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下午茶,賓主盡歡。
張園園一行人接着要到瑞興百貨去試禮服,鍾小妹和關小姐跟着去湊熱鬧。
她們上次當伴娘的新鮮感還在,這次遇到喜事,那一股熱情猶在。
女孩對於結婚這種人生大事,總是有着天然的浪漫想象,一千次排練也不夠。
盧東傑還有其他事要處理,和她們臨別後,驅車準備返回五臺山。
黃晶從後面追了上來,笑着問:“盧生,你不介意車我一程吧。”
盧東傑轉過頭看他,聳聳肩,“我回電視臺,你順路就上車了。”
黃晶也不客氣,自己拉開車門,一屁股做了進去。
他輕輕拍了下座椅,眯着眼讚歎道:“這架勞斯萊斯,果然是夠氣派。”
盧東傑嘴角有一抹笑意,“我看你這麼醒目,不出三五年,買這個是綽綽有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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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晶連忙擺擺手,“我可不敢和盧生你比,你的事業發展堪稱神話,唱片公司、電視臺,然後又是報紙。”
盧東傑側頭看了他一眼,笑笑。
明人眼前,不說暗話,這位無緣無故跑過來搭訕,現在還直接吹捧起來。
黃晶也覺得自己的表現太過露骨,只好打了哈哈,“現在市道這麼好,我覺得盧生你很快就要進軍電影事業。”
盧東傑笑着搖搖頭,“我沒有三頭六臂,這世界的錢又不是隻有我一個人可以賺完。”
黃晶還是沒忍不住說出來,“以盧生你對娛樂界的影響力,沒理由對電影不敢興趣的。”
盧東傑不置可否,忽然反問他:“你是準備加入無線電視,做父子檔。”
黃晶一怔,想了一想,點頭道:“我對這行確實有興趣,出名要趁早,算是子承父業吧。”
盧東傑但笑不語,默默開車。
黃晶這個人確實十分機智,性格也比較健談,只是有一肚子的心思在轉。
從和他閒談的隻言片語,聽得他的抱負和野心不少,是一個很有想法的小夥子。
不過年輕人一點野心都沒有,還算是年輕人嗎?
盧東傑和黃晶不太熟,逢人只說三分話,有些話自己沒必要和他說太多。
不過本着送佛送到西,盧東傑把他扔在無線電視大廈門前,然後掉頭返回。
黃晶下車後仍然站在原地,目送那架勞斯萊斯慢慢消失在視線中,神情有些興奮。
他今日有意結交盧東傑,除了對他好奇外,心裡自然有自己的小心思。
現在電影市道這麼好,影視界的人都忍不住出來組建公司,在銀幕上撈一筆。
以他對盧東傑的瞭解,組建電影公司是他事業中,必不可少的一環。
因此他今天厚着臉皮,提前來打通天地線,將來一旦有機會,自己也可以先混個臉熟。
下午五點,盧東傑駕車從電視臺駛出,不過座駕換了糜雪的私家車。
一架白色的柯士甸迷你房車,幾千塊左右,英國的老牌子,香港的平民用車。
以糜雪的身材標準來講,這架迷你車房車可以擠四個人上來。
但是盧東傑他人高馬大,車子既矮又小,坐裡邊有點伸展不開的感覺。
他把車開到趙婭之樓下等她,剛纔已經打過電話,約好時間出來。
盧東傑沒有上門拜訪,只是坐在車子裡等,避免見面時不必要的尷尬。
天空忽然下起了朦朧細雨,雨絲打在車窗上,漸漸迷糊了一片。
盧東傑把收音機打開,頭往後稍稍靠着,手放在呔盤,跟着節奏輕輕敲擊着。
這個條街上很靜,天色開始黑了,微風細雨,吹在臉上有幾分寒意。
不一會,趙婭之慢慢走出來了,她沒有撐傘,四處顧盼着。
她的頭髮束縛在腦後,用一頂小小花邊帽子壓住,很有淑女的端莊。
雖有六個月的身孕,可是穿着寬鬆的長裙,披着小外套,高挑身型仍然無比俏麗。
她偶爾間垂着頭,露出一截雪白的粉頸,在煙雨悽迷中別有風致。
盧東傑微微笑,拉開車門走了出來,手裡撐起傘朝她那裡走過去。
趙婭之忽然警覺一個黑影向她逼近,一時難辨對方是誰,還有他的來意。
他手裡撐着一把大黑傘,戴着鴨舌帽穿風衣,像電影中那種神出鬼沒的私家偵探。
在一剎那,她有轉身走的想法。
不過等他走近後,趙婭之看到那熟悉的笑意後,才認出他是自己盼望的意中人。
她忍不住用乳燕投林的姿態,投入他的懷中,雙手圍住他的腰,把頭靠在他胸膛上。
原來她不該如此衝動,但是實在想念他,內心高興得再不掩飾自己了。
在昏暗的街頭,在悽悽煙雨間,兩人靜靜相擁了一會,兩顆心都暖和起來。
趙婭之把肌膚貼近在他身上,覺得有種說不出來的幸福和安寧。
盧東傑低頭吻吻她的額角,“我們走吧,這裡翻風落雨,對你身體不好。”
趙婭之擡起頭,一臉的甜蜜笑容,“唔,那我們走吧。”
盧東傑脫下大衣給她披上,一手撐傘,一手擁着她上車。
趙婭之很享受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她情願當一個弱女子,一輩子都躲在他的護翼之下。
盧東傑開車載着她,前往半山區的一間私人診所,接診的是一個西洋婦人醫生。
在年初的時候,港府大力打擊所謂無牌行醫,導致今年醫生資源非常緊缺。
尤其是像是這種洋人婦科的醫生,有聯邦醫生執業資格的,更是鳳毛麟角。
英國人做事一向古板,這個時間段本來不接診的,但盧東傑給了滿意的診金。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用在洋鬼子身上也同樣適用。
女醫生瑪麗安娜很客氣地接待這對不知是夫婦還是情侶,同時讓女看護準備其他一應事宜。
她對於這對藏頭露尾的男女不覺意外,更沒有興趣探究兩人的真實關係和背景。
不管是出於職業操守,還是個人品性來說,都有必要尊重別人的隱私。
她每年接診這樣的女人不少,理由有千種,早就見怪不怪了。
醫生守秘,不問是非。
她來香港就是單純爲了一份工作和賺錢,其他的都不是她應該關心的事情。
香港是一座華洋雜居的城市,洋人和華人平時都各自有自己的小生活圈子。
看電視,電視有中文臺,英文臺,看電影,戲院有分中片戲院,西片戲院,
甚至連政府部門都分外籍和中國籍,更謬論說什麼中餐西餐了。
瑪麗安娜不慣這個高密度城市,天氣潮熱,地窄人稠,百物騰貴,居住環境差到極點。
她的心願,是回到真正的家鄉終老,過上一種寧靜安樂的生活。
但是生活所迫,她不得不在這座狹小暴熱擠逼的城市,爲一份生計而將就着。
她始終認爲自己只是一個過客,對這些中國人的事,從來不會表現過分的熱情和關注。
就算是盧東傑以原本樣貌出現,她也不會認出這位在香港家喻戶曉的名人。
正是她這種雲淡風輕的工作態度,專門來找她接診的人自然不少。
瑪麗安娜打量兩人一下,露出一絲笑容,“那我們就準備開始了,女士請跟我來。”
趙婭之輕輕擡頭,她的大眼睛向他看來,有種溫婉無助的神態。
盧東傑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語氣溫和:“沒事,有我在。”
趙婭之點頭,起身跟在醫生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