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頂級的商人,便是以政治爲生意,政客爲貨品,能做到這一步算是打破體制,一代豪商。往往能夠操控一個地區的格局,攥取利益,便算是一方巨賈。
何定賢毫無疑問已經開始涉獵頂層商貿,但距離真正的豪商還差很多,首先南洋的盤子不夠大,頂多算是中等,其次,李廣耀的幕後老闆不止一個,本地就有許多豪門下重注。
何定賢也不是一人獨資,而是組建聯合商會,一起帶大家向南洋發展,利益需要均分。
相應的,風險也會減少很多。
這一點其實何定賢是很滿意的,因爲,他在南洋的籌碼不夠多,一個人吃不下,以南洋盤口奠定港島粵省商會的大局,換得是未來港島的華人前景。
意義重大。
隨後,東莞商會、廣府商會、五邑商會接連召開理事會議,正式商討成立粵省聯合商會的事宜。
“港島連通省內,外接南洋,粵省與港島本就同氣連枝,四大商會併成一家,發展港島於省內、本港都有好處。”
“聯合商會只是試行,有利有弊,一試便知。”
“互相鼓勵競爭,去小搏大,團結一致,將來纔有希望從鬼佬的碗裡多扒食.”
四間商會內,有商會會長組織領導,大多數理事都表示贊同。
一來,輪值主席的制度較爲柔和,廣泛受到大家接受,二來,上滬商會的強勢崛起,也讓粵省老闆們感到不安。不得不說,門戶之見在很多人眼裡是天經地義的事,港島一直都被粵省人視爲自己的地頭,怎能容許上滬人做大?
粵省商人在港島賺到錢,要麼在港島置業,要麼送回省內發展,少數一些到南洋,可上滬人賺了錢往哪裡送?不提送到臺島、歐美,TMD送到上滬給讓他們心疼啊!
畢竟,這些大老闆可深知上滬的地理位置,長江出口海,身系沿途十一省、二十二市,在抗戰時期都可以發展成十里洋場,將來註定是一個特大城市。
港島輻射整個粵省都乏力,把港島的資本再往上滬搬?
別怪粵省老闆們小心眼,全天下好處不能給你一個佔了吧!
親兄弟還要分個老大老二呢。
同時,粵省聯合商會即將成立的消息,不脛而走,傳遍整個商界,頓時給外省的華資老闆們當頭一棒。
粵省聯合商會一旦成立,將會立即成爲港島最大的商會組織,旗下會員超萬人,涉及全港大大小小的行業,幕後政治勢力不僅有四大家族,還有警隊、律政司、L法會,政務局。
再稍微整合一下江湖社團,可吸納社團兄弟將超過二十萬人。
這可不是五百萬人口時期的港島,而是兩百多萬人口時期,有二十萬人的社團兄弟,已經佔據港島近十分之一。
雖然,港島有在義和團時期就成立的華夏工商總會,但是自二戰結束之後,華夏工商總會已經成爲一個象徵性組織。首先,小老闆們無法加入,其次,直接受國內管轄,一旦正式加入就是公開表態立場,在港島生意會受到港府嚴格限制。
所以,華夏工商總會早已經喪失二戰時,呼風喚雨,支持國難的氣志,成爲一個榮譽頭銜。
港島最具活力的商會,便是這些同鄉會
已經有人稱,未來粵省聯合商會的主席,將會是港島最具權利的華人。
這一句話並非虛言。
“想要成立粵省聯合商會,藍圖很美好,但憑你的能力可以實現嗎?”上滬會館,邵毅夫看完一份文件,冷笑一聲,端起茶盞飲了一口,卻沒有說更過分的話。
李惠利在旁搖搖頭:“這件事沒有一兩年搞不定,正好給我們攻略南洋,發展商會的機會。”
董郝雲表情鄭重:“能夠團結華人,到底是件好事。”
“我早就看出來何定賢野心不小,總喜歡訂規矩,收權利,讓全世界人都聽他的,但越大的權利,代表越大的責任。”邵毅夫則道:“他不可能一輩子都不做錯選擇。”
或許是得意忘形,或許是想出口氣,末尾還罵了一句:“乳臭未乾的小赤佬。”
董郝雲臉色一變,心裡覺得不好,但也沒有頂撞。
李惠利則附和的笑笑,顯然十分認同。
但粵省聯合商會的提議一出,不管能否成立,都給上滬商會帶來濃重的危機感。在這種危機感下,上滬商會內通過了一項決定,融資五百萬港幣給商會理事沈炯明,注資給柯老闆名下的豐德錢莊,讓豐德號註冊爲正式銀行,作爲上滬幫的資金池,進入銀行業與潮汕幫對抗。
曾經上滬人在國內銀行業裡簡直是呼風喚雨的存在,但港島多爲英資銀行把控,以前佈局的華資銀行也多是粵省人士,導致上滬商會在銀行業極其弱勢。
邵毅夫一直想培養起上滬商會的地方銀行,但由於融資規模大,商會新立,阻力不小,正好借力打力,完成一次佈局。
一個月後。
豐德銀行掛牌成立,改錢莊爲辦事處,共設全港一十三家,位於銀行業的三流水準。
但沈炯明是一位外匯專家,在國內擔任過銀行高管,推出多項外匯產品,於銀行業內中鬧出一番不小的動靜。
何定賢收到豐德銀行成立的消息,不喜不怒,畢竟,一間商會推出一個銀行業代表出來是很正常的事,銀行業那麼大的市場,誰都想進來分一杯羹。
可豐德號不開創新的經營方式,一直走高風險炒貨的路子,遇上金融危機遲早倒閉。
在國內銀行業的草莽時代,很多人盲目追求收益,根本不知道銀行業最重要的是防範風險!
又過十幾日,粵省四商會的集體表決終於通過,四間商會大部分會員都支持合併,粵省聯合商會臨時理事會成立,四商會原會長、副會長皆自動就任爲臨時理事,負責籌備商會正式成立工作。
但一直順風順水的進度,不代表水下沒有一點漩渦,相反,四大家族方面除了羅文錦、冼德芬家族表態同意之外,周駿年、簡樂強家族都一直保持沉默。
何定賢只不過是沒有坐以待斃,抓着機會早點讓商會成立,可週駿年、簡樂強兩位大狀一直沒吭聲,本身就不是一個好兆頭。
週五,傍晚。
何定賢剛剛走出大館的辦公樓,來到停車坪,便見到兩輛轎車停在一旁,一個穿着灰色西裝,打着領帶,右手臂夾着公文包的職員見到他來,立即鞠躬道:“何先生好。”
藍剛帶着兩個便衣站大佬背後,眼神不善的盯着他。
何定賢正打量着職員,轎車門忽然被推開,羅文錦站到車旁,招招手道:“阿賢,晚上有個飯局,我想你陪我去下。”
“錦叔。”
何定賢連忙喊人,禮貌的笑道:“沒問題,去哪裡?”
“上車聊。”
羅文錦面色和藹,先坐上車。何定賢將車鑰匙交給手下,也坐到車裡,藍剛等人自然去開大佬的車跟上。三輛轎車很快駛出大館的門,開往太平山區。
這時的太平山禁止市民進入,不像後世的公園一樣,可以隨意參觀。
羅文靜在出示一張卡片之後,纔將車隊帶上山,但一次性的卡片也被沒收。
最終,車隊來到半山處一座別墅門外。
大門並沒有鎖上,但車子卻停在山道旁,羅文錦、何定賢、藍剛等人陸續下車走進別墅內。要說藍剛等人的眼裡其實還透露出一絲好奇,何定賢便已經心知肚明,今晚要見的是周駿年爵士。
“阿賢。”
“我能做的努力都做了。”
羅文錦塔在石板上,低聲道:“周爵士一直不肯鬆口,簡大狀也不看好粵省商會。”
“一半對一半?”
何定賢整了整領帶:“可以搞。”
“呵呵。”
羅文錦苦笑的搖頭:“與江湖上不一樣,由於四大家族各有立場,矛盾向來比較尖銳,一直是平票作廢的原則。”
“誰打破這則默契,在立法會內都無法生存,接下來只能看伱自己的了。”
何定賢收斂起表情。
“知道了。”
辦商會可和警隊鬥爭不一樣,是擴大合作的項目,什麼事都得靠談。
不能動手。
動手就會造成人心不穩。
給人不斷攻殲的把柄。
一切協商結果都可能付諸東流。
這是政治最困難,也是最具魅力的地方。
這時周駿年的弟弟周錫年議員身着西裝,走出樓門,上前歡迎道:“羅爵士、何爵士歡迎,家裡很久沒這樣熱鬧了,小羅議員、簡大狀、冼紳士都已經在屋內。”
“多謝。”
羅文錦握住周錫年的手,輕笑一下,何定賢則是稍微鞠了一躬,以示晚輩的禮貌,再隨着岳父一起進入客廳。周錫年剛要把門關上,藍剛卻用手擋住了門:“唔好意思,周議員。”
周錫年臉色一下就陰了下來,回頭望向剛走兩步的何定賢,卻見何定賢扭頭道:“我同人見面都喜歡有人跟着,這些人都是我的手足兄弟。”
“何爵士。”
“房間裡的不是議員,就是爵士、太平紳士。”周錫年言下之意很明顯,覺得泥腿子連站崗的資格都沒有,何定賢卻招了招手:“剛仔,進來。”
“yes,sir。”
藍剛點點頭,一把將門推開,帶人進入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