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隔六十場任務,主神就會在具有登神潛質的九星級輪迴士中進行挑選,在進行過一系列的比拼之後,便會有新的神祗從其中脫穎而出,被主神授予王座。
這就是王權之戰。
距離第六十場任務還有三個任務的間歇,而這一次會議也是關於王權之戰的探討。
“於是,轟轟烈烈的聖盃戰爭又一次展開了?”老人懶洋洋的說道:“大家有什麼看法?”
陰謀之主用和自己從來沾不上邊的‘坦誠’和‘真摯’的表情說道:“我沒什麼看法,我找到一個相當不錯的繼承人呢。”
【悖論】的資訊統合體女王一門心思的潑冷水:“你的那個繼承人一心往【十字】戰團跑,說不定將來連帶着【全知】戰團都並進人家【十字】裡去了呢。”
“無妨。”陰謀之主‘坦誠’的說道:“如果【十字】想要的話,完全沒問題。”
老人毫不講風度的再次翻了個白眼,所有人都能從他的臉上看出三個字來:‘有陰謀’。
看出有陰謀沒問題,但是每次這個傢伙總是能攪出對自己一點好處都沒有的大風波出來,令人無奈。
那一團人形的星雲伸出手,展露出一個英俊男人的投影,用一如既往的合成聲說道:“這次本次王權之戰,本團的參與者。”
那個人的摸樣,赫然是大名鼎鼎的不可接觸之光,白朔的老‘熟人’,尼采。
“嘖。”【十字】戰團的老人針鋒相對的扔出了兩個魔法投影,其中一個顯露出白朔的摸樣。
而另一個,則是銀髮的少年——因帝科斯懶洋洋的說道:“這是新的死生之主和奧法之王,也是我們的代表,說不定會把你家的小寶貝輕而易舉的敲碎。”
人形星雲用一貫的絕對冷靜迴應道:“用經過十九京種算法,十一萬京次的運算,你所提出的未來不成立。”
“那我也來湊個熱鬧吧。”陰謀之主將樑公正傻笑的照片放在桌子上:“我的學徒也對這一場戰爭很有興趣呢。”
混着令人皺眉的雜音的電子聲忽然從黑袍之下響起,那個渾身籠罩在黑袍中怪人用自己的發聲插件說道:“【機械神教】不參加本次的王權之戰。”
一直讓人沒法確定究竟是男是女的【天演】戰團團長——甘地也揮手具現出一個投影:“這是本次【天演】戰團的參與者。”
在投影之上,一個綁着歪馬尾的年輕姑娘甜甜的笑着,左耳上帶着一顆琥珀的耳墜,氣質安寧。
“哇,這次走治癒路線了?”武力之主吹着口哨,用一口東北腔說道:“這閨女長得賊漂亮啊。”
正在修剪指甲的資訊統合體女王在指甲上吹了口氣,漫不經心的說道:“得了,大家都知道你是山東人。”
武力之主眼角抽搐着:“現在你一說,大家都知道了。”
“哦。”資訊統合體女王淡定的迴應了一聲,頭也不擡的說道:“甘地這次推出來的這個小姑娘看起來很奇怪的樣子。”
不用他說,其他人都能夠感覺到一絲古怪的味道。
資訊統合體瞬間將投映分析了無數遍之後得出‘未知’的結論,而看似人形、其實是十六維生物——先知者戰團的領袖也無法從龐大的資料庫中尋找到匹配的數據。
機械神教的代表黑袍之下冒起一絲燒焦的煙,一枚分析模塊報廢了。
當着所有人的面他熟練無比的掏出新的零件換在早已經面目全非的腦袋上。
總之,甘地推出來的代表被所有人都認爲很古怪,包括陰謀之主。
整個桌子上,最沒資格說這句話的傢伙——陰謀之主一臉謹慎的正色說道:“有陰謀。”
一陣冷場。
……會議的過程並不長,也只有短短的半個鐘頭,但是其中的蘊含的信息量卻要交給預言魔法和大型的運算機去逐條逐句的分析。
反正這羣傢伙閒得蛋疼,專門編寫出新的術式或者是好幾百G的分析程序去把每個人說話時候的語氣、表情、神態統統分析一遍。
雖然最後得到的資料不一定有多少用,但是往往會有一種譬如發現‘啊哈,原來你有痔瘡’時的自豪感。
所以說,這羣坐在王座上的傢伙真的閒得蛋疼。
相對於神秘側和科學側,武力側的三王就淡定了許多,一個人手裡抓着兩顆燃燒的恆星核心鍛鍊手指肌肉;一個人趴在桌子上打瞌睡、一個人老神在在無所事事。
踢開、粉碎、殺掉、滅口……這是這羣肌肉兄貴遇事之後的第一反應。
反正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都是虛的——當然,這也僅僅是這羣癡迷於肌肉力量的兄貴信條。
而在第三次王權之戰後涌現的新流派——譬如異能側之類的——則暫時還沒有真神級別的人出現,不過說不定這一次就會有一張王座屬於他們。
會議結束之後,大家拍拍屁股,各回各家,該打孩子的打孩子,該去黑洞裡修煉的去修煉。
空空蕩蕩的會議室走到最後,只剩下好像有些睏倦的老人,還有始終未曾起身的甘地。
睏倦的老人打了一個哈欠,看向似乎有話說的熟人,開口說道:“好久不見,跑到哪裡去了?”
甘地笑而不語,片刻之後看着他的摸樣說道:“忽然發現你老得很厲害,和以前不一樣了。”
“我從來都是這樣而已。”老人慢吞吞的拄着手杖:“只不過我直到老了之後才發現。”
甘地繼續說道:“你口口聲聲說自己老了,又何必來趟這一趟渾水?”
老人皺起眉頭,反問他:“你神隱了五十多場任務時間,你又何必再回來參加這個對你來說意義不大的會議呢。”
“我和你不一樣的。”男女莫辨的甘地露出令人讚歎的魅惑微笑:“【天演】的宗旨是:順應最終意志的演化,不干涉、不阻攔,永遠的旁觀者。這一次回來,我也是爲了見證新一次的王權之戰而已。”
老人忽然嗤笑了起來:“那你提交的那個候選人又是怎麼回事?旁觀者進入亂局,難道是去打醬油?這玩笑真心不好笑啊。”
在他蒼老的軀殼之中,驟然散發出一陣令人恐懼的威嚴。
就像是一隻化爲人身的巨龍,在脆弱的軀殼之下隱藏的是足以在瞬間淹沒無數世界的毀滅洪流。
這纔是真正的奧法之主。
面對着老人的改變,甘地依舊風輕雲淡的回答:“其中另有原因而已。”
老人不再說話,良久之後才低聲的笑了起來。
他撐起柺杖從椅子上站起來,聲音有些懷念的說道:“看來,我真的已經老了。老到開始喜歡浪費時間,什麼都不幹的靜坐一整個下午,揮霍對於自己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的獎勵點去玩一個已經很無聊了的切水果遊戲。”
甘地看着這個無比熟悉的友人,眼中也顯露出失落的神色:“人總是會變的,神祗也是一樣。”
老人忽然用自己的手杖敲了敲腳下彷彿隱藏着無窮宇宙的黑色石磚,用不容反駁的語氣說道:“可是我更害怕,我會老到忘記當年的自己。我因當年的誓言而走到現在,那麼便不能捨棄這個已經與我的生命不可分割的使命!”
他的軀殼中再次浮現曾經奧法之主的凌厲氣勢,如同重新變回當年那個殺伐果斷,銳意無雙的年輕法師:
“當年我說:吾等將以火焰革新這個世界;現在我老了,殺不動了,但是還有更多的年輕人去。”
“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將這個世界改變,但是就算是徒勞的舉動,也好過無聲的死去。最起碼,要讓那羣年輕人能夠有一個不再被詛咒的未來。”
他緩緩的轉過身來,圓沿帽之下如同鷹隼的眼睛看向甘地:“而你呢?甘地,告訴我,消失了五十五次任務時間的你,又抱着什麼樣的想法?”
“我對你說過很多次了。”甘地帶着坦然和真誠說道:“我所遵從的,是超脫一切、高於一切、容納一切的最終意志的決定。我,只是它的代行者而已?”
“主神?我越來越不喜歡那個會發光的大雞蛋了,看着太晃眼。”老人搖着頭,帶着一絲嘲諷的味道說道:“沒想到你的狗腿子之路依然走得堅定不動搖啊。”
甘地並不動怒,而是坦然的微笑着。
而就在此刻,‘他’或者‘她’的笑容卻凝固了,而老人的臉上,則浮現出得意的笑容。
在那一瞬間,甘地感覺到的,是一道隱晦而不可忽視的宏大波動,彷彿無數時間和空間匯聚在一起之後形成的時光之河驟然停止,在人的意志之下,發生了瞬間的改變和逆轉。
那就許久都未曾碰到的感覺……良久之後,甘地才發出乾澀的聲音:“【十字】動用了‘時光’神符?!”
“是啊。”老人一臉惋惜的說道:“爲了參加這個會議,沒法親自見證那個場面,還真是可惜呢。”
“巴別塔積蓄了三個萬年的神力令整星系凝聚成一個整體,在最後浩蕩的神力被‘時光’神符所轉化,在主神的默許之下在那一瞬間,和存在於某個時間的巴別塔進行替換……顛倒時光!”
“真是想象都令人讚歎的場面!”老人眉飛色舞的大聲說道:“就連我這把老骨頭都感覺到熱血沸騰啊!”
甘地再次沉默,發出疑問:“爲什麼?”
老人笑着回答:“因爲我比較欣賞的某個傻小子提出了一個傻兮兮的要求,傻到我都沒法拒絕他。真是讓人頭疼的後輩,讓我實在放不下呀……”
“值得麼?”
老人帶着神秘的笑容,扶了扶頭上圓沿帽,眨了眨眼睛,低聲說道:
“我樂意。”
帶着愉悅的笑容,他哼着爵士樂的曲調,離開了空曠的大殿。
在寂靜中,最後的神祗,甘地無聲的消失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