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樂言哦了一聲,看不出他還挺細心體貼的。至少作爲當權者,不該想到這些細微地方,就算想到,也沒有多少個帝皇會在乎。但是他在乎,並且行動了,雖然說也是籠絡朝臣的一種手段,但是不得不承認,這樣的細心體貼,着實比封賞更讓人感動。
議事廳在另外一邊,幾重門關閉着,李元打開一道道門,議事廳纔出現在毛樂言面前。
皇帝坐在御案之後,前面站着幾位身穿官服的大臣。李元讓他們站在帳幔後面等候,他則小跑上前去稟報。隔着重重帳幔,毛樂言看到他聽完李元的稟報後,微微擡頭,眸光如電,穿過帳幔,落在毛樂言身上,雖然模糊,但是還是瞧見了彼此。
李元又繼續小跑過來,對慶王和毛樂言道:“皇上讓兩位進去。”
慶王道:“有勞李公公了。”
那幾名身穿官服的人走了出來,見到慶王也都欠身行禮後才離去。
皇帝從龍椅上走下來,有一個人背對着毛樂言站着,背影有一絲熟悉,毛樂言正猜測此人的身份,那人卻轉身過來,毛樂言一愣,竟是慶王娶寧妃的時候,在後門遇到的那個唐突男子。
“是你?”那男子也微怔了一下,有些愕然地問道。
毛樂言不理他,微微曲腿見禮:“參見皇上。”
“不必多禮,大家坐吧。”皇帝的眸光在她臉上巡梭了一下,不復之前在山洞的親近,顯得有些疏離。這個情況,是毛樂言預見的,只是不知道爲何,兩人如此的生疏,讓她心裡有些不舒服。
毛樂言這才注意到這裡也擺放着幾張太師椅,是上好的花梨木製造,太師椅與太師椅之間,用一張矮花梨木茶几隔開,上面擺放着一個三腳雕龍銅質香爐,香爐里正噴着淡淡薰香,讓人聞之,神清氣爽。
“原來,你就是毛神醫。”莫離似笑非笑地看着毛樂言,對她神醫的身份很是懷疑,他一直以爲她是王府的姬妾,慶王娶側妃的時候因爲不滿而外出發泄不滿。
毛樂言側臉看他,問道:“閣下是?”
“在下莫離。”莫離收斂了一下神情,微微正色地自我介紹。
“哦!”毛樂言只簡潔地應了一聲,倒讓大家甚爲意外,因爲莫離將軍的名號,在民間十分的響,除了他的英勇之外,他俊美的外表也讓許多人津津樂道。很多民間女子都以親眼見到莫離而自傲。可毛樂言卻像是見到一個平凡人一般的神情,一點都不驚喜甚至不意外,這就不能不讓他們意外了。
“你們見過?”慶王問道,微慍的眸子再次落在毛樂言的臉上,她竟然還認識莫離,並且沒有告訴他。
毛樂言道:“見過一次,你娶寧妃的時候,這小子偷偷地在王府後門出現,大概是在等誰家的一枝紅杏出牆來。”
莫離頓時被口水嗆了一下,愕然地看着她,隨即戲謔地道:“沒錯,那你知道我後來等到紅杏了嗎?”
“等到了,大概是我。”毛樂言微微笑道,心內卻有些發恨,這就叫做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本想取笑人家,卻給自己挖了個陷阱。
莫離失笑,“沒錯,可惜我到如今還不知道這枝紅杏的芳名。”
毛樂言只得自我介紹,“毛樂言!”她下意識地伸出手,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立刻縮回去,她看着皇帝,皇帝重新坐回龍椅上,眸光定定地看着她,尤其是她方纔那個動作,記得在山洞裡的時候,她說了自己的名字,就硬拉着自己的手握了一下。所以看到她這個動作,皇帝下意識地想到她是不是又要去拉莫離的手。
慶王瞧着兩人,頓時覺得氣氛有些怪異起來,他甚至覺得皇上和毛樂言之間有一股奇異的情愫在滋生,這種感覺讓他覺得很不舒服。他清清嗓子道:“皇上,這一次入宮,是告知你,那孩子已經找到。”
皇帝與莫離一喜,齊聲問道:“找到了?”
慶王道:“沒錯,確實是在靜王府找到的,是劉澤中命人抓走他,也是劉澤中下令把陳家滅門的。”
皇帝一拍御案,怒道:“果真是他,千方百計留在京城,朕就知道他有所圖謀。那孩子如今何在?已經送回鎮國王府了嗎?”
慶王搖搖頭道:“還沒,如今還在毛苑裡。”
“安全嗎?”皇帝問道。
慶王臉色微變,毛苑裡沒有任何侍衛,只有幾個不懂武功的丫頭和小廝,一旦敵人得悉孩子的下落,小舒等人必死無疑的。他正想說話,卻聽到毛樂言道:“安全,一般人進不去。”
“靜王手下的,不是一般人。”莫離提醒道。
毛樂言自信地道:“放心吧,只要是帶着敵意去的,沒有人可以走進我的屋子。”她離開毛苑的時候,佈下了結界,尋常人可以進出,但是一旦心存歹意,會立刻被結界彈開。這天下間能破這個結界的,只有龍家的人。而龍家,卻不會對毛家的人心存敵意,兩家淵源頗深,雖一直不相見,但是龍家的知己唯有毛家,毛家的知心唯有龍家。
“這麼奇怪?”莫離有些不相信,莫說莫離不信,皇帝與慶王都不甚相信。只是兩人對毛樂言都有初步的瞭解,知道她是有些能耐的人,她既然敢這樣保證,那事情想必都安排妥當了的。
“對了,是誰從靜王府重重侍衛手上把人給搶回來的?”皇帝詢問道,他知道劉澤中身邊的侍衛,全部都是江湖上的頂尖高手,此人大手筆,沾他身邊的人,都有無盡的榮華富貴,潛心學武是爲什麼?自然是爲了一朝富貴。劉澤中認爲,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有個價,只要是值得的,他都願意給。因爲他的慷慨,所以他身邊越來越多高手,也因爲如此,他的勢力也越來越鞏固。
“是她。”慶王氣勢弱了一度,指着毛樂言道。
“是你?”皇帝與莫離又是一驚,莫離驚愕地問道:“你帶了多少人去?”
“單身匹馬。”毛樂言道,頓了一下,又解釋道,“當然,蠻幹不行的,只能智取,我抓了劉澤中,逼他們交出孩子。”她簡潔扼要地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自然也把剁了劉澤中一根手指頭的事情說了出來,直聽到皇帝與莫離都不吭聲。這個計劃換做在場三位男士任何一個去做,都不能成功。劉澤中身邊的高手,個個都不是吃乾飯的,在那麼多防護中,她竟然如同探囊取物般容易就把孩子奪了回來,並且沒有人能追的上她,單單這點,已經教大家震駭。
最後,莫離心悅誠服地道:“毛姑娘,在下生平很少服人,但是這一次,真的要對你寫一個服字。”
這麼說,倒讓毛樂言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其實在她所經歷的事情以來,這個算是最沒驚險的了。她道:“這個倒沒什麼,只要時機拿捏得準確,這個很容易辦到的。”
皇帝沉默了一下,道:“以後這麼危險的事情,還是不要去做了。”
毛樂言心內微微感動,其實慶王對她也關心,他的生氣就證明他在乎。只是他比較顧及自己大男人的面子,不願意把關懷說出來。她也感激慶王對她的關心,可如此拐了十八個彎出來的關懷,卻有些變味,不像皇帝這句如此原汁原味。而毛樂言此時還不知道,當你愛一個人的時候,無論那個人說了什麼話,都覺得是最美好的。愛情,在不知不覺中滋生。
毛樂言微微低頭,應道:“是,我以後會量力而爲的。”
慶王心頭有些不是滋味,他不是瞎子,自然能看出皇上與毛樂言之間的暗涌。而他此刻也是不知道,原來在乎一個人,是會嚴重扭曲人的判斷能力,他現在簡直覺得毛樂言是在引誘皇上,否則,她爲何這麼一副帶羞的表情?而他更不知道的是,他在不知不覺中,已經愛上了這個怪異而另類甚至有些粗魯的女人。
莫離是旁觀者,自然能看清三人之間的怪異,他若有所思地看着毛樂言,又看了看一臉吃味的慶王,還有眸光有些深沉的皇上。他心底微微嘆氣,愛情的力量不容忽視啊。
皇帝也覺得氣氛有些怪異起來,他轉移話題道:“毛姑娘,自從入冬之後,母后總是胸口隱隱作痛,勞煩你去看看吧。”
毛樂言面容有些僵硬,她雖然是醫生,但是沒有任何檢查儀器,也沒有任何藥物,就算查出病情,也不會對症下藥啊。或者說是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想起之前入宮醫病那一次,是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啊。當時大概是發窮惡,也顧不得那麼許多了,當時真沒想過一旦要開藥的時候,她怎麼去寫藥方。上一次是錯有錯着,但是這一次,不會這麼好運了。
她委婉地道:“宮中有御醫照料着,我去有些不合規矩吧。”
“母后如今只相信你,她總是跟朕嘮叨,說要把你召入宮中,爲她診治一下才安心。”皇帝道。
都說到這份上了,毛樂言也不能不答應,只得道:“承蒙太后的錯愛,我儘管去看看吧,只是上次不過是碰巧,並非真的是我醫術高明,說起醫術,我是如何也比不上御醫的,所以,我只能是給些意見,一切的治療方向還是以御醫爲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