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來到下午。
葉景誠的辦公室被敲響,其後利智走進來彙報道:“葉生,陳柏生他到了,另外還有一個人。”
“讓他們進來吧。”葉景誠授意道。
陳柏生,作爲《電影雙週刊》的總編以及創辦人,早在半個月前已經預約跟葉景誠會面。
作爲本土第一本,也是唯一一本以電影爲主體的雜誌,《電影雙週刊》從三年前創刊並發展至今,影響力隨着港島電影邁入輝煌時期而與日俱增。
作爲創辦人兼雜誌總編的陳柏生,主動跟葉景誠申請預約見面,可謂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儘管他預約的時候並沒有留下真正的原因,而是以《電影雙週刊》作爲理由,申請採訪葉景誠的機會。
只是對於熟知港島電影的葉景誠,即使陳柏生沒有事先說出原因,葉景誠對他的胃口也能揣摩七、八分,應該是有關創辦本土電影獎項的問題。
在葉景誠的影響之中,港島金像獎成立以及舉辦第一屆頒獎典禮,時間上來說差不多是這個時候。
陳柏生這一次上來,無非兩個可能性,一是爲了擴大金像獎影響力,想把葉景誠一併綁到戰船上。
一是因爲舉辦方資金的有限,不得已只能向外界尋求贊助,葉景誠作爲電影圈最大的金主,無論出於哪一個原因,都屬於最適合的人選。
“葉生。”一進門,陳柏生熟絡的跟葉景誠握了握手,其後爲身旁的人介紹道:“這位是凱聲戲院的股東陳德亮,兼任香港戲院商會理監會代表。”
“葉少,我們又見面了。”陳德亮上前一步。
說來他跟葉景誠已經不是第一次交接,因爲陳德亮作爲凱聲戲院的股東,凱聲戲院又是金公主院線的龍頭戲院之一。兩人在早前包括金公主慶功宴,兩大院線聯合上映的時候,都免不得有所接觸。
或者這也是陳柏生找他陪伴的原因,因爲這樣多少可以跟葉景誠打感情牌。
“兩位請坐。”葉景誠不冷不淡應對兩人,開口便直接問道:“不知道陳總編來見我,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葉景誠跟陳柏生同樣有過交接,不過就不是兩人正面的接觸。而是因爲《電影雙週刊》曾經發布的一篇影評。
時間是在《英雄本色》大熱的前後,《電影雙週刊》或者出於成立時間不長,爲了讓雜誌的人氣和知名度極深,所以選擇劍走偏鋒寫了一篇批評《英雄本色》的影評。
又或者它的行事風格跟《東方日報》一樣,都是一樣的不畏強權說屈服?
不過《電影雙週刊》明顯沒有《東方日報》那種底氣,在發佈了這一篇影評之後,就遭到業界封殺了整整一年時間。
所以現在的《電影雙週刊》,絕對沒有原時空那般風光。單單看陳柏生的形象就知道,一臉的憔悴加上沒有足夠時間整理的衣着,就知道他是爲了讓雜誌能夠走上正軌而四處奔跑。
“葉生,如果你不介意的話,請容許我先問你一件事。”葉景誠的直來直去,正好省去陳柏生一番入主正題的客套話。
看起來他倒是沒有因爲之前《電影雙週刊》遭封殺的問題,而把一切源頭歸根到葉景誠身上。
畢竟那時候《電影雙週刊》最過格的一件事,就是寫了一篇有關《英雄本色》的不良影評。再加上葉景誠對媒體的影響力,想要封殺一家剛創刊沒多久的雜誌社再容易不過。
不過陳柏生就算知道葉景誠是導致《電影雙週刊》遭到封殺的真正原因,他也不可能因爲這樣而做出任何類似報復對方的事情,或者應該說他根本沒那個能力去報復。
胳膊又怎麼可能擰得過大腿,何況將葉景誠形容成大腿,他陳柏生也不是跟對方較量的胳膊,最多就是胳膊上的一根汗毛。
現在他巴不得葉景誠不提這件事,這樣纔有利於雙方接下來的商談。
葉景誠微微擡顎,示意陳柏生繼續說下去。
陳柏生內心一番醞釀,整理好之前已經準備的說辭,先是問道:“葉生你認爲港島的電影,接下來的前景怎麼樣?會不會有它輝煌的時期?”
“這樣看來,你是很看好港島的電影圈?”葉景誠沒有正面回答對方的問題,正確來說既然猜測到對方到來的原因,那他就沒必要做一些無謂的交談。
“我覺得港島電影在接下來,將會有一段非常好的發展趨勢,這也是我創辦《電影雙週刊》。”頓了頓,陳柏生又說道:“從葉生你名下的南國院線就可以看出這一點。”
陳柏生開始滔滔不絕的作分析,而且以南國院線作爲議題,比如通過心的經營模式以及主體架構,去分析港島的電影圈的發展和道路。
目前來說南國院線相對另外幾條院線,可以說是別具一格存在。首先是它的主體架構,不同於現有戲院的理念,比如單一銀幕、還有以規模評定其影響力。
南國院線的每一間影院,都是採取多銀幕式的建造風格,最大的好處就是增設了不少座位。同樣規模的小、中、大戲院,南國影院可以多增三百到一千五百個座位。
事實證明這種‘多銀幕式’的內部架構是對的,目前已經有很多戲院往這種模式轉型,包括獨立大型戲院的京華戲院,通過內部整頓足足增加了一千個座位。
對比老式戲院最多隻有兩千個座位的份額,無疑讓它成爲了業界的巨無霸。當然,南國院線的影院不包括在內。
要知道南國院線規模最大的一間影院,可是有着整整四千二百個座位,前身是五大戲院之一的油麻地戲院,可以說是港島名副其實的第一影院。
這還是因爲一些設備安置原因,以及周邊羣體的消費上限,纔沒有將這間影院的作爲最大化,否則還可以多增設一千座位。
所以多銀幕式戲院取代大型戲院是遲早的事,所以要看港島電影接下來的發展好不好,通過這類新式戲院多與少就可以進行評定。
其次是新舊式的戲院經營,舊式戲院是十分具有港島特色的,比如戲院賣品部售賣的食物。
諸如雜、雞爪、豬頭肉、玉米、腸粉等,都可以帶到戲院裡吃。夏天有水果,西瓜、菠蘿、木瓜,有時還有賣甘蔗的,冬天還有熱甘蔗……還可以抽菸,嗑瓜子。
這種港島特色也造成一個問題,就是讓戲院的播放廳變得烏煙瘴氣。食物的殘渣隨地可見,那些菸民每逢一場電影,都可以將播放廳搞得像霧霾一樣。
不像南國院線旗下的影院,嚴格規定哪些食物可以帶進播放廳,哪些食物不可以帶進播放廳,而且要杜絕隨地丟垃圾的習慣,不允許觀衆在場內吸菸,營造到一個非常好的觀看環境。
陳柏生通過這方面想表達的意思其實很簡單,港島的戲院連同電影圈在變,還是往好的方向變化,因此可以判斷港島電影的前景。
說到這裡,陳柏生總結道:“所以我想盡自己的能力,爲港島的電影作一分貢獻。”
“是嗎?”葉景誠沒有給出太大的反應,而是興致缺缺喝了一口咖啡,然後要求道:“具體說一下你的想法。”
“我覺得無論是好萊塢的奧斯卡、法蘭西的戛納國際、德意志的柏林國際、意大利的威尼斯國際這些國際電影獎項,它們都是意味着一個地區在影視方面的成功。”
“就連呆灣也有屬於自己的金馬獎,甚至連一些made-in-hk的電影,都要等人家來幫我們評分。這樣對港島的業界可以說是一種侮辱,其實我們完全可以自己來當家作主。”
“是啊,葉少。阿生他很有誠意搞一個屬於港島的電影獎項,而且這個獎項對於身處港島電影圈,上到製片和導演,下到編劇和演員,臺前幕後都有很大的好處。”適時,陳德亮幫忙說好話道。
“那你是代表私人,還是商會來支持他?”葉景誠問道。
“兩方面都有,一方面我非常看好港島電影的發展,另一方面我這一次來,就是代表整個香港戲院商會邀請你加入。”陳德亮回答道。
“邀請我?”葉景誠饒有興致看着兩人,說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成,你們想將我拉入這個獎項協會的董事局?”
“葉生,我想你誤會我們的意思。”陳柏生馬上否認葉景誠這個想法,進一步解釋道:“由於你本身是一間電影公司的老闆,而且你個人的工作涉及演員、監製和製片多個職位,如果讓你加入獎項協會的董事局,我怕會讓外界覺得這個獎項是有失公允的。”
“所以呢?”
所以呢?聽到這三個字陳柏生就像被魚骨頭嗆着一樣,他相信葉景誠肯定是理解當中的意思,還有他們這一次過來的主要目的。
但葉景誠偏偏把話題卡在關口,一定要讓他把話說得清清楚楚。
“其實我們這一次上來,是打算在近期舉辦第一屆獎項的頒獎禮,而且這個獎項我們的團隊經過商討,我們將它的定爲‘香港電影金像獎’。”
見葉景誠依然沒有太大的迴應,陳柏生就像沒了遮羞布的姑娘,乾脆的說道:“只是我們在資金方面有所欠缺,希望葉生你可以這一次的頒獎禮。”
“原來是這樣。”葉景誠像是終於弄明白的“哦”了一聲,說道:“不過你們找我做頒獎禮的贊助,就不怕外界覺得我在收買你們?”
“這個嘛……”
陳柏生當然不會說出真正的原因,其實他拉贊助最多是上兩屆纔會做,到了往後等獎項協會發展起來,完全可以由協會的董事局來承擔。
“目前是因爲獎項協會的籌建還沒有到位,所以纔會導致資金方面比較緊張,我相信日後金像獎不止可以承擔頒獎禮的費用,還會成爲港島電影圈的一個標誌。”
總的來說,他拉葉景誠做贊助是暫時的。到金像獎真正發展起來,哪裡還會有葉景誠什麼事。不過這些話他沒可能當葉景誠的面說,只能儘量的兜圓和避開關鍵。
葉景誠剛纔一直是在裝傻,陳柏生看起來是把他當成真傻。自己的條件是說了,但是卻沒有考慮葉景誠的得益。
換言之,難道他想葉景誠無償贊助他舉辦金像獎?
“我們不說這個問題。”所以葉景誠攔停了想用語言進一步說服他的陳柏生,問道:“我現在想知道的只有一件事,如果我贊助這一次的頒獎禮。”
“我。”葉景誠指了指自己,說道:“可以從這一次的頒獎禮,得到怎麼樣的回報?”
“葉生,我們幾個創辦人之所以舉辦金像獎,是將它定義爲一項非牟利的獎項,我們的團體也是自願的輸出自願。”
“這關我什麼事?”葉景誠攤開雙手。
……
……
……
登時讓辦公室陷入冷場。
不是葉景誠囂張,而是一種實事求是。陳柏生都會說是”我們”的團隊,這個“我們”有葉景誠什麼事沒有?
沒有!
陳柏生既不是邀請葉景誠加入協會的董事局,也不是讓他成爲創辦獎項的團隊成員。沒有利益的驅動,葉景誠憑什麼要去贊助這個獎項?
原本還滔滔不絕的陳柏生,瞬間被嗆得說不出話來。還是一旁的陳德亮救場道:“葉少,我認爲港島電影圈想要搞好,單靠個人的能力是不夠的。如果太過追求其中的利益,拿會成爲整個電影圈的損失。”
“你是覺得我一個人撐不起港島的電影圈?還是說將這份電影圈的損失歸根到我身上?”葉景誠咧了咧嘴。
前半句話葉景誠可以贊同,至於後半句話……
完全是廢人說廢話,像陳柏生這些人創辦金像獎,難道其中就沒有利益的產生?就拿《電影雙週刊》往後對金像獎的報導,到時候可以爲雜誌帶來多大的銷量?
這些不算是利益?還是說人家計較他的利益就不行,他計較別人的利益就是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