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那段一片靜默,似是無人接聽,但淡淡的呼吸聲卻在迴盪着。
“霍先生,我們見過面沒有多久,想必,你應該還記得我的聲音……”陳浩宇端起桌上的茶杯,桃花眼眯着。
霍景承開腔,低沉的嗓音淡淡,毫無情緒起伏;“當然,她呢?”
“她……在浴室……”故意的,陳浩宇挑眉,如此緩慢回道;“一時之間可能沒有辦法出來,不過霍先生的話,我倒是可以代爲傳達。”
“謝謝陳先生的好意,只是,情人間的蜜語,我向來沒有讓第三者傳達的習慣……”
“……”
第三者……
毫無疑問,第三者指的自然是他,陳浩宇眉頭皺起,向上皺的很高,無言以對,心中甚是煩躁不已。
“片刻之後,我會再給她電話,再見。”話音落,手機直接掛斷。
霍景承有種習慣,他一向不喜與印象不好的人談話,這是他的行爲習慣。
餘光斜睨到從轉彎處走出來的身影,陳浩宇手上的動作很快,三兩下便將來電顯示刪除。
隨後,手機放回原位,似是從未有人碰觸過……
申雅坐在他對面,沒有喝茶,更沒有碰甜點,因爲對方是陳浩宇,所以她只想着速戰速決。
兩人之間,沒有再過多接觸的必要……
文件鋪展開來,這個項目,申雅之前有過了解,所以這會兒碰起來不會生疏。
要點,重點,該挑出來點,她一一列舉出來,條理清楚,鮮明,扼要。
公是公,私是私,公私她得分清,不能混爲一談,她還要賺錢,還要事業,沒有必要爲了一段已經錯誤的婚姻而毀了自己的前程。
她二十七歲,不再是十八歲的衝動魯莽少女,無論是思想抑或是行爲,都已趨向於成熟化。
工作時的申雅,陳浩宇從未看到過,這是第一次。
她工作起來時,態度認真,嚴肅,一本正經,利落,乾淨,自信。
陳浩宇的眼眸眯起,盯着她看,思緒有些遊移,離婚前和離婚後的她,判若兩人。
皺眉,申雅的手擡起,落在桌上,敲打的砰砰砰直作響,聲音清冷;“如果沒什麼問題,簽字。”
拿起筆,陳浩宇的舉動很快,三兩下便將字簽好,伸手;“合作愉快。”
眼睛連擡都沒有擡一下,申雅低頭自顧自的整理好文件,將手機塞進包中,轉身,走人。
站在路旁,她攔着出租車,臘月寒冬,氣候太過於寒冷,來來去去的出租車中都坐滿,沒有空車。
黑色的賓利停在路旁,陳浩宇臉龐從窗戶中顯露出來;“我可以載你一程。”
申雅沒有聽到,繼續攔着,攔不下,她換了方向走到馬路對面,正好停下一輛空出租車。
陳浩宇還坐在黑色賓利中,看着那輛出租車消失在眼前,他挑了挑眉。
已經斷開的過往,就沒有再藕斷絲連的必要,就連一點的牽扯都沒有必要有。
七年,她被傷的過於太深,太重,傷痕累累,血跡斑斑,已然用盡她全身力氣。
如同那句所說的話語,這個世界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當初義無反顧愛的有多深,如今便絕然的有多恨!
回到公寓,陳媛媛竟難得像個女人,將房間收拾的乾乾淨淨,一度讓申雅以爲她發了燒。
怕她餓,回來的時候,給她帶了碗餛鈍,皮薄,餡多,湯的味道更是鮮美。
申雅去了浴室沐浴,包放在沙發上,手機鈴聲響起,陳媛媛面向浴室,喊她。
沒有反應,再加上手機又響個不停,陳媛媛騰出右手,接起手機,嘴角笑的像是開了的花骨朵;“霍先生……”
從浴室走出來,申雅便看到陳媛媛手中捧着手機,笑得怎麼樣都閉不上嘴。
她詫異皺眉,才走過去,陳媛媛將手機塞回到她手中,擠眉弄眼的,這下,申雅心中明白了。
“吃過晚餐了嗎?”霍景承嗓音溫和,淡淡飄來。
“吃過了,你呢?”申雅繞過將沙發拍打得直作響的陳媛媛,站在窗前,離她遠遠的。
他點頭,應聲,緊接着,問道;“下午,你和他在一起?”
申雅不明白;“誰?”
“陳先生……”霍景承的語調帶上了略微暗沉,他特意迴避了陳浩宇的名字。
然,申雅已然知道他所指的是誰,詫異;“你怎麼知道?”
他淡淡闡述;“我下午打了你的電話,接起來的人是他……”
申雅先是一怔,然後心頭有團火氣在燒,他憑什麼接她的電話?
“公司讓我去籤一份合約,我並不知道對方前來簽約的人是他,可能是我去衛生間的空隙,他接了電話!”她氣惱,做着解釋。
那邊的霍景承微勾脣角,末了,說了一句;“對於我,你的態度與反應,是不是有些冷淡?”
冷淡,申雅皺眉,微捏住手機,不明白他話語的含義。
“每一次的約會與見面,都是我給你的電話,你從未打電話約過我,身爲男人的確應主動,但身爲女人如若太過於淡然,則會給男人一種無所謂的信號,你,明白嗎?”
嘴角有弧度掠起,申雅輕笑,臉頰有些微紅;“你是在抱怨?”
“對……”他誠實且異常坦然。
申雅的心開始跳,只要對方是他,無論是面對面,還是隻接通電話,她的心跳,都會失率。
微想了片刻,她說;“這方面,我會改正。”
隔着手機,申雅能清楚的聽到,他低沉磁性的淡笑聲從胸膛中溢出;“我期待你的良好表現……”
掛斷電話,她坐到陳媛媛身邊,那廝的手指勾着她的下巴,笑得曖*昧且邪惡,說了什麼十八*禁的話題,瞧你這臉紅的模樣。
摸臉,申雅有些窘迫,對陳媛媛說,她控制不住,和他說話,總是會有這樣的反應。
陳媛媛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那男人的雄性荷爾蒙分泌如此強烈,能有幾個女人不臉紅心跳?”
申雅想了想,也是,覺得陳媛媛這話說的在理,不是她臉皮薄,是他男性氣息太強烈。
林南喬接到了韓愛莉的電話。
韓愛莉說,下午的時候,她路過皇家茶苑的時候偶然間看到陳浩宇和申雅坐在一起。
剛一聽說,林南喬的心有些許微跳,但還算平靜。
緊接着,韓愛莉又說了,不過兩人好像是在談工作上的事,籤合約,周圍也有助理在的。
然後,林南喬的心徹底歸於平靜。
掛斷電話,林南喬喝了一杯溫水,將肩膀上的披肩拿下來,果然還是漂亮女人才會讓女人產生危機感。
既然對方是申雅,那麼定然不會是她的對手,工作上的接觸在所難免。
對於自己,她還是有幾分把握……
陳浩宇回來,林南喬準備了他最喜歡的菜色,還有湯,當然都是從酒店帶的,兩人坐在餐桌前吃了晚餐。
隨後,電視打開,正在播報新聞,陳浩宇懶洋洋的依靠在林南喬身上,她的手或重或輕給他按摩。
駕馭男人的手段有許多,其中最重要的手段則是讓男人感覺到舒適,並且,時時刻刻保持着神秘感,新鮮感。
而陳浩宇一向喜歡林南喬在他身上揉捏,輕按,會讓他感覺到從未有過的舒服,放鬆。
翌日清晨,陳浩宇去上班,林南喬則是請了假,沒有去公司。
她覺得,申雅的心還有些沒有死絕,她有必要再過去狠狠地補上一刀。
這一刀,要讓她心絕,且再將陳浩宇恨到極致,林南喬想要的是,兩人徹底反目成仇的效果。
申雅正在工作,經理看到她,就像是蜜蜂看到了花朵,笑米米的,一口一個小申,一口一個小申。
知情的知道是她將合約給籤成了,不知情的還以爲是經理將她給潛了。
申雅被叫的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身子有意無意的抖了抖,抖落一地。
前臺打來電話,說有人找她,申雅沒起身,直接讓前臺將來人的名字報上。
結果,前臺才報出林南兩字,申雅直接就將電話給丟了。
她以爲,自己的反應如此過激,前臺定然會有眼色,知道該怎麼處理。
但她沒有想到的是,一擡頭,便看到前臺正領着林南喬站在她面前,林南喬在溫柔的笑。
申雅將筆丟在辦公桌上,走出辦公室,林南喬跟在身後。
沒有出公司,更沒有去對面的咖啡廳,申雅到大廳給自己買了杯咖啡,喝着。
林南喬在她對面坐下,端了杯溫水,開門見山;“其實,你沒有必要對我如此有成見,如果你和他的婚姻能經得起風雨,根本就沒有我插足的地。”
“繼續。”申雅繼續聆聽,卻是一臉不在意,兩腿交疊。
“你與他的那一段婚姻,他有錯,其實你也有錯,你第一次發現我們上*牀後,如果能真真正正做到不計較,而不是口中說着不計較,卻總是將它當作利器,不舒服時,難過時,總會將他刺一刺,你不得安寧,讓他也不得安寧,哪怕是沒有脾氣的人,都會被刺的有脾氣,更何況是他。”
“我申雅沒有必要在這裡聽一個小*三當分析師,沒事滾蛋!”
林南喬輕輕出了一口氣;“他有一段時間和你不能上*牀,你就不好奇其中的原因?那是因爲他對你們的婚姻已經產生了倦怠感,婚姻讓他感覺不到幸福,有的只是疲憊,再加上你穿着睡衣如此邋遢,身體更是浮腫走形,臉上還有孕斑,做完晚餐又不洗澡,身上帶着一股蔥花味,哪個男人會想和你做?”
申雅微閉眼,看她;“陳浩宇給你說的?”
“當然,否則在那幾天晚上,他也不會整晚和我做。”林南喬撥弄着水杯。
“你說的我都聽到了,而你來的目的也都達到了,走吧。”她沒有什麼反應,淡淡的,很平靜。
心中卻是猶如荒野,蕭颯荒涼,呵呵,陳浩宇以前在背後,是給小*三這樣說她的嗎?
沒有身材,臉蛋上還全部都是孕斑,邋遢,身上一陣難聞的蔥花味,沒興趣做……
她以爲,自己的婚姻只是正常的被破壞,被出*軌,卻不曾想,在背後,竟已被嫌棄到這般地步。
她想,她當初要養的是一條狗,給狗做碗雞蛋麪,狗還會搖尾巴,討好的舔她的手。
做給他,卻落了一身埋怨……
申雅想笑,更想大聲諷刺的笑,真的好笑,真是非常好笑!
她只覺得悲涼,學了那麼久,學會做東西吃,帶着那樣欣喜,期盼,激動的心情,卻換來……
這與林南喬預料之中的反應,相差了很多,她應該是傷心,激動,悲憤,而不是這樣!
“你來告訴我這些的目的無非不是爲了讓我對陳浩宇死心,將他恨之入骨,可你也別忘了,當初如果不是我自己走人,你也走不到現在這地步,有這美國功夫來告訴我這些,倒不如去做些準備提前預防這樣的反應降落在你身上,什麼陰*道緊縮術都做做,他更可能有千萬種理由嫌棄你不與你上牀,陳浩宇之於我什麼都不是,我有男朋友,他待我很好,在牀上我們更是契合,走吧,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面前,如果可能的話,請你也儘量管住陳浩宇,同樣也讓他不要出現在我面前,感激不盡!”
話盡,起身,申雅才轉身,竟不期然間看到霍景承就站在身後。
腦海中開始回想自己方纔所說的那些話,然後,臉頰漲紅,忍不住輕咳起來。
貌似,該說的,不該說的,丟人的,不要臉的,她都說了……
霍景承一襲大衣,眉眼溫和,好看的薄脣向上勾起弧度,凝視着她,淺笑,流光溢彩。
申雅;“……”
林南喬也看到了身後渾然天成將優雅凝聚一身的男人,他在笑,她的心微跳。
她不知他來了多久,兩人之間方纔所說的那些話,他又聽到了多少。
毫無疑問的是,此時在他面前,她覺得自己像是個小丑……
“你怎麼沒有出聲?”申雅臉頰上的溫度還在升溫,卻故作鎮定。
“我聽你說的正激動,便沒好意思打擾……”他說,迷人的長腿邁動,幾步走到她身側,擁入懷中。
“……”申雅。
這便代表該聽到的,都已經聽到,她有些想要伸手捂臉。
可當着林南喬的面,她卻是在笑,微微揚起臉頰,看他;“我說的棒不棒?”
“最棒……”霍景承勾起的弧度又大了些,笑意怎麼樣也止不住,心情愉悅。
這樣的場景,林南喬自是沒辦法再待下去,轉身,她離開,目光從霍景承身上掠過。
申雅這纔看他;“那個,我方纔說的那些話——”
他墨眸變沉,打斷了她,語氣溫柔的似水,還略帶笑意;“真不錯,我喜歡聽。”
“……”申雅乾笑了笑,想着該丟人的都已經丟完,又何必再去在意;“去吃午餐吧,對面那家餐廳挺不錯的。”
“好……”
林南喬走出公司,可以想象,她方纔的那些話,他定然也是聽到了些許的。
雖然的確覺得在他面前丟了臉面,且心裡不舒服,但,也有收穫,申雅確實死心了。
突然,有些乾嘔的欲*望,她連忙找到附近的垃圾桶,卻什麼也沒有吐出來,只是乾嘔。
早上還沒有來得及吃什麼東西,再加上月經也沒有來,林南喬的眉頭皺了起來,該不會是……
她覺得,自己該去一趟醫院,做個檢查。
意大利餐廳,申雅點了兩份意大利麪,還要了兩份紅酒。
昨天晚上打過電話以後,今天早上,她給他打了電話,請他中午吃午餐,只是沒有想到,他來的如此適宜……
午餐才端上來,經理又來了電話,說,昨天簽約的那份文件,讓她以後跟進,由她負責。
如果說,昨天她還願意賺陳浩宇的錢,那麼,她現在連陳浩宇的一分錢都不想賺,她嫌惡心!
當即,她便拒絕了經理,她不願意負責那項工程,絕對不願意,也沒有可能會去負責!
霍景承淡淡的抿着紅酒,眸光凝視着她,電話中的內容,他聽的清楚……
經理自是不肯,申雅也難得發了脾氣,啪的一聲,便將電話給掛斷了。
經理一直在利用她,從政aa府工程,到昨天的那份協議,她可以被利用,利用的同時,她的確也能得到好處。
但並不代表,她可以被沒有底線的一味利用!
她平常看起來是沒有什麼脾氣,可脾氣上來時,一般人也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