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從趕墳隊解散到如今坐在一個桌上吃飯,也每隔多少年,頂多就一年半,可這平時都沒什麼感覺的一年半的時間,再次相見的哥幾個互相都發現他們變了,那變化最大的則是吳七,已經不是曾經的傻孩子小七了,而是一名解放軍戰士了,坐的板正聽着那還是一樣葷的胡大膀說這他在漢口遇到的事,有逗樂的也有難過的,總之日子就是這麼過的,也將一直這麼過下去,自己活得舒坦就行了,想的太多是自己找麻煩而是還累!
如今的飯館子還和以前差不多,只要兜裡頭有錢還是想吃什麼都有的。胡大膀吵吵着說他餓了,老吳就招呼人要了幾道菜,還特意點了一出炒羊肉。這可把胡大膀樂壞了,說他在老四那啥玩意都吃不到,整天虧的要死,來這好了,還能吃上肉了最好來點酒,這吃飯才香不是?
老吳沒理他,而是問吳七說:“瞅見沒?跟我混的都是啥玩意?你來用不了多長時間,那肯定就跟你二哥一個模樣了,你想像他這個德行嗎?”
吳七想了一會之後剛要搖頭,卻瞅着胡大膀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就苦笑着說:“二哥是沒愁,他活的是最舒坦的,日後歲數大了這樣也行!”
“哎我說!哎你們等會!怎麼我聽着感覺不對啊?老吳你他娘怎麼還拿我說事呢?怎麼聽着我成反面教材了?什麼叫我這德行?我咋了?我咋了!”胡大膀不樂意的嚷嚷起來。
老吳錘他一拳說:“你閉嘴!滿屋子就你動靜最大。就他娘不能小點聲?吵吵什麼?外頭還以爲屋裡打架呢?再把你抓進去蹲着?一點記性都沒有,再說了我和七兒說要緊的事,你打什麼岔?這麼遠的地方來了。不能老實待會?”
胡大膀趴在桌上悶聲說:“行行!你們兩個大爺說吧,我睡會等上菜的時候叫一聲啊!”
瞅見胡大膀沒了動靜後,吳七才揉了揉鼻子說:“那我日後就繼續當兵!”
老吳聽他這話露出點笑臉,呲牙說:“哎,這纔對嘛,就當兵纔有出息,大哥想當兵那都晚了。當不上了!所以你要珍惜知道不?還有日後得跟着李煥混,人家才叫做有本事。就給他的這三張煙票換的那個煙,我告訴你啊,這每個月就那麼幾百條,我這一下就把那雜貨部攢了兩年的一條半都換走了。還剩一張票子日後能在黑市賣錢呢!”說後面這些話的時候,老吳聲音特別輕,就怕讓人聽見,但沒想到胡大膀壓根就沒睡覺,而是豎着耳朵偷聽他們說話,正好說到這黑市的時候,他突然把腦袋給擡起來了,剛說出一個字:“那...”直接就讓老吳用手給捂住了嘴,。
“別他娘瞎說啊!讓人聽到我完了!”老吳瞪着胡大膀。
胡大膀扒開他的手說:“啥呀!我是想說那菜什麼時候能好?我都餓沒勁了。這忽然想起以前叫花子說的那一套,好心的大老爺們啊!給口吃的就能活!大冷天給個煤球也行啊!”
老吳和吳七都那麼幹瞅着他半天也沒人說話,頓時熱鬧的一桌就冷清下來。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那菜總算是好了,等到端上桌味道散開之後哥三才都反應過來,也不互相瞅着了都跟菜較上勁。
就在他們吃到一半的時候,那唯一一道的葷菜總算是上來了,就是老吳先前點的炒羊肉。但等肉上桌後。胡大膀有些奇怪的用筷子捅了捅一盤子肉絲,有些疑惑的問老吳說:“哎我說。這玩意是炒肉?他孃的這是炒繩子吧?”
“你哪那麼多話?吃飯都堵不上你嘴?趕緊吃等會咱們還有個好地方要去!”老吳扒拉着碗裡的飯,吃的挺着急,見那兩個人都沒去吃炒肉,他直接伸筷子夾起來一大坨,本來盤子就小,肉也就少了一半。
看到這胡大膀就着急了,擡手擋着老吳還要去夾的舉動,嚷嚷着說:“哎媽你這人,幹啥這是!你給我留點!”邊說這話,他就趕緊把盤子端起來,往自己碗裡倒了一些,然後把剩的都倒到吳七的碗裡,這才低頭吃了起來。
那炒肉就是幹炒肉,除了一點油之外再就啥也沒有,放在現在估計不會有人吃的,誰都不差這口肉,但在那個時期,這一炒羊肉得要兩毛錢,還是個貴菜的,不是誰都能吃的起的,肚子裡有點肉趁着不餓,而且吃飽之後還格外的抗凍,只要不颳風那身上肯定暖呼呼的。
一頓午飯沒喝酒所以吃的比較快,老吳去算了賬之後就把哥倆給帶出去了。踩着那沒過小腿的積雪,胡大膀竟抱着胳膊感嘆道:“好多年都沒回來了,這冷不丁回來了,這老家的風真是不給面子,跟巴掌似得呼呼的照臉打啊!”
吳七聽後笑的不行,但發現老吳帶他們往偏僻的地方走,路邊的房屋和人越來越少了,只剩下那看不到盡頭的雪景,不由的就有些奇怪的問老吳說:“大哥,你這是要帶咱們去哪啊?”
結果還沒等老吳回話,就聽胡大膀嘿嘿的笑着說:“莫不是這老吳長心了?要帶哥幾個去找花姑娘?”
老吳叼着煙說:“哎哎!有點正行啊!瞎說什麼玩意?老唸叨娘們還能有出息?”
胡大膀踢了一腳雪說:“你這是廢話,你自己那小媳婦娶着,我們還都是光棍,不是去姑娘難不成還得動手來強的啊?”
他們的話題讓吳七沒法聽,因爲他是個很正直的人,也從來沒往其他方便多想,但被胡大膀一提醒,覺得還真是,日後也得娶媳婦不是?想着想着心裡頭還有點小激動,腦中竟想起了那個還要跟着自己一塊來四平的董倩。但隨即想起了一件不好的事,既然李煥的信是通過董班長給他的,那麼萬一五行組互相撕破臉內鬥起來,那會不會牽連這個董班長呢?還有他的妹子董倩?可他卻沒法得知那邊的情況,越想心裡頭就越不安。
老吳和胡大膀沒注意吳七的變化,只是還鬥嘴個不停,最終老吳帶他們來到了一間看起來就像是農村的小院一眼乾的地方,退開破門就進了院,裡頭似乎有人,而且人數還不少呢,胡大膀聽到熱鬧就趕緊問老吳說:“你帶我們來這是什麼地方?裡頭幹什麼呢吵吵把火的?”
老吳笑了一聲,轉眼瞅了胡大膀和吳七一眼後,叼上煙笑的很奇怪說:“咱們,來撈他孃的一筆!”
到這時候,再不明白那就是傻子了,這就是民間的黑賭坊。這種地方從始至終就沒有徹底消失過,它不是什麼組織,只是一種人爲自發聚在一起的活動,它寄生於人性的貪婪,卻也在這平庸無味的生活中曾添了些刺激的滋味。
哥三走到屋門前,老吳擡手敲了敲門,隨後屋中就傳來一陣腳步聲,但這門卻被拉開一條縫隙,裡頭露出隻眼睛打量着外面。但因爲着門縫比較窄的關係,裡頭的人第一眼看到的確實吳七,因爲吳七還穿着自己的軍裝,那人先是一愣,隨後就把門給關上,還聽見他在裡面喊起來:“來抓人了!快跑!”
胡大膀拉着臉擡起一腳就把門給踹開了,頓時屋內飄出一股濃重的煙味,嗆的吳七都要咳嗽。
“媽了個巴子的!怎麼給我們關外面了?幹啥?欠揍啊?”胡大膀直接就走進去,那些人則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傻眼看着他,當瞧見吳七後,這才忽然想起來什麼,亂抓着桌上的一堆錢和糧票就往兜裡揣,還有人已經推開後窗跳出去了,頓時雞飛狗跳亂作一團。
老吳趕緊衝進來正好有個人從他前面跑過去,老吳眼尖一下就看出是誰了,直接伸手抓住他,結果嚇的那個人捂着臉一通亂掙扎,還喊着:“我沒玩錢!別抓我!”
“大元!跑什麼?是我老吳!”老吳衝那人喊道。
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後,那個叫大元的人才把臉露出來,這個人吳七那天早上見過,就是順道給老吳送信的紅臉漢子。大元看到老吳之後,頓時捂着自己胸口重重的嘆出一口氣說:“哎呀我的個媽呀!老吳你可嚇死我了!還以爲是來抓我們呢!哎,這兩個人誰啊?”
老吳就說這兩個是他的兄弟,帶過來看熱鬧的待到晚上再回去。這麼一說那個大元就明白了,笑着說老吳準是怕他家娘們了,但隨後反應過來,趕緊招呼那些人別跑了,沒事自己人打,可有一半人都順着後窗跑出去了,竟剩些腿腳不好的,還有滿地撿錢的人沒跑成,但也不用跑了。
吳七可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這熱鬧勁他沒見過,可一看到處都是就撲克麻將色子之類的東西,他就明白這是賭、博的地方,可不管他的事,來湊湊熱鬧也算是長見識了,但這個地方給他的第一印象並不是滿桌子的錢和票,而是那滿地的菸頭和辣眼睛的濃煙。(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