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先生,廉政公署全體已向社會發布懺悔書,希望得到紀律部隊同仁的諒解,爭取港府的寬大處理。”歐亮賢作爲前首席調查主任,現署理廉政專員,作爲廉署代表來參加紀律部隊長官會談。
這位署理專員在廉署衝入被強行拘捕調查,後被警隊無罪開釋,成爲廉署當中唯一倖存的高級長官。同一時期被廉署拘捕的前反貪室警司陳立,自然也在衝突結束後,第一時間被廉署無罪釋放。
何定賢之所以將歐亮賢開釋,就是希望受過敲打的歐亮賢,能夠在廉署當中帶一個好頭。歐亮賢也很清楚廉署將要面對的清算,不僅以署理專員的名義寫信發報,向全社會公開承擔責任,還伏低做小,姿態擺的十足。
何定賢坐在茶住旁,拾起茶杯,出聲道:“ICAC對港島社會發展是起促進作用的,一開始走錯路沒關係,最重要是明白未來怎麼做。總督已經決定,目前被捕的廉署官員全部起訴判刑,暫停職務的人員可以恢復。”
“職員們對政策沒有決定權,不負政治責任,但廉署高級官員必須負責!”
歐亮賢眼神立即一暗,心知何sir不可能輕鬆放過廉署,是要把廉署往死路上逼。
海關署長趙敦賢、懲戒署長梅森、消防署長哥文醫療,輔助隊負責人傑瑞
幾名紀律部隊長官坐在一旁,都爲廉署公署的下場感到悲涼,公署成立時是多少風光,一戰落敗,結局就是上層全部清算,可見權力的鬥爭有多殘酷。
而以何sir政治贏家的身份,一句話就決定一間公署,幾百號人的未來,什麼總督的意思,港府的決定都是藉口。起碼在對紀律部隊的指揮、改制當中,港府早已大權旁落,淪爲機械的蓋章工具。
“yes,sir。”
歐亮賢舉手敬禮,肅聲道:“多謝何sir,廉政公署一定會配合調查,爲犯下的錯誤買單。”
“嗯。”
“這纔是一間公署長官的樣子,勇於擔當。”何定賢十分滿意的點下頭:“歐sir在衝突期間正接受調查,沒有參與決策執行,可以獲得特殊豁免。”
“無需擔憂被起訴。”
歐亮賢心裡鬆了口氣:“多謝何sir。”
“廉署改制還需要你來主辦。”何定賢道:“廉署與警隊反貪室職能有重疊部門,我建議在改制時成立一個廉政調查委員會,由警隊反貪室警司級以上與廉署高級調查主任級以上人員擔任委員。”
“未來涉及到重複案件,職權重疊的情況下,交由委員會投票仲裁,決定案件歸哪個部門辦理。”
梅森、歌文、趙敦賢等人都是心頭一動,深知有了廉政調查委員會,未來廉署就真拿警隊沒辦法了。但凡碰到什麼警隊不想查的案子,警隊發起一個投票仲裁,分分鐘就會歸到警隊手上。
屆時,警隊怎麼查,查什麼,還不是一張嘴的事?
他們都好想好想加入委員會,以保證到公署的政治安全,但警隊有反貪室作爲權力支點,海關、消防、懲戒署有乜?
靠行賄啊!
總之,他們心中蠢動,卻沒有傻到開口。
就算真開口何定賢也不會答應,因爲他多少需要一個能跟幾間公署做長期交易,遏制幾間公署長官的籌碼。雖然,廉政調查委員會不能夠亂用,但關鍵時刻足以搞下臺一兩個公署長官。
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
“當然,廉政委員會還承擔對案件檔案溯查,審覈的責任,手下應有一個常設工作組,對所有結案起訴前的調查,擁有複覈權利。對發現新線索的案件,有權力重啓調查,重新調查,並問責有關人員。”
“這些都要寫成報告,交由總督府正式立法。”
這是在廉署脖子上套了一圈麻繩,隨時都可以勒死老廉。
所謂的廉委會工作組,不就是廉署裡的政治部?還是由警隊管理的政治部!
“沒問題。”
可歐亮賢覺得廉署都已經給人打爛了,不就是套一圈麻繩嗎?能吸一口氣,先活一口氣啦。
“我對廉署內部的改制,具體就這麼多意見,另外有一個要求,新的廉政專員,必須儘快用新制度選出來。”何定賢道:“歐sir作爲署理專員,又曾參與警廉衝突的策劃,就算獲得豁免在外界看來也不好。”
“請何sir放心,一個月內,廉署即會完成改制,選出新一任廉政專員。按照改制文件的辦法,僅有高級調查主任以上人選可以參選,主任以上擁有投票權。”
“在廉署高層空置期間,票權應當如何調整,請何sir給一個意見。”歐亮賢讀懂自己工具人的身份,知曉與下一屆專員的位置無緣,職責就停止在主導改制上。
何定賢頷首道:“很簡單,你先任命幾個高級調查主任和主任,再進行第一次投票就行。在警廉衝突當中,有一些廉署職員表現的也很突出,沒有被亂局所裹挾,擔起了社會職責。”
這份名單早就給過廉署。
歐亮賢點頭:“我明白了。”
“聽何sir的意思,看過一些廉署職員的表現?不知哪位職員讓你如此印象深刻。”
梅森、歌文心有靈犀,對視一眼。
何定賢也不藏着掖着:“那個叫韓志邦的就很不錯。”
“是。”
“他在廉署內部一直是備受信任,成績突出的實幹派。”歐亮賢點頭承諾,第一任華人廉政專員,即第二任廉政專員百便已在二人交談中誕生。如果說,警隊承擔着全港安全的職責,紀律部隊的示範效應,改制不能急躁,要緩,要穩。那麼廉署的定位已經從一間公署,淪爲一個警隊的附庸部門。
那改制完全可以大刀闊斧,又快又猛,反正警隊鎮得住又怕什麼?
再說廉署本就成立不久,底層多爲華人職員,高層全部在風暴中被清洗一空,正是白紙好作畫的時候。要緩一兩年反而容易緩出事情來。所以,何定賢自己沒有立即上位警務處長,卻直接擡手下的學生上了廉政專員的位置。
梅森、歌文等人心中都在暗歎,未來沒有總督府廉政專員,只剩一哥廉政專員,專員的任命恐怕將一直由警隊掌握。
這時何sir見與紀律部隊主官們的事宜都已談定,雙手一拍大腿,站起身道:“好了,公事已經談完,到酒樓一起吃飯,路上順便去探望一個老朋友。”
“好啊。”
“何sir。”
梅森、歌文、歐亮賢等人一同起身,五人相繼走出高級助理處長辦公室,乘上各自專車駛出大館。由一號專車打頭帶路,餘下轎車都緊跟後頭。
懲戒署在港島管理着二十多間監獄,按安全程度分爲高度、中度、低度設防。低度設防爲短期羈押,中度設防多爲經濟犯、戒毒中心,高度設防羈押重刑犯,最出名的就是赤柱監獄與荔枝角羈留所。
唯一不被懲戒署管轄的爲軍方域多利監獄。
這時一行人的車就來到域多利兵房門口,並且通過門崗檢查,直直駛入一片空地。路上有一些正在服刑的人員,穿着囚服,擡眼看向車隊,臉上都寫滿麻木。
他們都是戰犯、或者政治犯,多爲日籍人士。
梅森、歌文等人見到車隊來到域多利,心裡多少有點預估,在刑場停車時,臉上都露出瞭然。一行人連都車都沒下,就坐在車上看着前廉政專員姬達穿着囚服,被兩名士兵押上刑場驗明真身。
何定賢坐在轎車後排,降下車窗,望着跪在地上的人,冷笑一聲,臉上閃過不屑之色。
他帶着幾名紀律部隊長官來轉一圈,一是讓大家親眼目睹跟警隊作對的結局,威嚇其它紀律部隊,二就是確保港府不會偷樑換柱,保姬達一命。
由於他提前打過招呼要來,不管有沒有這份心,自然都沒人敢做。
何定賢見到有士兵摘下姬達的頭套,確認長相之後,心裡頓時覺得很爽。隨後一名手持步槍的行刑士兵,根據口令舉槍上膛,朝着罪犯心臟扣下扳機。
“砰!”
一記槍響迴盪在野地。
子彈後被貫穿進姬達的心臟,姬達瑟瑟發抖的身體,隨着槍響立即失去力量,毫無停滯的向前撲倒在地。
馬上有士兵上前檢查生命狀態,隨後又退回給行刑士兵打出手勢,行刑士兵再度補槍,確認罪犯死透才結束任務。何定賢、歌文、梅森等人抱着不同的心情,旁觀行刑全程之後,坐着轎車駛向酒樓。
吃飯時除了何sir心情不錯之外,如歌文、梅森、趙敦賢等人話都明顯少了很多,歐亮賢是沒有辦法,只能強顏歡笑,烘托氣氛。當一個走上高位,自以爲能風光一輩子的時候,有人拿了個實例證明,我可以幹掉伱,並且我可能幹掉你,誰心裡能開心?
“哈哈。”
“多吃點嘛,給輔政司、財政司的長官們看見,還以爲我們吃不起飯,買不起單呢。”何定賢招呼着衆人用餐,還不忘回頭叫來服務員:“對了,你們家有沒有魚子醬?”
“給阿sir們一人上一盒。”
經理忙道:“好的,何生,馬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