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或許是這一次大賽中持續時間最短的對決了,從真正交手開始,到碎裂的聲響發出,場外的時間一共流逝了十秒鐘。
停滯的時光如琉璃一般碎裂,狂暴的力量洪流撕碎了觸目所及的一切有形、無形甚至是概念之物。
擂臺碎裂毀滅成虛空,哪怕隔着無形的次元屏障,也令所有觀看者產生了己身靈魂都隨着彼方時空一齊碎裂的幻覺。
在神威席捲的那一剎那,白朔甚至感覺只要自己願意,哪怕最終意志定下的對決鐵則都可以撼動。
任由最後的力量收束於一點,他從毀滅的漆黑虛空中走出,指尖垂落的月時計折射出一道絢麗的銀輝。
一切都無聲的消散成灰燼,身懷着悲涼之願的敵人-未來穗香也隨着毀滅的時空一同葬身於其中。
直至最後的那一剎那,未來穗香的目光也未曾挪開,和白朔默然的對視着。
她的眼神讓白朔想起了陳靜默,在命運之夜的血火天空之下,她代替自己死去的時候,她的眼神也是這樣的悲涼和眷戀。
也正是最後的一眼,讓白朔堅如鐵石的殺意鬆動了一絲。
就在她的靈魂即將徹底隨着時空和因果的粉碎而消失的時候,白朔敞開了一絲‘淨土’結界,將她最後的殘魂收攏在內。
“求仁得仁雖然好,但是生命真的是很寶貴的東西啊。”
他看着結界深處的靈魂碎片,低聲許諾:“既然放不下的話,渡你來生吧,忘掉一切之後做個簡單一點的小姑娘也不錯。”
有時間找一個平和一點的世界,將她的最後殘魂重新送入輪迴好了,作爲普通人的話,對於她來說也可能遠比現在一樣每曰在復仇的痛苦火焰中煎熬,更要幸福吧?
作爲敵人,這是白朔最大的寬容和‘善良’了。
慢慢的收起月時計,他回憶着那一剎那的領悟,罔顧面前阻隔在擂臺和場外之間的空間屏障,一步踏出。
如同他所料的一般,一瞬間穿越次元,踏破阻隔,次元的壁障在他的腳下徹底失去意義。
當他再次出現在場外,眼中展露出若有所得的神色,認真的沉思着什麼,渾然沒有感覺到所有投射在自己身上的驚駭目光。
在看臺上,奧法之主露出了一絲愉悅的神情:“那個小子,又突破了啊。”
就在所有人的眼前,白朔的腳下瞬間展開曼荼羅陣圖,剎那神威的光芒驟然亮起。
就在白朔還不明白這一種突如其來的異變究竟是怎麼回事的時候,靈魂深處形如轉輪的神符之上驟然生出一圈如同染血一般的鐮刃,赤紅色的神威擴散,如潮一般灌入了右眼之中,瞬間擊碎了眼瞳之中達到‘天眼’術式,又構建出一種未知的嶄新形態。
劇烈的痛苦讓白朔下意識的捂住了流出血淚的右眼,當右手再度放下的時候,眼瞳已經化作如血猩紅。
那一瞬間,白朔看到了……那是時光的流動!
世界像是變成一團不斷變化的虛影,觸目所及之處人影們都開始紛紛動作,以虛影的形勢演化出數秒鐘之後的動作。
身體內部席捲的神威不僅改造了白朔的右眼,而且還將他初入門徑的‘漏盡通’、‘宿命通’都扯進神符之中,組合成全新的姿態。
腦後的虛空驟然碎裂,靈魂之中旋轉的猙獰神符在神力的光亮之中,在他的身後投下了虛影。
宛如生長着淒厲鐮刃的光輪在白朔身後緩緩旋轉,肅穆的神威擴散,宛若神明。
在那一瞬間,卡在七星級許久的白朔終於進階了?!
在他的腕輪之上,作爲背景的七顆閃耀星辰驟然一陣模糊,當再次亮起的時候,第八顆星辰被點亮了,釋放着肅穆的神輝。
此刻,白朔正式踏入了八星級的境界!
厚積薄發,遠超出尋常七星級輪迴士的積累在突破之後又豈會如此簡單?
一瞬間,爆發的神力便突破了初階,晉入中階……當不可思議的提升速度終於停滯下來的時候,他的力量距離高階,也不過一步之遙!
緊接着,他擡起頭,迎着無數複雜的視線,看向沉默守衛在自己面前的灰騎士‘肖’:“這是……怎麼回事?”
看到他安全晉級,肖大笑着去拍他的肩膀:“你牛叉大發了。”
整個無限世界的所有輪迴士中,還是第一次有人在這麼多人的面前,這麼囂張、這麼迅速的突破了半神之關後的又一層境界,向着超越者的道路踏出至關重要的一步!
當晉入半神後,七星級之後的每一步都如同一道天淵一般不可逾越,越是向着金字塔之上前進,人數就越少。
白朔現在當着所有人的面突破到八星級,便證明【十字】戰團這個恐怖的‘龐然大物’實力又增強了一分。
自此之後,哪怕是在【十字】的十五支核心戰隊的隊長席位中,白朔也足以名列前茅。
可能爲此最爲感到開心的,便是那位‘死生之主’了吧?
是他當初力排衆議選擇讓白朔走上這一條道路的,而不是將他被培養成一個死生之主的候補。
他相信白朔有成爲一個嶄新神明的潛力,一直爲此付出了大量的心血,卻從來都沒有在白朔面前說過,只是以最苛刻的態度去衡量自己的弟子,然後沉默的等待。
而現在,白朔終於親身證明這一點!
現在,想必在‘死者之國’中,蒼老的死生之主也在弟子的成就中愉悅的微笑吧?
而就在觀衆席的深處,沉默的悟道削完了最後一個蘋果,手掌不小心顫動了一下。
一瞬間,鋒利到極點的鋒刃就在食指之上切開了口子。
恍若沒有感覺到一樣,他放下了手中作爲水果刀的投影造物,仔細的看着面前削切到完美的蘋果。
指尖的血滴落在白色的果肉之上,他毫不在意的張開口,仔細而認真的咬了一口,緊接着第二口,第三口……一直到,一整個蘋果都被他吃完。
酸澀而難吃的蘋果就這樣的被他以無比幸福和認真的態度吃完了,就連果核都被咀嚼成粉碎,吞進喉嚨裡。
“這不是吃完了麼?”他扭過頭,看着未來穗香曾經坐過的位置,認真無比的複述:“一箱,吃完了。”
他等了很久,還是沒有等到往常那樣帶着極端惡意的毒舌反擊,才愣了一下。
看着那一張空空蕩蕩的作爲,悟道低聲說道:“希奈,再去買一箱吧,我還想吃。”
金髮的嫵媚美人愣了一下,點頭說道:“好。”
緩緩的靠在椅子上,悟道睏倦的閉上眼睛:“酸蘋果也是蘋果啊……爲什麼你就是不明白呢?”
生命中往往有很多無奈,譬如一顆酸蘋果,儘管有的時候真的很酸很澀很難吃,但是有的人也會像是面對着無上美味一般認真的吃完,品嚐痛苦在舌尖炸裂的滋味,任由痛楚帶來生存與世界上的實感。
因爲只有一無所有的人才會明白,生命的主題從來都不是復仇或者稱霸天下之類的慷慨激昂的戲碼,而是在悶熱的大廳裡進行的,一場無聊而苦悶的長宴。
可是如果連這一份唯一的痛苦都懦弱的逃避掉的話,那犧牲那麼多東西換來的宴會也沒有任何意義了吧?
所以,哪怕餐盤裡只有一顆酸蘋果,也要認真而仔細的吃下去纔可以。
因爲就連唯一的蘋果都拋棄掉的話,就什麼都沒有了。
在賽場的喧囂之中,悟道伸出手,舔舐着食指上的傷口。
品嚐痛苦,等待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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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接下來的比賽開始的時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再次被又一次展開的對決吸引過去,不再投放在白朔的身上。
一方面是白朔已經收起了那些過於耀眼的異象,一方面對於大多數輪迴士來說,八星級實在是太遙遠了。
就像是電視機裡經常會出現的某某國領導人一般,某項重大的國策或者大事總是會掀起軒然大波,引起人們議論紛紛,高談闊論,在酒桌之上揮斥方遒——我若如何如何,定然如何如何。
然後吃完飯,喝完酒,睡一覺,還是要繼續幹活。
那已經不是他們生活中的事情了,可能會仰望,但是誰都沒有那麼一付每天都擡起頭看天上的好脖子,而有這種脖子的人一般都掉進沒有井蓋的下水道里摔死了。
更何況,這是簡直可以成爲多元宇宙盛宴的‘第不知道多少屆天下第一武道會’?
接下來的戰鬥依舊是充滿懸念和精彩的對決,罕見的純科技側對決令所有人的注意力很快都轉移到賽場上。
這一次的對決的雙方是【悖論】戰團的離梟,還有【先知者】戰團的旅者爭鬥的激烈程度從一開始就超乎人的預料,進入了白熱化的階段。
爲了將功贖罪拼了老命的離梟,和爲了讓自己收藏更豐富一點所以也拼了老命的旅者撞在了一塊,摩擦出令星球都爲止隕落的火花。
作爲四星級就開發出滅星級以太爆彈G的天才離梟,六星級就通過古蘭森的設計圖仿造出退縮炮,現在晉級七星級之後,一旦進入戰鬥狀態……那便不能再成爲戰鬥了。
那種規模,簡直就是‘戰爭’!
尤其是死宅男這種生物通常在長時間接觸不到女孩子後心裡都會開始扭曲,哪怕是技術宅也一樣。
作爲資深老光棍的離梟已經把一腔渴望交配的慾火投入了無限科學事業中,好吧……用他的話是化悲憤爲動力的來着,但不可否認,戰鬥風格也在向着越來越狂暴的方向發展。
尤其是爲了晉升半神,專門去參禪悟道去除了曾經的‘心魔’之後,現在動起手來也再也沒有了絲毫的顧忌。
在入場的一瞬間,就展開‘資訊構成’,瞬間依靠着和‘塞伯坦’之間的聯繫具現出它上面的種種逆天級火力系統,蓄勢待發。
足夠讓宇宙荒蕪的熾熱豪火在開始的那一瞬間開始便沒有任何停止過。
按道理說,哪怕他面對的是一整個銀河帝國的太空軍團也足夠清掃得一乾二淨了,可是作爲敵人,旅者那一頂破氈帽上的毛都沒有掉了一顆。
這位向來一心只爲旅行,‘戰鬥什麼的最討厭’的旅者非常形象的向所有人表現出科技側要是開起掛來究竟有多兇猛!
擂臺之上,巨響中有陳述的聲音響起。
“如果以某種角度來看的話,宇宙也可以成爲具有某種功能的造物吧?”
在席捲的轟鳴聲中,旅者不緊不慢的壓着頭頂快要被吹走的帽子,認真的說道:“完整而精密,不斷的循環,但是卻始終都包含着某種規律……所以,我有時候在想——)如果宇宙真的那麼一些存在的造物,那麼其存在的意義又是什麼呢?”
說罷,他託着手中的黑色‘玻璃球’,掀起另一輪反擊的狂潮,反問道:“你覺得呢?”
“關我屁事!”離梟如此回答,再次釋放出十六枚概率變動彈,試做II型‘退縮跑’充能開始!
“不行啊!不行啊!”在無數炮火中,旅者無法認同的揮手大聲說道:“生命的本質不是思考麼?思考!努力的思考!更加努力的思考才行啊!”
“雖然說這話的傢伙已經被被人砍成只剩下半個腦袋的殘廢了,但是在探索的同時,何妨去認真的思考一下呢?”
“我究竟有多蛋疼纔會回答你的問題啊!”
離梟想都不想的揮手繼續進行炮火覆蓋姓攻擊:“有屁快放!”
“嘖,真是沒意思。”旅者無奈的搖頭,沉醉的注視着手中的黑色水晶球:“思考的結論是……宇宙也不過是一個失敗的永動機而已啊!”
“誕生於一場原初的爆炸,也註定毀滅於絕對的靜止中……由秩序向着混論不斷的滑落,雖然能夠進行千萬年的循環和運行,但終究也有停止的一天。
其技術和難度毫無疑問的令人讚歎,但是就目的而言,毫無疑問,是失敗的。”
“就像是它。”頭戴舊氈帽的旅者托起手中的黑色水晶,露出笑容:“充其量,也不過是——半永動機的程度吧?”
一瞬間,離梟的表情有如寒霜覆蓋。
在旅者的手中,居然擁有一架半永動機試做型!
沒錯,在那個傢伙的的手裡,那個不時閃耀着點點細微星輝的黑色玻璃球,便是名爲‘宇宙’的半永動機!
以宇宙爲名,將整個次元都微縮於一個小小的水晶之中,這樣的力量,已經超過了離梟現在所能夠達到的程度了。
這樣的技術,哪怕是在一直旨在從微觀尺度和宏觀尺度找出平衡點的【悖論】戰團中也是相當高深的級別了。
面對着一個次元級別的能量儲備庫……除非他能夠真正的將那一顆懸浮在宇宙中的‘塞伯坦’召喚到擂臺之上,否則接下來的戰局便可以在旅者的手中一錘定音了。
“那麼,繼續下一個問題!”
旅者打了個響指,帶着怪異的笑容說道:“一個‘半永動機’,能不能解決你呢?”
一瞬間,‘宇宙’發出令次元震動的轟鳴,無數純粹到極限的能量從其中涌現而出,永無止盡的灌入了旅者右手中的那一把小小的左輪手槍裡。
面對着席捲而來的炮火之潮,旅者扣動了扳機。
足夠數十個星球燃燒數萬年的能量在彈倉中化作了一枚小小的彈丸,在槍膛中旋轉,化作撕裂空間的漆黑之光噴涌而出!
洞穿試作II退縮主炮,上千層裝甲,漫天的炮火和熾熱激光,向着離梟的眉心倏忽而至!
這一擊中所蘊藏的,是無可阻擋的強大力量,旅者所做的,僅僅是從手中的‘宇宙’中抽出數量已經達到恐怖範疇的力量,強行壓縮,然後以最野蠻也最簡單的方式附加在子彈之上,射出去!
簡單,粗暴,有效!
一切防禦都在這一槍之下被洞穿、撕裂、擊潰、碾壓成微塵!
直到最後,那飛旋的彈丸已經來到離梟的面前。
那一剎那,有憤怒的低吟響起。
面對着即將吞沒自己的閃光,離梟的喉嚨裡發出如同不可置信一般的聲音:“這不科學!”
崩!
漆黑的彈丸最後衝擊在一張簡單的防爆盾牌之上。
沒錯,如果評定星級的話,也不過是一張在尋常的科技世界裡都能夠找到的一星級道具——警用防爆盾牌而已。
那一剎那,世界寂靜了,旅者愣愣的看着子彈衝擊在盾牌之上,打出一個小小的坑,最後彈開,掉落在地上的泥土中。
能夠貫穿星辰的子彈,就這樣的被防禦住出了?
這種程度的防禦裝備,而且還是以‘警用盾牌’爲外形的道具……哪怕是走遍無數世界的旅者也從來沒有見到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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扳機被飛速的叩動,槍響的聲音不絕於耳,在盾牌的顫動之中,六顆子彈被堅固的鋼鐵攤開,滾落在泥土之中。
在接觸到盾牌的一瞬間,那種貫穿行星的狂暴動能,消失了?!
“那究竟……”呆滯的看着離梟手中的盾牌,旅者吞了口吐沫:“……是什麼裝備?”
離梟緩緩的鬆開了手中的盾牌,任由這一件‘寶貴’的道具掉在地上,滿不在意的說道:“我都說過了啊,這不科學。”
“所以,纔要……”他停頓了一下,露出詭異的笑容:“……‘走進科學’啊。”
就在離梟說完‘這不科學’的瞬間,一切黑科技的剋星,神域——‘走進科學’,展開!
將一切無法理解、不符合物理規則的現象強行扭曲、糾正成自己理解的‘正確’方式……這便是神域——‘走進科學’!
這是足以令一切的黑科技和神秘都失去存在基礎的力量!
在那一瞬間,一個‘扭曲’而‘正確’的‘科學世界’,被構建起來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