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新思路
“碼頭一共就那麼大一點地方,搬運工之間都是熟面孔,爆炸案之後少了誰你說你不知道?”溫特斯重重一拍桌子。
“碼頭上人太多了,只要有力氣就能來當搬運工,咱哪裡能記住所有人?”被訊問的男人回答的滴水不漏:“憲兵閣下,要不然您問問別人?”
溫特斯又從其他角度詢問了各種問題,但對方咬死自己什麼都不知道。
“你出去吧。”筋疲力盡的溫特斯揮了揮手:“叫下一個人進來。”
男人離開了,椅子上換了另一個矮墩墩的男人。
這個矮墩子男人侷促地坐在凳子上,緊緊抿着嘴脣,一言不發。
“請問你的名字?”溫特斯客氣地打破了沉默。
他話音未落,矮墩子就像被刺蝟扎到屁股一樣梗着脖子大喊:“俺什麼也不知道!”
“我問的是你的名字……”
“俺什麼也不知道!”
“名字……”
“俺什麼也不知道!”
“滾!”
“俺什麼也不知道!”
溫特斯抄起了桌上的杯子,狠狠在地上砸了個粉碎。
——割——
“碼頭工人的口風都特別緊,什麼也不肯說。”溫特斯無奈地和菲爾德中校彙報對碼頭工人的問詢結果。
軍官俱樂部裡的休閒室裡,菲爾德、莫里茨和溫特斯圍着小桌坐成了一圈。
“搬運工怕被當成泄密者。幾個團伙把持着碼頭上所有的搬運生意,他們下了封口令,搬運工人自然連屁都不敢放。”菲爾德的心情大壞,酒杯握在手裡許久卻一滴酒也沒喝:“我們又護不住搬運工的家人,他們不會站到我們這一邊。”
刺殺案沒有任何進展,菲爾德和溫特斯的臉都不怎麼好看。
一旁的莫里茨少校則似乎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影響,愉快地自斟自飲。溫特斯不禁懷疑莫里茨少校究竟是真的喪失聽力,還是拿什麼也聽不見當藉口逃避令人煩躁的工作。
平靜的碼頭下,暗流正在涌動,本威努託家的房子裡至今空無一人。潛民街的瘸子傳來了一些消息,解釋了碼頭工人爲何全都緊緊閉上了嘴,以及爲什麼本威努託全家會失蹤。
海藍城碼頭的搬運工人們大致按地域分成了幾夥,平日裡因爲搶活等原因就經常會發生暴力衝突,時不時打斷一兩條胳膊和腿。
刺殺案當晚,蒙塔人在松林酒館後面的小巷子裡發現他們的領頭人倒在了血泊中,被左肋下一刀斃命。
而就在前幾天,蒙塔人剛和瓦恩人狠狠打了一架,瓦恩人重傷一個,輕傷十幾個。重傷那個擡回去沒多久就死了。
蒙塔共和國地處山區,生存環境艱苦。土地養不活人,男人們就只能出去當兵掙錢。因此蒙塔人性格兇悍堅韌、驃勇不畏死,蒙塔共和國這片土地自古以來就是重要的兵源地。
現在蒙塔人認定了瓦恩人是兇手,發誓要以血還血。那麼在仇人的鮮血灑出之前,他們絕不會罷休。
瓦恩人雖然不承認是自己殺了蒙塔人的頭頭,但他們只是遺憾有人剝奪了他們報仇的機會。
而對於重視家庭關係的瓦恩人而言,一個瓦恩人死了,會有一大家子去報仇。整個瓦恩人的社區被複雜的親屬關係網連接在一起,就像是一盆長滿植物根系的土壤。
瓦恩人之前吃了大虧,也一樣在舔舐傷口準備報復回去。
熙熙攘攘的港口區的陰影之中,雙方在摩拳擦掌、積蓄力量,隨時可能會大打出手。
按瘸子的說法,兩方人都在黑市買了不少真傢伙,甚至還買了不少火藥。就連和這事沒有干係的帕拉圖人也在暗中準備。最後的結果可能會非常難看。
而在之前的暴力衝突中重傷不治的瓦恩人是本威努託的親叔叔,血親復仇在瓦恩人的文化中一種被讚揚推崇的行爲。所以本威努託家現在是蒙塔人的重點報復目標,按瘸子的說法他們家應該是瓦恩人社區保護了起來。
碼頭的幾夥工人之間要打個你死我活?
菲爾德根本不在乎這種事。
在他眼裡,就算港口的海水被碼頭工人的血染成紅色那也是海關和城市衛隊的問題。
但正是因爲這種荒誕的理由,碼頭工人們三緘其口,什麼也不肯說。
“這羣傢伙,就是吃準了我們沒有證據不能刑求。”菲爾德氣憤又沮喪地說:“XX!關進牢裡狠揍一頓肯定什麼都說了。”
不過菲爾德也只能嘴上放放狠話,雖然刑訊逼供是聯盟執法人員取得證據的常用方法,但聯盟法律對刑訊逼供的使用條件有嚴格限制。教會也嚴禁信徒對信徒使用刑訊逼供——理論上。
菲爾德今天要是敢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把碼頭工人抓到牢裡動刑,那不用等將來翻案那天,他現在就得收拾東西滾去寫戰史。
“用錢呢?”溫特斯提出了另一個樸素的方法。
“我們出不到能買得起他們命的價格,碼頭工人結社宰起老鼠[指泄密者]來可從不手軟。”菲爾德搖了搖頭:“而且普通工人也不會知道什麼有價值的信息,得找那些領頭的,可是他們現在絕對不可能告訴我們那些領頭的人在哪裡。”
溫特斯這幾天在腦海中有了一個新思路,但謹慎地沒有貿然提出來。現在,見調查又進入了僵局,他覺得是時候說說自己的新想法了。
“我這幾天弄到了一把簧輪槍,和撈上來那把槍差不多。”溫特斯說的簧輪槍其實就是索菲亞那把:“實驗了幾次之後我先發現這把槍很不簡單,槍手更不簡單。”
索菲亞被帶到軍營軟禁後,她帶着的那把簧輪槍留在了塞爾維亞蒂府上。溫特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拆解了這把槍,又花了三倍於拆解的時間重新安裝了回去。
作爲一個對機械結構有着天然直覺的人,溫特斯很快就搞清楚了簧輪槍的構造和原理。簧輪槍的打火機構本質上就是一個連接在渦卷彈簧上的摩擦輪,使用前要一圈一圈的給摩擦輪“上勁”。扣下扳機,摩擦輪旋轉和打火石剮蹭產生火星,引燃火藥。
在溫特斯看來,這個設計的好處是不用像火繩槍那樣需要小心呵護着火繩不熄滅,而且沒有明火。
要知道,火繩槍是一種相當危險的武器,無論是對敵人還是對槍手自己。因爲火繩雖然是緩慢燃燒但也一樣是明火,對於隨身攜帶大量火藥、沾滿了火藥粉末的火繩槍手來說,能不把自己點着就已經有資格領工資了。
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單手使用,火繩槍的射擊流程需要用到兩隻手,所有沒有單手火繩短銃這種槍械。而簧輪槍只要一隻手握槍扣扳機就可以射擊,所以纔有了碼頭刺客纔可以一手持槍、一手持劍。
然而同時溫特斯也察覺到了這個設計的危險之處——簧輪機構實在是太複雜、太脆弱,不夠可靠。
扳機、卡榫、渦卷彈簧,只要有一個零件鬆脫,這把槍就會走火。刺客居然敢把這種槍掛在腰上,就不怕一槍走火把自己大腿打爛嗎?
“有什麼不簡單的?”菲爾德興致缺缺地躺回了沙發上。
“用起來不簡單!造槍的人根本沒考慮到單手使用的實際情況,用的槍管還是長槍的槍管。本質上就是鋸短的長槍,還是打三十克重的鉛彈。這種口徑的槍支單手使用難度太大了,要是我設計就會把口徑造小一點。”溫特斯自信十足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們撈上來那把槍比我手上的簧輪槍口徑還大,能用那把槍準確射擊的人一定精通槍械。”
菲爾德仰躺在沙發上,輕輕嗯了一聲:“然後呢?”
“海關的驗屍報告給了我一點靈感,海關的驗屍官通過屍體的體態、樣貌、手上的繭子來推斷他們的身份和社會階層。我認爲我們也可以通過現有的證據來推測刺客是什麼樣的人。”
“有點意思。”菲爾德聽到這段話慢慢起身坐正:“繼續。”
“四名刺客,至少有兩人精通槍械,能夠單手使用這種大口徑簧輪槍;海關中也有刺客的內應,所以他們知道賊鷗號什麼時候靠岸,提前在碼頭等侯;四個旅客主動靠近了他們,以爲刺客是來接自己的人,這點也很奇怪……對了,還有他們的馬,那幾匹拉車的挽馬聽到槍聲後毫不驚慌……呵,沒受過訓練的挽馬恐怕做不到這一點。”
菲爾德的神態變得極爲嚴肅,連莫里茨也注意到了氣氛的變化默默放下了酒杯,中校沉聲對溫特斯說:“你想說什麼就直說。”
“那些刺客還有一點給我的印象非常深刻,他們都是劍術高手,尤其是對內德元帥的長劍術非常、非常、非常熟悉。”
溫特斯一連用了三個非常來表示自己的想法,他繼續說道:“就像經歷過千百次對練那樣熟悉,刺客很清楚如何用迅捷劍對付長劍,我和撞上的第一個刺客剛交劍就差點被劃開肚子。如果是普通的劍手,我絕對不會那麼狼狽。莫里茨少校也和對方交過手,您也可以問問少校的評價。”
“熟悉軍校長劍術的劍術高手、精通槍械、經過訓練不怕槍炮聲的馬匹,符合這些描述的人在維內塔也不多。”溫特斯咬了咬牙說出了自己的結論:“這是我自己的想法,我們要找的刺客應該是幾個校友……其中一個人下巴還被我踢斷了。”
“校友”,什麼校友?溫特斯想說的分明是陸軍軍官,但這個指控太嚴重了,他還是用了校友這個說法,但菲爾德不會有任何誤會。
“你劍術很厲害嗎?”菲爾德沒頭沒尾地問了一句。
“還行,但能讓我那樣狼狽的劍手也不多。”
“走,俱樂部裡有訓練劍。”菲爾德抓着制服外套站了起來:“光說沒用,比試一下才知道。”
半個小時後,軍官俱樂部二樓。
菲爾德摘下頭盔擦了擦腦門的汗,氣喘吁吁地說:“你小子還真有點東西,沒想到來了新人我居然還是劍術最差的那個……”
沒有訓練甲,只有頭盔,點到爲止的劍術較量,溫特斯打了菲爾德一個20比0。溫特斯其實想過讓中校幾分,但是當他握住長劍之後就腦子裡就只想着贏。菲爾德中校的劍術水平比起他在魔法上的造詣差太多。
“換你來。”菲爾德衝着莫里茨勾了勾手指,把頭盔丟給了少校。
對上了莫里茨,溫特斯的壓力陡增。少校不愧是在陸軍內部比賽中前幾名的劍手,反應速度和交劍後的控制都比中校高明太多。
不過……還是比艾克差了一截。雖然溫特斯的確常年被艾克收拾,但艾克是真正頂級的劍術大師。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中溫特斯的劍術也在不斷積累,他甚至最後差一點就贏下艾克。
莫里茨少校的劍術很強,但他也只是一流水平。他不僅沒法壓制溫特斯,反而是溫特斯越戰越勇,拿下了比賽。
看得菲德爾中校在一旁兩眼放光。
“今年的比賽就靠你給憲兵處爭光了,莫里茨這傢伙沒有幹勁,你一定要好好練。”菲爾德衝上來緊緊握住了溫特斯的手:“一定要把警備司令部的畜生都幹翻。”
受寵若驚的溫特斯連連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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勝負心是一個非常有意思的東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