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癩子嚎叫着從東邊跑回來,他還光着屁股,那出的動靜把不少人都引出來瞧熱鬧,但一看他沒穿衣服下面還露着,把不少的姑娘媳婦都嚇壞了,但還有不少上歲數的婆娘則偷看還捂嘴笑。
他們不知道癩子是怎麼了,跟他的關係也大都不好,所以就沒人管他,只看他的熱鬧,一直到他跑回了自己家身後還跟着一小撮人,在那嘀咕着。有人就說這癩子準是去誰家會相好結果被人家男人給堵着門了,所以就連衣服都沒顧得上穿翻牆頭就跑了。還有人說他是去耍流|氓的,結果遇到厲害的主,拿着剪子要把給命根子鉸下來,所以才嚇的落荒而逃,總之沒好話,一個比一個損。
癩子回到家裡,一頭就拱進被窩,跟鴕鳥似得頭拱進去屁股還露在外面,好半天都沒反應過來勁來,一直到感覺屁股後面涼颼颼的,這才趕緊露出頭趴在窗戶上瞧外面的動靜,他怕那王寡婦跟過來。
說剛纔究竟是怎麼怎麼,這癩子他也不太清楚,只是恍惚間看到那王寡婦在洗一個像是人臉一樣的東西,而且從側邊看過去,王寡婦臉上可沒有皮,露着裡面那紅色的肉,這他娘不是見鬼還能是什麼?想到這個,不光是屁股涼颼颼的,這心裡都泛着涼意,怎麼就這麼奇怪那麼滲人呢?癩子這小腦袋瓜可想不明白,只是覺得害怕,而且還後怕,差點就搭了那王寡婦的肩膀,這要是把沒有臉皮的臉轉過來,準能把他給嚇的半死。
不管是什麼樣的人都有朋友的,就連那秦檜據說也有三個要好的朋友,更別提這個混跡於市井的癩子了。可他的朋友都是在縣裡賭錢、逛窯子的時候認識的酒肉朋友,真的遇到什麼事。他們指定靠不住,所以癩子也沒人能訴說這件事,所以只得自己憋着,擔驚受怕好些日子。可都沒出什麼事,那天小溪偶遇彷彿就是一場夢,但這夢可有點太真實了,溪水冰冷的觸感還依舊存在。
一想到王寡婦在上游洗臉皮,自己則在下游洗澡,那血水肯定都從他身上流過去,不由的開始驚恐起來,癩子在自家的井裡頭挑水用力的沖洗着身子,一直把皮都搓紅了,身上冷的都打顫了纔算完。
日子就是這麼一天天過去的。平靜中透着一絲詭異。癩子一直都覺得不太對勁,回想最初見到王寡婦到現在,她的行爲舉止的確有點怪異,就算自己那天看錯了,但她肯定是有問題的。說不定這人其實是帶着一張假臉,她原本長的特別的醜陋的,要不那小臉怎麼會那麼白,而且沒有表情呢?
反正他是一個閒人,整天也沒事幹,要不然就得往縣城跑去那玩。如今有王寡婦這事,他從最初的害怕漸漸的變成了好奇。這人的好奇心還真不是一般的重,越不讓知道的事,往往他們越想得知,通常都被自己這好奇心給害死了。有句話不就是說“這好奇害死貓嘛!”
那日晌午癩子和村裡的幾個懶漢蹲在樹下面吹牛,癩子說自己祖上在縣裡頭有一套大宅子,那宅子可闊綽了。那傢伙大門都能讓鐵馬開進去,還能在院裡轉上幾個圈都不帶碰到東西的!鐵馬就是汽車,那時候汽車只有在上海能看到,但這癩子能吹鬍,說的天花亂墜那幾個人也當真。一直問那宅子哪去了?現在還有沒有了?癩子則呲牙說:“哎!這事就甭提了,那宅子讓我爹那老混蛋都給擺置乾淨了,要不我現在還能蹲在這和你們這一幫沒出息的種說話?”
癩子話裡明着嘲暗着諷,可那些人聽的不僅不生氣反而還故意討好這癩子,竟說一些捧他的話,說的他這個高興。說着說着不知誰就把話頭說到王寡婦身上了,說這王寡婦比自己媳婦漂亮多少,那小腰有多細那小臉蛋有多好看,可癩子聽後卻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後脖子都冒涼風,正要開口讓他們別再說了,忽然見那幾個人都直眼了,就尋着他們目光的方向看過去,還真是說誰就來誰,是王寡婦摑着筐出來了。
“哎!這小寡婦出來了!”那幾個懶漢頓時來了精神,也不和癩子扯淡了,都傻呵呵的瞧着那王寡婦從自己面前經過,一直瞧着王寡婦的背影很遠才吧嗒幾下嘴還挺回味的,藉着勁說了幾段葷段子,聽的衆人怪笑不止。
可這些人裡面唯獨這癩子面無血色都沒敢擡眼,因爲這王寡婦在經過他們面前的一瞬間居然斜眼瞅了他一下,那眼神特別的嚇人,看的他都冒冷汗了。隨後胡亂說了自己還有事就匆匆忙忙的跑了。但他卻沒有回家,反而咬着牙尋着王寡婦離開的地方跟過去了,沿着山路一直走到這村外的山林中,最後竟停在了一片墳頭前面。
癩子猛然回想起來,這王寡婦的確隔三差五就摑着筐去他男人的墳頭不知做什麼東西,如今既然都跟過來了,自然要看看是怎麼回事。想到這癩子就藉着厚密的樹葉遮擋,親眼看着王寡婦慢悠悠的從一個一個的墳頭邊走過去,那張雪白的小臉在這陰森的墳地映襯下有些詭異,看起來那都不是一張人臉,而是白紙糊上去的。
一眨眼的工夫王寡婦就走進了墳地深處,癩子本來目光一直追隨着她,可隨着王寡婦的移動就被面前一節樹枝樹葉給擋住了視野,讓他眼前一片綠色看不到東西。癩子心裡頭着急,趕緊就像用手撥開了樹枝,露出那麼一個縫隙,去看看不遠處的王寡婦走到哪了。
但等癩子擡手慢慢的掀開樹枝的瞬間,居然對上了那王寡婦白生生的小臉,剛纔還在十幾米開外的墳地裡走,此時居然就站在癩子的面前,朝下面看還能瞧見那一雙穿着黑色尖頭的小鞋和黑色的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