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起來，盧東傑吻別了枕邊人。
雖然女俠在熒幕上是武功高強，但在牀上打架卻不是他的對手。
盧東傑去影城接了林清瑕出來，還有寸步不離的監護人林小妹。
兩姐妹的表情有些奇怪，讓他莫名所以。
一個冷麪寒霜，一個欲言又止。
他帶着她姐姐失蹤了一晚了，林麗瑕生氣也是正常。
但爲何林清瑕又是如此古怪的表情，這就讓人不解了。
盧東傑想不通，便一笑而過，開動汽車前往尖沙咀方向駛去。
林麗瑕雖然在生氣，也在偷偷打量着盧東傑，目光有幾分好奇。
這兩天她找了幾份八卦報章雜誌，惡補了一下這位姐姐神秘男友的身份。
她怎麼沒想到這傢伙居然是個大名人，但自己卻是一點都不瞭解。
他從一個敬察、紅歌星、唱片公司老闆、電視臺董事。
在不到一年時間就完成了各種身份的轉變，在外人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
林麗瑕用手托住頭，內心不知是喜是憂。
這個男人年紀輕輕，已經事業有成了，橫看豎看，都是佳偶之選。
怪不得姐姐遇上他，什麼玉女明星的矜持都拋卻了。
平心而論，如果換作自己，早就飛身撲過去把他拿下了。
但就是有一點不好，這個男人的花心，緋聞女星就有幾個了。
雖然不知道真假，但直覺告訴她，無風不起浪。
盧東傑自前座遞一盒朱古力給林麗瑕，在倒後鏡裡看她，“你在想什麼？”
“在想你做了什麼虧心事。”林麗瑕的語氣略帶諷刺。
“你察言觀色的本領倒是不錯。”盧東傑聳聳肩。
“呵，謝謝你讚美。”林麗瑕更加尖酸了。
“行了，你們閉上嘴好不好？”林清瑕無奈板着面孔。
林麗瑕悻悻然不出聲，大約也知道自己過分了。
她打開糖盒子，取出一塊的塞在嘴裡，腮幫鼓鼓的。
盧東傑笑笑，順手打開了收音機。
“阿Sam，很多人認爲「貓王」所唱的歌屬於所謂的「樂與怒」，你對這種說法怎麼看？”
“「樂與怒」的確是受人歡迎，他那姓感的動作，尤其是搖擺着屁股，這種動作會令女人產生無限遐想。”
“哦，那你對這種說法也是十分認可的了？”
“其實他也是能唱抒情歌的，我個人也欣賞他的抒情歌「現在或永不」與「溫柔地愛我」。”
.......
電臺傳來俞爭和許觀傑的對話的聲音，顯然在做着訪問節目。
前幾天，流行曲界的超級歌星，有着搖擺樂之王的皮禮士逝世，死因是服用藥物過量。
「貓王」的逝世，在所謂的「自由世界」是一件大事，特別是在英語系國家中，許多電臺停播了原定的節目，都改播「貓王」的歌曲了。
在娛樂界，他是一位巨人，風靡萬千少男少女。
無線電視明珠臺、麗的電視的英文臺這兩天都爭相播映「貓王」特輯。
港臺和商臺自然也沒有例外，趁熱打鐵，追趕時事熱點。
不過什麼貓王狗王都與盧東傑無關了，他又不追星。
他帶着林家兩姊妹，去了金冠酒樓飲早茶。
這家酒家除了有名之外，就是東西有名的貴了。
但也有一點是好的，至少沒有閒雜人等的打擾。
林清瑕平時是很少在公衆場合出現的，避免不必要的煩惱。
當別人竊竊私語，向她投來的目光時，她總覺得渾身不舒服。
但現在有盧東傑在身旁陪着，她覺得少了這種無形的束縛。
女人一旦有了依靠，總是變得格外輕鬆愉快。
她開始像是平凡的女子一樣，平靜地享受生活。
有什麼風吹雨打，自有男人幫她擋着。
反而是林麗瑕這個小姨子，悶悶不樂，轉而化悲憤爲食慾。
一頓早茶，喝了將近兩個小時。
三人吃飽喝足後，接着去彌敦道的一間電影試映室。
盧東傑放慢了腳步，悄悄地問着：“小姨子，她今天怎麼了？”
“誰是小姨子？”林清瑕一怔，隨即沒好氣的說：“還不是你做的好事。”
“我？”盧東傑牽牽嘴角，攤攤手，“我沒得罪她吧？”
林清瑕從手袋中拿出小瓶子，白了他一眼，“哼，還給你。”
盧東傑還是笑着，不知道怎麼，笑容有點僵。
在試映室門口，羅馬親自在站着迎賓，笑容滿臉。
盧東傑和他簡單寒暄了幾句，便走了進去。
今天在這裡舉行着羅馬的新片試映，來的基本都是院線發行商代表。
女主角林清瑕來了，而男主角鄧光容沒空來。
他最近自編自導的一部黑社會片「出冊」，在嘉禾院線上映了午夜場，聽說反響不錯。
正是鄧光容志得意滿的時候，程剛一紙訴狀，把他告上了法庭。
程剛與鄧光容在年初共同出資，編導了一部「流氓皇帝」，後來因爲理念不合，這部戲拍到一半，兩人中途拆夥。
現在程剛狀告鄧光容，指他「出冊」抄襲了「流氓皇帝」的劇本。
程剛已經向高等法院交了四十萬押金，申請了禁制令，禁止鄧光容的「出冊」公映。
這兩位娛樂圈的知名人士，因爲利益，不惜撕破臉皮，對簿公堂。
十幾分鍾，該來的人也來齊了。
這間試映室不大，坐着大概有三十人左右。
盧東傑和林清瑕坐一起，安心等待着影片播映。
這部「秋夢」在公映前正式命名爲「幽蘭在雨中」。
就這個名字，簡直文藝得不能再文藝了。
一個半小時的影片，把林麗瑕看得昏昏欲睡。
林清瑕反倒有些不適應了，總是忍不住偷偷觀察他。
她和自己男人坐一起，看着自己銀幕上和別人上演愛情故事。
她忽然有一種荒謬的感覺，總是擔心他會不會芥蒂呢
不過看他態度自若，沒有一點厭惡，她終於放下了心。
不過以後她覺得自己接戲，必須有多一些限制了。
再大方的男人，也忍不了女友和別的男人摟摟抱抱，雖然只是演戲。
盧東傑似有所感，轉頭對她微微一笑，黑暗中握緊她的手。
林清瑕笑了，嘴角又往下彎一彎。
劇情果然很文藝悲劇，看得都想把導演和編劇捉來打一頓。
唯一的亮點是着，這部電影是主題曲和插曲，還是一曲雙詞。
一首是張園園唱的「春光美」，另一首是潘月雲唱的「再見秋天」。
一喜一悲，前後呼應着。
盧東傑的唱片公司提供配樂和主題曲。
這是羅馬準備着力宣傳的一大點，至少能騙一大波歌迷的支持。
當然盧東傑也不會介意，宣傳都是雙方面的。
做人如果沒有被利用的價值，還不如廢物呢。
看了整部片子，各個發行商代表臉色各異。
基本可以看得出來，香港本地發行商，有點不太滿意。
反而臺島和星馬地區的發行商，露出了不少興趣。
不過這也是很正常了，連羅馬的臉上都是預料之中的表情。
在香港公演的文藝片大多數不如理想，一向被稱爲「票房毒藥」。
羅馬是個比較獨立特性的導演，雖然看起來有點傻氣。
在香港衆多導演都爭相去拍澀情、暴力、低俗等綽頭「鹹格」片的時候，他卻「扒逆水」去拍文藝片，令很多行外人不解。
羅馬以前是寫愛情小說出身，做導演以後也是以拍文藝片起家的，像「紅燈綠燈」、「浪子與修女」，便是他的成名招牌貨。
後來動作片高潮，他便又轉了戲路，拍過一些「黑人物」之類的打鬥片。
最後兩年進入了邵氏公司包拍，拍了一連串小市民對大城市罪惡控訴式的悲喜劇，像「阿牛入城記」這類的片集。
那些片集頗獲好評，也證明了羅馬是個比較全面的導演。
在香港做電影導演，自然是有笨有精的。
雖然在香港拍文藝片，不賣座，隨時連廣告費都虧蝕了，但至少在臺島、星馬兩地有市場。
如果拍澀情暴力片，在香港固然賣座，但在臺島、星馬兩地分分鐘是禁止上映的。
就連去年破香港賣座紀錄的「半斤八兩」，到現在依然沒能獲准在臺島上映。
所以如何衡量去取捨，也是一件冒險的事。
反而文藝片就比較寬鬆了，不用擔心禁映。
只要有個大明星參演，臺島、星馬兩個市場就保證賣夠成本了。
至於美洲歐洲華埠影院版權費已是賺頭，香港放不放映也無所謂了。
這也是林清瑕等人拍的文藝片在香港上映沒幾部賣座，但依然受香港導演追捧的原因了。
盧東傑和林清瑕今日只是來露個面，撐個場的。
電影看完了，自然要走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