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橙夕朝曲搖搖挑挑眉。
怎麼說?
曲搖搖搖搖頭,直接坐下吃飯。
“別理她,浪費時間。”
下午還有一門考試,爲了節省時間,曲搖搖乾脆從書包裡拿出她的筆和草稿本,打算邊吃邊對答案。
她想快點把分數估出來,好跟某人分享。
如果真的能考及格的話,她要……
隔壁桌傳來毫不掩飾的笑聲。
“我說曲搖搖,你在那假正經什麼呀?就你那點可憐的數學分數,還有什麼可估的?難道說,你是在計算自己這次會考倒數第幾名嗎?”
夏橙夕放下了筷子。
“何敏,我敢打賭,你沒有每道題目都做出來吧?”
何敏噎了一下,“那、那又怎麼了?這次的題目難度這麼高,有些題目不會做很正常啊……”
她說着左右看看,同桌的人都紛紛表示贊同。
只有方可妍除外,她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只低頭專心吃着飯。
“是嗎?”
夏橙夕笑了笑,用一種輕飄飄的,能氣死人的口氣說道:“但是,我們搖搖所有題目都做出來了哦……”
方可妍動作一滯,終於緩緩擡起頭來。
隔着一張飯桌,她望向若無其事,邊吃飯邊估着分的曲搖搖。
怎麼可能呢?
那種學渣,怎麼可能突然就逆襲了呢?
她想起那晚她說過的話。
“……還有這次的期末考試,你可能要失望了。因爲我的數學一定會及格的,大學我也一定會考上,你就拭目以待吧!”
呵,如果真是這樣,那這個世界也太不公平了……
憑什麼?
憑什麼她們總是可以毫不費力就得到自己想要的,而她,就算再如何努力如何小心翼翼,也總是功虧一簣?!
這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一旁的何敏像是聽見了什麼笑話,笑得格外刺耳。
“怎麼可能?!就她?曲搖搖???”
夏橙夕輕蔑地掃了她一眼。
“怎麼不可能了?出成績的時候,讓你心服口服。”
嘴仗結束。
夏橙夕扭過頭來,小聲對曲搖搖說道:“你可一定得及格啊,你姐我牛皮都吹出去了……”
曲搖搖:“……”
要不說她們是兩姐妹呢?
期末考試結束,整個高二學年也進入了尾聲。
作爲準高三學生,考完試的第二天,曲搖搖她們就接到了整個暑假照常上課的通知。
“不是吧……我們的暑假啊!!就這麼泡湯了……”
同學們紛紛哀嚎起來,徐老師黑起了臉,用手中的黑板擦敲了敲講臺。
“喊什麼喊什麼?你們已經高三了知道不知道?高三就要拿出高三的樣子來!你們馬上就要面臨人生中最關鍵的一場考驗了,還這麼鬆鬆垮垮的!像什麼樣子?還什麼暑假泡湯了?!你們的暑假泡湯了,那老師不也跟着你們一起嗎?”
講臺上的老徐又開始了他長篇大論的洗腦發言,臺下坐着的同學們心思各異,悄悄地講起了小話。
曲搖搖托腮望着窗外,想着雖然但是……她還是好想好好出去玩一趟啊!畢竟這可能是她有史以來最理直氣壯可以提要求的一個暑假了!
她簡直無法想象,幾天後,當她把成績單拿到老媽面前時,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場景?
真是光想想,都會興奮得睡不着覺!
“唉……”
邊上的夏橙夕嘆了口氣,愁眉苦臉的模樣。
“你怎麼了?沒考好?”曲搖搖問她。
不應該啊,夏橙夕的發揮一直十分穩定。尤其是這半年來,成績簡直像坐了火箭一樣突飛猛進,月考都進了好幾次班級前十了。曲搖搖簡直懷疑,夏橙夕的成績已經接近學霸班的水準……
夏橙夕搖搖頭:“不是,是這週末要面試了。”
曲搖搖愣了幾秒,隨即反應過來她說的面試,是國外學校的面試。
“英語口語不是你的強項嗎,你在擔心什麼?”
“我倒不是擔心這個面試……”夏橙夕有氣無力的道:“而是這個面試過了,出國讀書的事兒就真的板上釘釘了……”
“那不一直板上釘釘嗎?”
“不一樣。”
夏橙夕想起自己最近總是冒出來的那些叛逆小心思,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糾結之中。
下午的自習課上到一半,徐老師匆匆走進教室,又像前幾次那樣把蔣競誠給叫走了。不同的是,這一次老徐的神情格外凝重,竟然吩咐蔣競誠直接收拾好書包。
“這又是咋地了?難不成是青訓隊的人又找上門來了?”
曲搖搖伸長了脖子,目送着蔣競誠的身影消失在了走廊邊。
“不是,”夏橙夕搖頭,將手機遞到了曲搖搖的面前:“……是蔣叔進醫院了。”
手機上有一條一分鐘前的消息,是夏媽發來的。
緊接着,曲搖搖的手機也是一震,一條新消息跳了出來。
曲媽:你蔣叔突然病倒送醫院去了!我先把鋪子關了,趕緊到醫院看看去!你放學了直接跟夕夕到醫院來吧!
蔣競誠是被徐老師開着車送到醫院的。
他像是走不穩路了似的,從醫院大門到手術室外短短的一段路,左腳踢到右腳好幾次。
“競誠,你先別太擔心了,先看看是什麼情況再說。”
徐老師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蔣競誠想說什麼,但覺得心裡堵得難受,像是有一塊沉甸甸的大石頭壓在了他的心口上,讓他說不出話來。
手術室亮着紅燈,曲媽和夏媽陪着蔣競誠的媽媽坐在椅子上。
蔣競誠的媽媽一直在不停地抽泣,說着如果老蔣有什麼事,她和兒子該怎麼活之類的話……
蔣母人長得十分瘦小,常年勞作讓她的皮膚黝黑,咋眼看過去就是一個十分普通的底層中年婦女模樣。
她的性格面,也一直沒有什麼主心骨。在她的心裡,丈夫和兒子就是她的天。此刻天驟然塌下來半邊,也難怪她要崩潰了……
夏媽安慰她:“大姐,你可不能這麼想!老蔣不會有事的,你得振作起來……”
曲媽也道:“是啊!瓊姐說得對,老蔣不會有事的。醫生不是說了嗎,他們會盡力救治的,讓我們在外面耐心等着……”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夏媽又道:“這老蔣也太胡來了,這個病怎麼能拖着呢?應該早點到醫院來看看的。”
“其實半年前就發現不對勁了,一直在咳嗽。但是老蔣他倔啊!不聽勸!一直不肯到來醫院看病,說什麼怕花錢,要把錢留着給孩子上大學用……自從前陣子,父子倆因爲那個踢球的事情鬧了彆扭,老蔣大發了幾次脾氣之後,明顯感覺到身體大不如從前了……”
無人說話,抽泣聲和嘆氣聲混在了一起。
轉角處,徐老師輕聲問:“不過去嗎?”
蔣競誠背靠着牆壁,搖了搖頭。
他覺得此時此刻,無論是悲傷哭泣的母親,還是亮着紅燈大門緊閉的手術間,又或是這條令人窒息的走廊飄來的對話聲,都是他無法面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