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眼前的那一幕着實讓人噁心到反胃,無法再看,她乾脆閉上眼睛,只有這些,或許才能好受些。
充斥在鼻息間的是濃烈的血腥味,胃在不停的翻涌着,差一點便要吐出來。
靜默了片刻之後,唐筱然又睜開眼睛,面對着那些正在動刀子的劊子手,壓抑着心中涌現出的恐懼感,讓自己變得很平靜的詢問;“請問,有沒有水?我有些口渴,想要喝點水。”
工廠內那些人的舉動由於她的一句話被打破,正在執刀的醫生也停下了動作,與那些男人相互看着。
他們抓過來的人不少,看到這樣血腥可怕的場景全部都是又哭又鬧,更甚至會嚇的暈厥過去,卻沒有過一個人像她這樣要水喝。
不得不說,她的膽子的確不一般!
中年醫生手中的刀子不停地旋轉着,刀尖上的鮮血順着刀鋒流下來,他看着她,開口道;“都已經這個時候了,你還能喝下去水?看清楚,接下來就會輪到你。”
“我很口渴,真的想要喝些水。”唐筱然目光真摯又期盼的盯着那羣人;“你們這麼多人,我一個女人,能在你們面前玩什麼把戲?難道,你們是在害怕我不成?”
中年醫生冷笑一聲;“笑話,給她水!”
端起水杯,唐筱然一口接着一口的大飲着,很快便將一杯水喝完;“謝謝。”
對於她始終不卑不亢的態度,中年醫生倒是果真有些好奇;“你便真的不害怕嗎?”
“害怕有用嗎?”唐筱然也目光清冷且澄澈的看向他;“即便我再害怕卻也逃不過眼前這一劫,你們也不會放我走,不是嗎?”
“你倒看的透徹,的確,絕不可能放你走!”中年醫生皺眉道。
“所以我纔不害怕,自小我的命就不好,纔出生父母便雙亡,我被直接送到孤兒院,渾渾噩噩的長大腿卻還是瘸的,好不容易唸完大學還沒有工作便結了婚,生了孩子,可孩子爸爸心中卻愛着其他女人便向我提出了離婚,兒子的撫養權被他奪走,我淨身出戶,開始擺地攤……”說到這裡,她嘲諷一笑;“誰的命再不好,還能有我這麼不好?”
聽着的那些人沒有言語,凝視着她。
“我以前總以爲上天是公平的,帶走你一些什麼就會補償給你一些什麼,可事實卻是它只會讓你更加的悽慘,被生活所逼迫到極致時,我甚至有想過去搶劫和殺人,沒辦法我自己都生活不下去,還哪裡管得着王法?上天都是不公的,更何況是王法,可我還有兒子,他那麼的小,我不願讓自己手上沾染滿鮮血,害怕再也無法擁抱他,人們都看着監獄中的那些人可惡,但有一大部分都是被逼迫的,沒有人願意去走絕路,除非被逼,你們也是這樣嗎?”她淡淡的看着那羣人;“其實都是可憐人,不是嗎?”
這句話的確說到了心窩處,如果不是被生活所逼迫到絕境,有誰會做這樣的事?
唐筱然低垂而下的目光在微微顫抖着,被綁在身後的手扣在一起,由於用力過狠,已被掐成青紫色。
她是故意這樣說的,她是瘸子跑不快,還被綁着,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拖延時間!
能拖延多久便拖延多久,至於後面到底能不能得救,那麼她就不知道,聽天由命吧。
如果閻王要你三更死,誰又敢留你到五更呢?
那羣人都寂靜無聲,各自的狀況都是悲慘的,誰也不比誰好過,更有人狠狠吐了口吐沫,罵了聲。
工廠內一瞬間竟然寂靜下來,周圍都安靜無聲,刀子也沒有再繼續下去,只有司機細微疼痛的申銀聲在迴盪着。
顯而易見,方纔那番話起到了一些作用。
過了片刻後,中年醫生呸了一聲,目光銳利的像是刀子一樣直直射在唐筱然身上;“你該不會是在拖延時間,還是想要激發我們心中的那點同情心而將你放走?我現在就告訴你!即便我們再同情你的悲慘遭遇卻也不會放你離開,知道嗎?”
沒想到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被看穿,唐筱然穩了穩情緒,然後神色如常平淡的開口;“我知道!你們會怕我泄露你們的密碼,雖然我會一再承諾我不會說出,但你們也不會相信,因爲將我放在,你們的生命就面臨着危險,我也並沒有那麼多的心思,也未想着你們會放我走,我的衣服口袋裡有手機,能不能麻煩你們幫我將手機拿出來,裡面有我兒子的照片,我想要看看,還有手機可以你們拿着,我不會去碰,請體諒一個做母親的心情。”
中年男人想了想,對着身旁的人使了個顏色,那人走過去,翻找出手機,纔開機,手機的鈴聲便響起。
醫生一隻鞋就直接砸到那人的腦袋上;“笨啊!把卡給我抽出來!”
隨後,工廠內又陷入一片寧靜,血腥味再次充斥在鼻間,司機痛苦的申銀聲也越來越大。
她聽了聞之心碎,但也只能聽着,她很想救他可沒有辦法,目前她都已自身難保,更何況去救別人?
另外一旁。
霍景承手下的那些人一直在留意着,唐筱然手機才閃,這邊已捕捉到了信息。
聞言,霍景承扯動薄脣,低沉道;“繼續去查,迅速將那個地方給我破譯出來!”
蘇正梟直到此時還是坐立難安,手緊緊的握成拳頭,站起,坐下,坐下,站起,像是在演習一樣。
在他將這樣的動作重複做了有十幾遍以後,霍景承邁動着長腿走出來;“有消息了。”
層的一下,蘇正梟幾步就奔到霍景承面前,情緒激動;“她在哪裡?”
“舊開發區破舊的廢棄工廠內。”霍景承沉聲道。
“好,我立刻就過去!”蘇正梟點頭,氣息粗喘,就打算驅車離開。
“你一個人?”霍景承眉頭皺起。
“人多眼雜,再說她現在在那些人手中,我報警或者是動用手下,對她此時的處境很不利。”蘇正梟道;“那羣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你知道的。”
想了想,霍景承點頭,示意他先去,起碼現在得知道是一個什麼樣的情況,他先去也好。
坐上車子,蘇正梟一路狂奔,油門一直居高不下,車子開的就像是飛一樣的!
快,快,再快一點!在這種時候,絕不能慢!
濃烈的血腥味持續了多久,或許是一個小時,也或許是更久,她在流着眼淚,眼睛看着手機,始終不敢擡頭看一眼平臺上的司機。
終於,中年醫生說了句好了,然後所有人目光都落在她身上。
唐筱然閉了閉眼,再睜開,留戀不捨的從景軒那張小臉上看過,然後開口;“我要自己走!”
那羣人動了動眼睛,完全是隨意的態度,任由她怎麼樣,反正她此時就是掌心裡的螞蟻,捏死她根本就是分分秒秒的事!
腳下沉的如同灌了鉛,一步一步艱難的走到平臺上,然後躺上去,閉上眼。
“郭醫生,帶來的麻醉藥不夠了。”一個看着藥箱。
“不夠就不夠的來,只能怪她的命不好,最後一程也走的如此不舒坦。”中年醫生已經開始在做準備工作。
麻醉藥全部都輸到針管中,然後走到她面前,推動針管,全部打進她的身體內。
麻醉藥的藥劑好像真的不充足,沒有特別清楚的感覺襲來,反而還是和方纔一樣那麼清醒。
“這次先從哪裡動手呢?”中年男人划着刀子比劃着;“還是從肚子開始吧,方纔進行的很順利,我覺得今天的手感不是一般好,特別順!”
這樣的話從他口中說出就好像說的是今天天氣很晴朗的感覺。
衣服被掀起的那一刻,唐筱然猛然咬住脣瓣,她幾乎用盡了全身上下的力氣去咬,由於力道過狠,脣瓣已被咬出深深地紅痕。
鋒利冰冷的刀尖在她的肚皮上輕輕划着,那種森冷的恐懼感席捲了全身。
一刀劃下,她疼的身體立即蜷縮成一團,痛苦的申銀着,甚至能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朝着身體外面流。
其實,這個時候還能有什麼東西往外流,無非不過是鮮血!
眉頭緊緊地皺着,唐筱然悲涼悽慘的在想,難道自己的一身真的就這樣到頭了?
正在這時,一道低沉的嗓音傳過來;“放開她!”
那道聲音很是熟悉,明顯的是蘇正梟的聲音,可她覺得自己產生了幻覺,他又怎麼可能會來這裡?
他根本連她被綁架的事都不知道,不是嗎?
然而下一秒,那中年醫生的聲音就響了起來;“你是誰?”
“我說放開她!”蘇正梟眼眸猩紅,手的骨節處在不斷作響。
“你說放開就放開?你以爲你是誰?開玩笑!”
“你們的目的不就是要錢嗎?我可以給你錢,但你把她放了!”蘇正梟一路上開車的太快,這會兒腳還有些疼。
中年醫生挑眉,目光在他身上游移了兩眼然後挪到唐筱然身上;“她是你什麼人?”
沒有絲毫猶豫,蘇正梟一字一句道;“我的妻子!”
落在耳旁的聲音那麼的熟悉,真實,唐筱然睜開眼,直接對上了蘇正梟,她詫異,震驚,然後是眼眶泛酸。
“可她說你們離婚了?那你就是前夫,看不出來你還有幾分義氣,想要她可以,五百萬!”
五百萬對蘇正梟來說算什麼,他當即就答應;“好,我給你們五百萬,先放了她!”
“急什麼?支票拿來,等我們拿到錢,自然放人。”
二話不說,蘇正梟拿出支票,飛快簽字,扔過去;“還有什麼問題?”
中年醫生在盯着支票看,確認了許久,眼睛轉動的飛快;“我們還不能放她走,必須得等到我們安全以後!”
蘇正梟來了脾氣;“現在,立即,馬上,迅速給我將她放了,不要在我眼皮子底下玩那些小把戲,否則!”
“哎呦,現在是脾氣暴*露出來了嗎?你可是蘇氏的總裁,今天就算我們能夠順利離開,但再次被你抓到,不過是分分秒秒的事!我們可不笨!”
“你他媽的給我說什麼廢話!她在流血!”蘇正梟暴怒的吼着。
中年醫生使了個眼色,周圍那些人立即朝着蘇正梟而去,一大羣人扭打在一起。
蘇正梟出手又快又準且又狠,可對方人多,他確實佔不了便宜。
唐筱然忍受着從肚子上傳來的劇烈疼痛,咬牙,不放心的盯着他看。
雖然寡不敵衆,但實力畢竟擺在那裡,漸漸地,那些人處於下風,中年醫生有些着急,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報警,總之這個地方不能再繼續待下去,必須儘快撤離,不能在這裡繼續糾纏!
想到這裡,他從口袋中掏出槍支,直接瞄準蘇正梟的腿,槍已經放好子彈,他在瞄準。
聽到聲響,唐筱然順着聲音看過去,看到的便是他正在扣動開關的手,心下一驚,她忍受着身體上劇烈的疼痛向着中年醫生就撲過去,大喊;“蘇正梟小心,他有槍!”
被突如其來的重力猛然一撞,中年男人就失了準頭,槍一偏,直接打在了同伴的腿上,立即傳來哀嚎聲。
中年醫生惱羞成怒,一手拿出刀子,兇狠的盯着身下的唐筱然,咒罵;“你他媽個婊*子,去死!”
刀尖直接朝着她扎去,唐筱然心狂亂跳動,連忙閉上眼睛,等待着接下來的疼痛。
等待了半晌,預料之中的疼痛感沒有降臨,反倒聽到一聲哀嚎,她詫異睜開眼,蘇正梟已站在她面前,中年醫生被一拳打得睡在地上。
她欣喜的看着他;“你沒事!”
“別說我有沒有事!兩手給我把傷口捂緊了,要是再敢流一滴血,你以後都別想再看到景軒!”他嗓音狠辣,不是在開玩笑。
事到如今,除了景軒能威脅到她,他已想不到別的籌碼。
“不要將我的話當成耳旁風,我一向說到做到!”
聞言,她看着他冷硬狠辣的臉龐,卻淡淡笑出聲;“好!”
這世界上,也就只有他能將關心人的話說的這麼威脅!
看到他背後,她神色一變,又是大叫一聲;“小心,背後有人!”
蘇正梟立即回頭,和身後的人扭打,他的體力在流失,對方又人數衆多,他的動作漸漸緩慢起來。
唐筱然無法動彈,惟一能做的就是一手捂住流血的傷口,另外一手拿起地上的石頭砸着那羣人。
有一個男人摔倒在她身後,唐筱然並未有察覺,那男人眼露兇光,不動神色的朝着她靠近,手中舉着刀子。
一人敵七,被困在中間,他用盡全身力氣去應對,頭微微一偏,餘光卻掃到背後的男人,低吼一聲;“小心!”
唐筱然一怔,望向身旁,和那男人目光相對,她暗暗一驚,背後一片冷汗,想要站起卻不能如願,只能被動的看着那男人靠近!
手旁的石頭已經丟光,沒有可以應對的東西!
見狀,蘇正梟不再戀戰,腳步一變,立即朝着那邊而去,可那羣人怎麼會放過他!
他飛奔過去,一腳將那持刀男人踹開,和身旁人對打,沒有留意到的身後卻有人猛然推了他一把,爲了不壓到受傷的她,蘇正梟讓自己強制朝着旁邊倒去,被好幾人踹倒在地,而他背後一個男人伺機已久,才一看到他的背,手上的刀子便狠狠地戳了進去……
立即鮮血長流,蘇正梟捂着胸口,撐着發軟的腿一腳將他踢開,然後撐着站起。
用盡最後一口氣,他和那些人繼續打着,不讓那些人靠近唐筱然一步。
胸口的血越流越多,插在那裡的刀子也不敢拔出,他已臉色蒼白,搖搖欲墜之際,霍景承終於帶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