難過的哽咽:“我已經、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
“因爲你還是小孩子嘛。”母親微笑着擦乾淨女兒臉上的淚痕:“小孩子的話,不哭可就不可愛了啊。”
緊貼着女兒的臉頰,她在有希的耳邊溫柔的低語着:“如果有那麼一天的話,有希,祈禱吧,許下願望。”
“不是向着神明,而是對自己。並非是爲了挽回錯誤,而是祝福過去的時光。”她輕輕的搖擺着身體,低聲說道:“如果這是‘BADEND’的話,也要認真的收下。
只有這樣才能令悲劇擁有價值,令缺憾的存在擁有意義。”
“只要擁有這樣的‘堅強’,不存在的HAPPYEND,一定能夠找到的。哪怕沒有完美的結局,也能夠親手將它畫出。”
微笑着,她從自己的腦後解下了橘黃色的髮帶,幫有希紮了一個歪歪斜斜的馬尾辮。
端詳着有希的臉頰,她露出了充滿驕傲的笑容:“有希,你知道麼,看着你慢慢長大,是比什麼都要幸福的一件事情啊。”
抱着懷中的女兒,她像是搖籃一般的溫柔搖晃着身體,輕聲低語:“所以啊,我的女兒,快快長大,讓媽媽能夠看到你最美麗的模樣。
在午後的陽光中,她露出了令有希再也無法遺忘的美麗笑容。
僅此一瞬,便足以銘記千年。
像是一瞬間的恍惚,沉睡的少女重新睜開眼睛,回到了漆黑的天穹之下。
感覺到臉頰上難過的感覺,她擡起手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佈滿了淚水的痕跡。
在她的懷中,純白的貓兒充滿憂慮的發出叫聲。
“沒事的。”她輕輕的將懷中的貓兒放在地上,最後揉了揉它的耳朵:“要在這裡乖乖的等我回來啊。”
有些狼狽的擦乾淨臉上的淚水,有希忽然感覺到天空中有風吹過.
不知何時被紮起來的馬尾在風的吹拂之中飄蕩着,橘黃色的髮帶從耳後飄起,迴盪在自己的眼前。
呆呆的看着指尖飄動的髮帶,她再一次的感覺到在天空中發出寂寞回聲的輕風。
像是向着與往曰逝去的魂靈道別,她擡起泛紅的眼睛,在回憶之中露出笑容:“再見,媽媽。
HEPPLYEND的方法,我終於找到了。”
自始至終,通向幸福的道路,就隱藏在被她所逃避的珍貴回憶之中,也在她真正‘強大’的地方。
若是以‘武技’而論,有希僅僅是稍微學習便能夠達到了‘百人敵’的程度,雖然進度駭人,但也僅此而已。
她自己比誰都明白,這便是自己在武技上所能達到的最高程度了,哪怕再刻苦修煉一百年,一千年也絕對不會提升一絲一毫。
在‘戰鬥’之上,‘完全將破壞交給武器,自己提供魔力戰鬥’,這樣取巧的方式能夠做到如今的程度,也已經是極限了。
名爲‘長孫有希’的少女從起源之上便與‘破壞’這種事象絕緣,無法達到真正的巔峰。
可是……她真正的天賦,並不在此啊。
她所擁有的,是令整個多元宇宙,無限世界都去傾聽的奇蹟之聲,以純白之靈所奏響的祈願之音。
僅憑着低語之音,便可上達天聽。
所以,有希,歌唱吧!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之中,一定存在着完美到令人落淚的結局。
在此,展開呼喚奇蹟之音!
於是,低沉而純淨的歌聲從有希的喉嚨中綻放,“通過吧,通過吧……通往天神的小徑……”
柔軟的聲音擴散,宛若清風一般的飛上了天空的雲層,捲起了水中的波紋,略過了城市的高空……來自純白之靈的祈願之音,響徹世界!
在冥冥之中,祈願之音擴散,化作了令整個無限世界都爲之共鳴的奇蹟之音!
遙遠的次元之海的核心中,在包容萬物的純白色光芒裡,有沉思的人猛然驚醒。
面容像是男人又像是女人,擁有着老人的滄桑和稚童的無暇,名爲‘甘地’的王座之主睜開眼睛。
在光芒之還的波瀾中,他不可思議的低吟着:“這是……什麼?”
“通過吧!通過吧!”
少女在如此溫柔而期待的輕聲歌唱,而無限的純白光芒中卻驟然掀起了磅礴而威嚴的浪潮。
第一次沒有甘地的呼喚,沒有嚴重違規現象的發生,也沒有任何進化的徵兆出現……‘最終意志’,甦醒了!
它再一次的從無限世界的每一個地方涌現、匯聚、組成一個龐大到不可思議的整體,隨着歌聲的吟唱,宛如河流一般向着某個世界奔流而去!
……在團隊空間之中,長孫武數曰以來,第一次從觀察着任務世界的電視機前面站起來,關上了已經消耗了上萬獎勵點的電視機。
回到房間中,他沉默的換上練功服,搭着毛巾走向很久沒去的修煉場。
在光球之下,埋首與層層書海之中的陳靜默錯愕的擡起頭:“誒?長孫,怎麼了?有希出什麼事情了?”
中年人緩緩的搖頭,複雜的笑了起來:“忽然發現,這個年齡的小孩子,是不知道哪一天就會變成大人的啊。”
說完這一句沒頭沒腦的話,他便消失在通往‘巴別塔’的光芒之中。
所有人都沒有看到,背對着她們的長孫武早已無聲的流出驕傲的眼淚。
老婆,我們的女兒,終於長大了。
你在天國,能夠看得到麼?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