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在公主嶺停站之後,吳七就趕緊下去了,他怕再待在火車上,一會再遇到個來殺他的,那就完蛋了。所以他就下車了,反正只有一站的距離,大不了就沿着鐵路走過去,一旦遇到什麼情況,就趕緊找地方多來,那攻守皆宜更方便逃跑。
可殊不知他下車的地方離那四平市有五十多公里的路程,而且夜晚還得頂着風雪前行,那可真是遭了個好罪,不過好在這個地方基本上屬於平原了,沒有什麼高山丘陵之類的東西,幾乎就是一條直線,沿着鐵軌就那麼一直的走下去。
雪下的那是非常厚的,再加上吳七衣服多,身上還揹着東西那走起來有些費勁耽誤了不少時間。等凍的牙齒打顫好不容易走到了地方,那天都已經矇矇亮了,爬上了站臺瞅着周圍空無一人,他趕緊找個地方坐着休息,這一晚上把他給累的,好在年輕身體不錯,這要是換了一般人,那估摸就走不過來了,半路上都得凍死了。
睏意倦意同時襲上心頭,吳七抱着自己拿包就要睡着了,忽然被一陣寒風吹到了臉上,把他給凍的一激靈,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差點沒睡着了,趕緊走出了站臺雙手捧起了白淨的積雪在自己臉上搓了搓,凍的他直打哆嗦,但卻完全清醒過來了。吸了吸鼻子,瞅着有些陌生的地方,吳七就憑着自己的記憶沿着舊街道慢慢的走着。去他大哥老吳的那旅館。
四平那是東北的南大門,更是軍事重地和交通樞紐,地方不大但是駐軍不少。按咱們現在的概念來算的話,那打車五塊錢想去哪都成,就是這個大點的地方。
天色越發的明亮了,這街道上有不少店面都陸陸續續開張了,就在那兩棟舊樓之間中,有那麼一家這個木頭牌匾的旅館,叫愛民旅社。這個旅社那開門的比較早。冬天冷啊,大門口都是用兩牀舊棉被掛着當門簾。人得從中間扒開才能進去,門口的破門簾邊則蹲着個漢子,抱着自己膀子有一搭沒一口的抽着煙,忽然面前多了兩雙腿。小腿以下全是雪,但看布料的顏色,那就知道是軍裝。
老吳先是“哎呀!”一聲,然後趕緊把菸頭仍在地上站起身用腳踩滅了,一邊擡起臉一邊笑着說:“同志打哪來的?要住...”可當看清面前那當兵的模樣後,就愣住了,隨後才反應過來擡手抓住了吳七呲牙說:“哎呀!七兒你咋來了?哎呦!你這孩子要來怎麼不提前打聲招呼啊?趕緊進屋,這外頭多冷啊!快進來!”
吳七那臉都凍僵了,跟着老吳進了屋裡頭。頓時一股熱烘烘的氣流迎面衝過來,讓吳七更是打了個寒顫,招呼老吳說:“大、大哥!”
老吳去裡頭拿了一條毛巾出來。在吳七的身上隨意的拍了拍,把身上粘的積雪都給打落了之後,指着走廊裡頭的一間屋子說:“七兒啊!趕緊的去裡頭暖和暖和,那炕讓我燒的個熱乎,早上都沒吃東西吧?正好昨晚他們要吃餛飩,我包多了還有挺多沒下鍋的。我現在就給你煮了,等會吃啊!”
“中、中!”吳七戰戰兢兢的點頭。雙腿都跟實心的木頭似得,挪動起來那個費勁,但也磨蹭的進了那屋裡,他看到熱乎乎的火炕之後,那連一身厚衣服都沒脫,直接撲倒在炕上,可算是能把這口氣給緩過來了,這一晚上把他給凍的,差點沒走過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後,就聽見有人招呼他說:“七兒啊?哎!睡着了?你這孩子怎麼跑我這來了?咋回事啊?哎起來!”
吳七感覺自己搭在炕邊的屁股被踹了一腳,就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這一晚上走的他又累又困又餓,好不容易纔把眼睛對焦看清了老吳之後,就翻身坐起來本想揉揉眼睛的,但一擡胳膊疼的他差點都喊出來,那小臂的下面有一種鈍傷疼痛感,在外面被凍的麻木了,這屋裡暖和過來之後,全身好幾個地方都疼,尤其是側臉還有點脹。他那呲牙咧嘴的表情,讓老吳看的有點詫異了,端着冒熱氣的碗,就問吳七說:“你這是咋回事?咋跑我這來了?”
吳七這時候清醒了不少,垂眼想了幾秒之後沒把他經歷過的事給說出來,只告訴老吳他現在是通訊班的,平時就到處給班長出來送信,有了不少空閒的時間,正好這一次給四平的駐軍送信件他就先來到老吳這了,來看看他這大哥。
這話說的老吳高興,把一碗熱氣騰騰的混沌放在桌上,腆臉笑着說:“哎呦!你這瓜娃子行啊?現在都知道哄你大哥高興了?行!有出息了!這當兵還是真好!早知道我年輕的時候就不去挖...”
老吳可能是真的歲數大了,這明顯比以前磨嘰多了,吳七瞅着他絮叨更加的困了,但聞到了混沌湯的香味後,立馬就爬起來做到桌邊捧起碗先喝了幾口湯,隨後撈那餛飩吃。剛出鍋的餛飩燙人,吳七直接塞嘴裡,燙的他又吐了出來,吸着涼氣呲牙咧嘴着急吃啊!
“哎呀,你這孩子!大哥剛誇你幾句,瞧瞧你這德性?跟沒吃過飯似得?幹啥呢這是?注意形象,好歹是個軍人啊!讓人看到多不好!”老吳看到吳七那餓死鬼的模樣就皺起眉頭。
吳七嘴裡頭慢慢的嚼着餛飩,咧嘴跟老吳笑說:“怕啥?在自己大哥家裡頭吃個飯,人家還能管了?我是真的餓了!”但忽然間吳七想起來一件事,看着老吳笑了一聲,趕緊扔下了筷子就去自己那包裡翻找着東西。
“哎?不吃了?找啥呢?”老吳有些奇怪的問道。
吳七吧嗒嘴有些着急的說:“吃吃!別收拾啊!我有個好東西要給你,差點忘了!”話音剛落,吳七就摸到了,趕緊又跑回到桌邊,將手裡頭的東西放在老吳的前面,而他又端碗吃了起來。
“這是啥東西?”老吳瞧着面前那幾張抽抽巴巴的紙條有些奇怪的問吳七。
吳七好不容易嚥下一口,喘着粗氣說:“李煥大哥給我的,估計是讓我稍給你的!”
一聽到李煥,老吳當時眼睛就亮了,趕緊抓起桌上的紙條,展開之後纔看出來是幾張特供煙的票,老吳看清之後那激動的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用手拿着煙票在吳七面前比劃說:“哎呀!這個!在街上能賣不少錢啊!這可是特供煙的,領導才能抽的煙,這李煥可太大方了!還記得老吳我!不容易,七兒你得好好跟着人家混,日後混好了,大哥可全指望你弄點好東西了!”
吳七聽的苦笑了幾聲,因爲通過那封信的意思,他其實只是個誘餌,之前的那些事都是做給五行組其他人看的,李煥還故意走後門讓吳七進來,逼的那些打算造反的人提前動手。吳七並不是太擔心李煥,那傢伙的心思和手段高明的緊,他應該不會出事,但悶瓜和陳玉淼必定下場不會很好,想起了這個心裡頭不太舒服,他不是什麼狠心的人,即使是對於敵人,那也很難能痛下殺手,除非是真的逼急了,吳七不由的對自己多了一些失望的情緒。
他們哥倆在趕墳隊那時候就好,因爲吳七是孤兒,老吳歲數大膝下無子,自然就比較照顧這個最小的,幾乎都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來看待了。在那屋裡頭吳七吃着餛飩,老吳則嘮着一年來的事,都是什麼家長裡短的,最後竟漸漸的說到他媳婦蔣楠的身上了。
吳七喝完了最後一口湯,放下碗抹了一把嘴端端正正的坐着面對老吳跟那說教似得:“大哥,你這麼說那就不對了,咱們這可是新中國了,這不是舊時候那男尊女卑的時代了,咱們現在講究男女平等了!”
老吳瞪着眼睛說:“男女平等?啥時候開始的?我咋不知道呢?”
吳七以爲老吳是懷着以前那種大男子主義的思想,自然就要對他進行說教,但隨後老吳的一番話,讓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接了。
“他孃的,根本就沒平等啊?這小娘們不幹活啊!啥活都讓我幹了,她就負責記賬本還有報賬,要不然就跟那甩手掌櫃似得,這就是你說的平等?那我這地位可有點太低了吧?這是不是得鬥爭啊?”
吳七皺着眉頭看着老吳,正尋思怎麼說,結果這忽然聽見門外傳來了蔣楠的聲音:“老吳,跟誰說我壞事呢?又活夠了?”話音將落,就見門簾被從側邊挑開,低頭進來個女子,就是老吳的媳婦蔣楠。
“嫂子,是我!”吳七一見蔣楠趕緊站起來,笑着打招呼。
蔣楠看見吳七後稍微有些驚訝,但隨後就笑着說:“我說老吳怎麼沒影了,還以爲他又偷懶不幹活了,既然是小七來了,那今天就免了,讓你偷會懶。”說完話後蔣楠笑盈盈的對着吳七點了點頭,瞟了老吳一眼之後就轉身離開了。
老吳愣了一會之後才感嘆道:“哎呀,多虧七兒來了,大哥我瞬間感覺他孃的地位提升了不少啊!你可得多待幾天,大哥我也能享享清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