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寂靜的空曠殿堂中,龐大的門扉被推開了,積蓄已久的死氣如同潮水一般從門扉之後傾瀉而出,令推門者忍不住挑了一下眉頭。
穿着沒有任何紋飾的黑衣,來者的眼前蒙着一條點綴着金色荊棘紋飾的眼帶,看起來像是盲人一樣。
察覺到陌生來者的到來,看起來像是銀髮少年的蒼老神祗緩緩擡起頭,眼中露出疑惑的光。
死生之主雖然並不管除了【復生祭壇】之外的事情,但是卻毫無疑問對整個【十字】的所有成員都瞭如指掌,任何加入【十字】的輪迴士都會在他這裡進行一次報備,只是眼前的來着,卻從來沒有見過。
無限世界中還從來沒有任何人能夠不經過那位‘boss’的同意進入巴別塔,哪怕是主神的力量也在這裡微薄到了最低限度。
況且,能夠不經過自己的允許進入這一片神域之中的,只有另外一名超越者,甚至是……在這之上的什麼存在。
黑衣的男人疑惑的歪着頭,鼻翼抽動,發出嘆息的聲音:“這種死氣……糟糕得厲害啊。”
“不說一下自己的名字麼?”趙渾坐在祭壇的旁邊,手裡撐着漆黑如朽木的法杖,淡漠的問道。
來者有些苦惱的撓了撓頭:“真是麻煩啊,不能說啊……”
“我唯一能夠告訴你的,只有一個詞:【計劃】。”來者站在趙渾的不遠處,聳肩說道:“剩下的,只能讓你自己猜了。”
短暫的沉默之後,死生之主持杖的手微不可查的顫動了一下,他擡起頭,死死的看着來客:“他……成功了?”
“恩,成功了,我剛剛從‘boss’那裡過來的來着。”來者隨意的盤腿坐在地上,像是對這裡的一磚一石都無比的熟悉。
趙渾發出了悠長的嘆息:“居然,成功了啊……既然成功了,那你又是誰呢?”
“你說呢?”來者笑了起來:“……老師。”
趙渾呆滯的看着面前的黑衣男人:“沒有想到,被送回來的,竟然是你。”
“不是被送回來,是逆行……”黑衣男人露出笑容,眼帶之下的眼角似乎挑起來了,舉起手指,畫了一條弧線。
“這就是我的使命。”黑衣男人笑着:“從盡頭逆行,走向開端,我準備去古神的時代看一看。”
“看來你已經達到這種位置了麼。”蒼老的神祗笑了起來,緬懷的看着他:“沒有讓你走我的老路,真好啊。”
“您過獎了。”蒙着眼睛的男人說道:“歸根結底,這是兩段完全不同的因果而已。”
他的臉上露出笑容:“雖然是一個人,但是那個人的道路在未來,我的道路已經在過去了,不同的。”
“不過話說回來,他現在到達那個階段了?”矇眼的盲者擡起頭問:“進入半神了沒?”
趙渾想了一下,無奈的笑了起來:“剛剛。”
“那就是現在咯?”盲者託着下巴,露出詭異的笑容:“現在?唔,我想想,他應該是被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親生女兒砍了一劍,滿心鬱悶的時候吧?”
蒼老的神祗擡起頭看了他一眼,無奈的笑了起來:“看來,【天演】那裡的交涉,就不需要我艹心了呢。”
“這種事情當然要他自己來辦啊。”盲者憋着笑聲:“畢竟,棍棒底下出孝子嘛,哈哈……他自己的家事,自然要自己去解決咯。”
趙渾搖頭嘆息着:“看不明白啊。”
“其實很簡單啊!”盲者舉起手指,笑容詭異:“爲什麼會有一個女兒呢?因爲呀……”
“哈哈,因爲,這段事情,對於他來說,根本就還沒有發生過嘛!”
黑衣人終於放聲大笑起來,像是幸災樂禍一樣拍着自己的大腿:那一劍砍得確實沒錯……也砍對人了,可是……”
“她……她砍早了三年啊!哈哈哈……哈哈哈……”
話還沒說完,他自己已經趴在地上笑得說不出話來了:“畢竟是從另一段因果中誕生的女兒呢,真是羨慕死了啊……羨慕死了,噗……哈哈。”
“年輕真好啊。”趙渾靠在祭壇之上,羨慕的笑了起來:“比我們這些老傢伙有活力多了。”
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衰朽氣息越來越厲害了,所有知情者都明白,註定的終結已經到來,他快要死了。
所以他嘆息,無奈的低語:“我們的成功,我已經看不到了啊。”
盲者擡起頭,面朝着蒼老的趙渾,露出笑容:“想要親眼去看麼?那我幫你一把好了……”
趙渾詭異的笑了起來,反問:“你不怕引起蝴蝶反應?”
“怕個毛,反正又不歸我管。”他帶着一副‘儘量給未來的那個傢伙添麻煩’的表情,緩緩的擡起手掌,掌心對準了蒼老的神祗,笑容肅穆:
“太極——隨神相.神咒神威……”
下一瞬間,龐大的無限空間中,所有的時光都停滯了,在這不可思議的神威之下。
隱約的王座虛影從他的背後出現,黑衣的盲者在凝固的時光中前行,猛然深處手掌,刺入趙渾的胸腔中,握緊已經摺磨了他半生的什麼東西。
“給我,出來!”
隨着低吼,他猛然抽回手掌,在掌心之中,一柄水晶鑄就的匕首晶瑩剔透,彷彿在閃爍着璀璨的星光。
時光再次奔流,趙渾在他手掌脫離的瞬間發出痛苦的低吟,吐出鮮血,急促的喘息着,可是嘴角卻露出喜悅的笑容。
良久之後,他看向盲者手中的匕首,表情無奈:“我就是被這種東西,折磨了一輩子?
盲者掂量着手中的匕首,笑容溫和:“反正【全知】的團長已經死球了,人死債爛,無頭債就不用在意了。”
“【星空之主】的半枚殘缺的神符,真是好東西啊。”他摸索着手中的星光匕首,笑容愉悅:“可惜了,這個東西我拿着也沒用,拜託你轉交給他吧。”
他將手裡的匕首拋了過來,連帶着還有一點若有若無的暗淡光芒:“還有這個,就當做是對他的補償吧。”
“補償?”
“是啊,莫名其妙遭到無妄之災的豐厚補償。”盲者的指尖出現了一朵純白的花枝,嗅着淡淡的花香,笑容期待:“我要走了,這可是兩生花的約定呢。”
“這一次,不能遲到了啊。”
他緩緩的轉過身,一步步走出門外,身形越發淡漠,就在最後即將消失之前,轉過身,露出最後的笑容:“不過,也應該告訴他一部分真相了吧?”
趙渾手裡握着星光匕首和那一點漂浮的閃光,看着他的背影,沉默點頭。
“那麼,永別了,老師。”
盲者彎腰施禮,漆黑的門扉緩緩合攏。
在寂靜的殿堂中,死生之主嘆息着低語:“永別了,我的學生。”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