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力殺死雪羆,確實是對膽識、魄力乃至意志的一次終極考驗。”魏斯道,“我相信,以克倫伯-海森家族的智慧與勇氣,我們一定能扭轉局面,重振家族,而我們的契機,就是這次軍方狙擊步槍競標!”
老勳爵卻嘆道:“在失去一大半優秀匠師之前,我還有些信心,但現在……唉,我此生將太多的精力放在了改良‘焙青’技術上,對制槍技藝少有研究。此次競標,我冥思苦想多日,發現自己真是有心無力。龍啊,如果你真有想法,就儘管去試,不要太在意成敗,我會全力支持你的!”
因爲專業跟職業的關係,魏斯熟悉黑火藥和無煙火藥時期諸多經典槍械的構造,這是他最大的優勢所在,另一方面,他在槍械製造行業是純粹的門外漢,能否順利研發出適應這個世界、這個時代的槍械,他並沒有絕對的把握,於是堅定而又平靜地迴應道:“我自當竭盡全力。”
老勳爵點了點頭:“我會讓何塞安排好人手,儘量給你最好的配置。另外,21號工坊這段時間專門供你使用。”
窗外天色漸暗,老勳爵又道:“今天已經晚了,明天一早再開工吧!”
“嗯!”魏斯隨口問道,“離競標截止還有幾天來着?”
“離競標截止還有五天時間,而在現有槍械基礎上進行改良,有三天時間就夠造出一支新槍了。成敗與否,不在於時間長短,而在於想法,在於創意,在於設計。即便這次我們未能勝出,以後也還是有機會的。”
說到這裡,老勳爵笑了起來,笑容裡有欣慰,也有苦澀。
啥?就剩五天時間了?魏斯不禁瞪大眼睛,這還真是要爭分奪秒、日夜趕工纔有可能交出滿意答卷啊!
轉念一想,便宜老爹之所以這般無所謂的口氣,終歸是對自己沒有信心。
如果不是陰差陽錯地捲入了護送Z博士的戰鬥,魏斯肯定不介意從長計議,但那段刻骨銘心的記憶,特別是盧克、大高個等人的陣亡,讓他肩上多了一份沉重的責任。在回來的路上,他便決計要爲阿爾斯特自由聯邦軍的士兵們研製一款性能優越的狙擊步槍,所以,贏得軍方狙擊步槍競標,已不是單純爭取家族利益的事情了。
“讓何塞把我們現有的槍械圖紙都送到我房間去吧!我想晚上先好好琢磨琢磨。”魏斯道。
老勳爵詫異地盯着他的臉,看了足有五六秒,確定他是認真的,這才應允下來。
魏斯道:“不必這樣驚訝,我說了,我已不再是從前的那個我了。”
老勳爵笑了,欣慰蓋過了苦澀。
末了,兩人同乘馬車,由大路返回城堡。途經市鎮,沿路行人紛紛駐足,男士們摘帽,女士們低頭,就連孩童也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
回到城堡,廚房烹製了一頓相當豐盛的晚餐,肉排和肉羹的味道確實要比那“男士餐廳”的“一號套餐”贊,濃郁香甜的茶品更是秒殺中午的套餐配茶,但是,偌大的餐廳冷冷清清,足以坐下二十個人的大餐桌旁就只有勳爵夫婦、小蘿莉加上魏斯,完全沒有在“男士餐廳”的熱鬧氛圍。進餐過程中,老勳爵始終保持着端正的紳士姿態,“Q版郭碧婷”悶悶的沒什麼表情,唯獨勳爵夫人不斷以慈母笑容示意魏斯多吃多喝。
一頓氣氛有些奇怪的晚餐,從餐前開胃酒到餐後甜點,持續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好容易捱到結束,小蘿莉飛也似地離開了餐廳,魏斯本想跟過去找她聊聊,卻被便宜老媽給截住了。
“龍寶,陪我去花園散散步吧!”
魏斯遲疑了一下:“呃……好吧!”
老勳爵看來不打算跟他們一塊散步消失,而是丟下一句話:“我讓何塞整理好了圖紙,這會兒已經放到你房間去了。”
魏斯連忙迴應道:“好的,我一會兒就回房間。”
勳爵夫人卻向老勳爵抱怨:“龍寶纔剛回來,應該讓他好好休息幾天,幹嘛急着讓他工作啊?”
老勳爵瞥了她一眼,沒有解釋什麼,而是自顧自地掏出一個精緻的小瓷瓶,從地面倒出一小撮黑色的粉末狀物體,非常熟練地吸進鼻子。
這不是鼻菸麼?
魏斯依稀記得鼻菸是用菸草末發酵製成的。有鼻菸,就應該有菸葉,可爲什麼這些天來,都沒看到有人吸菸叻?
他不禁有些好奇。
“走吧,龍寶!”
便宜老媽親暱地挽住他的胳膊,帶着他走出餐廳,穿過門廊,來到了後院。夜幕剛剛降臨,從湖面吹來的風已有寒意,遠眺天際,那輪米黃色的圓月正徐徐升起。
“時間過得真快,再有幾天你就要返回軍校報到了。”便宜老媽的語氣既有不捨,也有憂心。
魏斯道:“正因爲時間緊迫,所以我讓何塞把槍械構造的圖紙資料送到我房間,準備晚上好好研究一番,爲我們研發新狙擊步槍做點力所能及的事情,但願還來得及。”
看到自己的兒子主動投身槍械研究,便宜老媽卻不像老勳爵那樣高興:“其實人各有志,你從小就對飛行充滿興趣,沒辦法弄到星石,就跟盧克他們一起做滑翔機,要不是那次掉進河裡,被你父親強行禁足了幾個月,沒準你已經成爲一名優秀的飛行艦員了,再過幾年就能成爲一名飛行戰艦指揮官,這樣難道不比一輩子呆在河邊的秘密小屋好嗎?”
透過這番話,魏斯聽出了一位母親對“不肖兒”的理解與寬容。想起自己的親生父母,想到自己可能再沒有機會盡孝了,魏斯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謝謝你,母親大人!”
他的便宜老媽轉過頭,很認真地端詳他的臉龐,而後道:“你這次真的變了,變得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魏斯挑起嘴角,給了她一個從容的微笑:“是啊,人總有一天要長大的。”
便宜老媽雖然跟着笑了起來,但她眼中的憂慮卻沒有完全化解。兩人慢慢往前走,快要走到湖邊的時候,她開始說話,語速由慢到快、音調由低到高:“你進入巴斯頓軍校,雖說是跟格魯曼集團交易的一部分,但也沒必要因此自卑,覺得自己處處低人一等,畢竟巴斯頓軍校的考錄從來都不是絕對公平的。第一年的課業成績不理想,不是因爲你不在行,而是他們大多接受過基礎訓練——要麼是從少年軍校過來的,要麼是在軍隊服役過的,你在這方面沒有任何的基礎,第一年沒被淘汰,證明你是有天賦、有能力的,假以時日,你肯定能夠趕上他們,甚至超過他們!”
魏斯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沒有之前的記憶,自己回到軍校豈不是又要從頭開始了?呃,這事看來有點兒鬧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