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團部的指令,營長霍澤森少校決定無條件執行。他從1、2連各抽調兩個戰鬥分隊,組成一支百餘人的偵察隊,並鄭重其事地將這支偵察隊的指揮權交到了魏斯這個加入偵察營還不到一天的新人手裡。
穩妥起見,霍澤森少校指派2連的少尉軍官卡-德米斯給魏斯當副手,營部督察官多格姆斯亦要求隨隊行動。
霍澤森少校的意圖,魏斯能揣測大半,其中的不信任、不確定,換位思考倒也能夠理解和接受。不多會兒,受到指派的戰鬥人員集結完畢,在跟各分隊的領隊士官見面後,魏斯迅速率隊出發。
在有部隊指揮權的情況下,魏斯的特殊偵察能力能夠更加充分地發揮作用,而他在巴斯頓軍校和戴勒菲格高級參謀學院所學到的軍事技能,也幫助他遊刃有餘地進行作戰指揮。探知最近一支敵軍部隊的方位,他沒有帶着人馬直衝硬闖,而是悄悄的摸上前去,在靠近敵人的過程中不斷觀察他們的運動趨勢,推測敵人的必經之路,然後帶着隊伍設立臨時伏擊陣地,把握最佳的攻擊時機……
“注意!敵人過來了,聽我命令……開火!”
魏斯這一聲令下,訓練有素的聯邦軍士兵們立即朝黑暗中的敵人開火。他們此刻置身於一片農田之中,這兒既沒有寬闊的道路,也沒有預設的工事,只有一條條田埂和用於灌溉農田的引水溝渠。諾曼人或許已經預先偵察過這片地區,以爲可以安全通過,遭遇攻擊之後,他們人仰馬翻,霎時間死傷一片。
在己方控制區域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並且佔據了伏擊之勢,魏斯並不急於求成,而是放低姿態,,穩紮穩打,畢竟眼前這一羣諾曼人足有三四百號人,雖說一多半戰鬥力“低下”,那只是因爲他們剛剛獲得同伴的解救,倉促之下,很多人還是赤手空拳,一旦讓他們得到武器彈藥,其戰力就能達到或接近常規水平。
“所有人,持續射擊,不得妄動……哈卡軍士,讓你的分隊注意右翼,敵人很可能派出小股部隊從這一側迂迴!萊格魯特軍士,帶着你的士兵前進五十尺,就位後立即向前投擲菠米彈,有多少用多少,不必猶豫,只要抓到活着的諾曼人,全員撤回原位,我們需要從敵人嘴裡套出他們的作戰計劃,明白嗎?”
隨着戰鬥的進行,魏斯依據敵軍動向,不斷給各分隊領隊發出作戰指令。在這場大規模的反擊作戰中,聯邦軍隊傾盡全力,無論地面部隊還是飛行艦隊都佔據了明顯優勢。別的不說,在左路的霍芬蒂斯之戰當中,聯邦艦隊牢牢掌握着戰場制空權。今夜的戰鬥,諾曼戰艦出其不意地投入戰場,成功將他們的陸戰部隊空降到聯邦軍隊的戰線後方,但它們很快就被聯邦艦隊逐走,這樣的情況,諾曼人不會沒有預料。對於空降敵後的陸戰部隊還有被解救出來的戰俘,他們應當是有周全部署的——要麼,是想方設法讓他們突圍離開,要麼,是讓他們在聯邦軍控制區進行遊擊作戰。兩種方向,對應的是截然不同的策略,如果聯邦軍指揮層做出了錯誤的判斷,則會付出不必要的損失,甚至有可能釀成災難性的惡果。
從戰場全局的角度出發,及早探知敵人的意圖,顯然比伏擊並殲滅一支敵軍部隊重要得多。這,纔是偵察部隊的本色定位!
右翼,哈卡分隊的提前防備,讓嘗試迂迴的諾曼人撞了個頭破血流,而在左翼,萊格魯特分隊的進擊,特別是那一波兇猛的甩雷,讓諾曼人防不勝防。在魏斯的特殊視野中,紅色虛框不但減員嚴重,而且一度慌亂不堪,精神活力普遍下降了三分之一以上。
不多時,三名聯邦士兵押着兩個雙手綁在背後的諾曼軍人來到魏斯這邊。由於光線的關係,魏斯一開始沒有看清這兩名俘虜的面容,只察覺他們都受了傷。他用諾曼語問了幾個問題,試圖以此判斷這兩人是當晚空降來的,還是先前被俘的諾曼戰俘,但他們拒絕配合。
魏斯拔出短佩刀,嚇唬道:“活着,還是死去,選吧!”
就在這時,爆炸的光亮讓魏斯看清了這兩個諾曼人的長相,他頓時大吃一驚:刀尖所指的那張臉,竟然是“國字臉”的長官,那個曾在諾曼軍營放自己一馬的諾曼少校。
這世界真是小啊!
魏斯滿臉訝異,這名諾曼軍官也認出了他,眼睛瞪得大大的。
兩人卻都沒有開口。
經過片刻的遲疑,魏斯找來他的臨時搭檔,來自2連的少尉軍官卡-德米斯,請他指派一名得力的士官,帶幾個士兵把這兩個諾曼軍人押送到營部去進行審訊,並讓卡-德米斯轉告那名士官,務必提醒霍澤森少校:諾曼人的意圖未必是單純的解救戰俘、突圍離開,如果他們意在展開遊擊作戰,那麼他們接下來的目標很有可能是聯邦軍的某處物資倉庫,也可能是某處軍營或者堡壘。
吩咐完之後,魏斯轉身回到指揮崗位,暫時不去想那個諾曼少校,也不去揣測“國字臉”的下落。於情,他們確實放了自己一條生路,算得上是有救命之恩,但是於理,雙方各爲其主,上了戰場就是對手,任何情況下都不應該手下留情,指揮部隊伏擊對手並將其擒獲,魏斯根本用不着有哪怕一點兒愧疚!
放眼這個暫時還只有數百人捲入其中的小戰場,諾曼人在快速移動的過程中意外遭到聯邦軍的伏擊,正面對抗不利,側面迂迴不靈,還被對方甩了一波近身雷,結果是損兵折將、軍心動搖。見情況不妙,諾曼人迅速後撤打算繞過聯邦軍的阻擊陣地,但他們的一舉一動都被魏斯牢牢盯住。
“哈卡軍士,帶着你的分隊向南移動四百尺,然後就地擺開防禦隊形!帕卡斯滕軍士,帶着你的分隊跟上去。瓦多爾軍士,帶着你的分隊跟我走!萊格魯特軍士,帶着你的人留在這裡佯攻誘敵,順便接應援軍,明白嗎?”魏斯思維飛快地運轉,口中發出一個又一個指令。夜戰的形勢雖然不像白晝那樣一目瞭然,可是剛剛的戰鬥打得怎麼樣,軍士們心裡都有數,對這位臨時指揮官不說五體投地,至少是信服和欽佩的。接到新的指令後,他們不多話,直接付諸行動。正是憑着這種高效的反應,克倫伯-海森偵察隊的主力搶在那羣諾曼人之前再度佔據有利位置,在克倫伯-海森代理上尉的指揮下,他們耐心地等待敵人靠近,然後槍彈齊射,手雷猛甩,又一次把敵人揍得嗚呼哀哉。
有了前車之鑑,諾曼人這次簡直是一觸即退,他們很果斷地拋下數十名陣亡和重傷的同伴,頭也不回地朝着另一個方向奔走。
懾於諾曼人變化多端的戰術風格,加之自己這支臨時組建的隊伍任務是“偵察”而非“戰鬥”,魏斯沒有趁勝追擊,而是讓士兵們清理戰場,對那些活着的諾曼傷兵,給予戰地醫療救治,然後將其押送回營部。待撤退的諾曼人走遠了,魏斯方纔帶着兩個分隊循着他們的蹤跡偵察前進。
被按在地上暴揍了兩頓的那羣諾曼人,在兵力折損近半的情況下,依然想方設法往北走,看來是要一門心思的穿過戰線返回己方控制區,但他們的作戰意圖不等於是諾曼軍隊的全盤計劃,魏斯覺得這完全有可能是一支跟“主題”背道而馳的疑兵,他始終覺得諾曼人不會單純爲了營救戰俘而在喪失制空權的情況下,冒險進行一次較大規模的空降作戰。如果他是霍芬蒂斯之戰的諾曼軍隊指揮官,必定會想方設法利用夜戰和游擊戰來削弱對手的實力,否則的話,面對空中和地面均佔優勢的聯邦軍隊,消極防守必敗無疑。
被魏斯盯上的這股諾曼敗兵,在夜幕的掩護下走走停停,居然有兩次從聯邦軍隊駐守的陣地前方穿過而未被發現。通過觀察,魏斯注意到他們的隊伍前方縱有幾個快速移動的探哨,這些探哨時不時貼近聯邦軍陣地,也不知他們用了什麼“隱身”手段,能在聯邦軍士兵的眼皮底下來去自如。他們的存在,就像是讓諾曼軍隊的指揮官用上了夜視儀,能在夜裡看到聯邦軍隊的部署情況,從而避實就虛,以小博大,以少勝多……
走着走着,魏斯領着隊伍來到了一座村莊附近。隨行的瓦多爾軍士對照地圖仔細察看了周圍的地形環境,遂向魏斯報告說:“長官,前面是第793警備團的防區,他們主要任務是守衛5號軍火庫。”
一聽到軍火庫,魏斯頓時像貓聽到了耗子叫,眼前爲之一亮,他當即向這位資深軍士詢問5號軍械庫的情況,得知它是第9兵團在作戰區域設立的六個輜重囤積和中轉站之一,儘管那裡只囤積了前線作戰物資的六分之一,但第9兵團當前管轄了6個整師和多支團級部隊,作戰兵力超過10萬人,維持作戰所需的消耗,每日數以百噸計,這六分之一也是相當可觀的數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