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而寂靜的倉庫之中針落可聞,一語不發的馬拉申科等人紛紛立在原地而驚訝中瞪大了雙眼,彼得羅夫上校的開口訴說仍在繼續。
“之前你們營在葉利尼亞和列寧格勒的時候沒有配屬政委還只能說是特殊情況特別對待,但現在升級爲近衛坦克團以後可不比以往了,要是還沒有政委的話會讓某些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閒話的,能理解我的意思嗎?馬拉申科。”
聽罷彼得羅夫上校口中的話語之餘足足眨巴了好一陣眼睛,對配屬政委這個消息顯然還有些不知所措的馬拉申科實在是覺得太過於突然,畢竟配屬政委這種事情對於已經習慣了一個人手中獨自大權在握而雷厲風行的馬拉申科而言,完全稱不上是一個太好的消息。
一想到自己往後不論是指揮作戰亦或是日常生活都要受一個上面空降下來的政委制約,慢慢回過神來之餘莫名感覺胸口有些發堵的馬拉申科隨即略有不甘地開口說道。
“老實說,政委同志。自從葉利尼亞開始到現在我幾乎都有些習慣一個人帶領部隊單乾的戰鬥風格了,上級要給我們團配屬政委這種事情我自然是服從接受,只是...只是我希望新來的政委同志能夠儘量不干涉我的軍事指揮,戰鬥上的事情可以一起討論分析,但最終的決定和下達命令我希望能夠讓我不受外界干擾纔好。”
在衛國戰爭剛剛爆發的1941年,此時的紅軍政委在一線部隊裡無疑有着足以讓西方國家感到有些難以置信的相當大權力。
輕則可以不經過審判直接槍斃所謂的“逃兵”和“祖國的叛徒”,重則可以直接插手對應層級的軍事主官所做出的的軍事部署和決策指揮。比起一支部隊裡的最高副級軍事長官,反倒是這支部隊的對應最高級政委更像是僅次於軍事主官而近乎可以平起平坐的二號人物,其手中的權力對比起西方列強軍隊當中的副級別軍事主官還要爲之更甚而大出得多。
正是因爲如此,從彼得羅夫上校口中得知了即將配屬政委消息後的馬拉申科纔會感到憂心忡忡。
萬一這個被空降下來的副手政委是個跟自己尿不到一個壺裡的糟糕貨色,對自己和部隊的未來感到一片擔憂的馬拉申科簡直不敢想象這究竟會產生多麼可怕的最終結果。
從馬拉申科那一臉緊繃的神色中看出了那顯而易見的擔憂,自最初與白匪鬥爭以來就一步一個腳印攀上了政委的位置而戰鬥至今,已經經歷過無數場殘酷的戰鬥同樣也見識過各種形形色色之人的彼得羅夫上校,自然能夠讀懂眼下馬拉申科這複雜眼神之中所代表的的含義。
緩步上前之中伸出自己僅剩的左臂,將之輕輕搭在了有些垂頭喪氣而神情複雜中的馬拉申科肩頭,嘴角之上一直掛着一抹發自真心而溫暖笑容的彼得羅夫政委終於在此刻給出了最終的答案。
“有誰說過我會干涉你的軍事指揮和戰鬥決策了?一切軍事指揮上的事情都是你說了算,其餘的事情你要是想管我也不會介意,前提是你要有那個耐心和精力。”
聽罷彼得羅夫上校口中這兀自開口話語後的馬拉申科當即猝不及防間渾身一顫,大腦短暫當機中尚且有些回不過神來的馬拉申科當即雙睦震驚中擡起頭來。
“您...您剛纔說什麼?政委同志.......”
望着馬拉申科那一臉震驚當中幾乎快把下巴給掉到了地上的誇張表情,依舊保持着嘴角那一抹不變笑容的彼得羅夫上校隨之再一次確認開口。
“崗位調動的相關檔案我在來之前就已經都簽完了,內務部那邊的所有工作都已經轉交完成。雖然只剩下了一條胳膊沒用了點,但最起碼還沒到廢物的程度,願意讓我這個老頭留在你這個光榮的近衛重型坦克團裡嗎?”
望着彼得羅夫上校那一臉真摯又不假任何虛僞表情的面容,只感內心中五味雜陳而又頗爲激動的馬拉申科眼下早已不知該說些什麼是好。
“政委同志,我....我,希望您理解我此刻的心情,我的意思是....我是說我真的是太激動了。您能來到我們團裡擔任政委是我的榮幸,也是整個近衛第一重型坦克突破團的榮幸,我代表全體車組和指戰員歡迎您的到來!”
男人之間的真情流露從來不需要太多不必要的言語和和眼淚,望着馬拉申科臉上那真誠而發自肺腑的動容表情,內心中已然是了卻了一樁心事而石頭落地的彼得羅夫上校隨之再一次握住了馬拉申科的肩頭。
“從前線上退下來的這段日子裡我總是像個錘死的老人一樣在回首過去,契爾尼亞耶夫的死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在我的心頭揮之不去。我自問自己無法接受曾經在同一個戰壕裡笑着抽菸和吃雪塊解渴戰友的突然離去,再加上我這已經只剩下的唯一一條手臂,我甚至在一人酒醉的時候幻想過就這麼了卻此生。”
依舊將僅剩左臂搭在馬拉申科肩頭的彼得羅夫上校,看起來就像是沉浸在過往回憶中的失心之人一般足以令人唏噓不已,但自其身上所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隱隱氣勢卻又根本不像是已經瀕臨絕望之人,堅強而剛毅的感覺就像是春日裡拂過面龐的溫暖和風一般讓人彷彿沉浸在其氛圍之中而感同身受。
“對於一個人來說最寶貴的東西就是生命;它給予我們每個人的機會只有一次。人的一生應當這樣度過:當他回首往事時,不因虛度年華而悔恨,也不因碌碌無爲而羞恥;這樣在他臨死的時候他就能夠自豪地說出:我已經把我的整個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獻給了這個世界上最壯麗的事業——爲了人類的解放而鬥爭。”
“即便是到了現如今的今天,這些在我曾經困頓茫然的時候給予了我光明的燈塔話語也依舊伴隨我左右,我想你也同樣能夠理解這些話語,馬拉申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