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正好,彎彎地掛在黑而透亮的夜空。星星們一閃一閃地,像極了夥伴們眨着的大眼睛。
“邵瓏瓏,你好嗎?”
“邵瓏瓏,你什麼時候回來上學?”
“邵瓏瓏,我們等着你一起玩吶!”
......
在寂靜無人的小山頂上醒來,邵瓏瓏看見月光灑在自己的運動鞋上,如一層薄霧般朦朧。
可以動了!
他驚喜地發現四肢能夠活動了,那層纏在身上厚厚的紗布也不見了,小腿和手臂,自如地伸展及彎曲着,一點兒也不疼。
他歡快地小跑起來,忘記了這是如水的夜,直感覺身邊如白晝般光明。
“瓏瓏......”突然,從遙遠的角落裡傳來一聲輕喚。
他漸漸停下腳步,心中緊張萬分:那個女人又來了......
“瓏瓏......”幽靈般的聲音越來越近,彷彿已經可以感受到她黑色長髮拂面的氣息。
女人穿着一條煙紫色的長裙,赤着腳,總是這樣輕飄飄地、毫無徵兆地出現在他身邊。
“瓏瓏,我的孩子......”女人溫柔地伸出一雙手,將他的頭擁入懷裡。
女人的手綿軟有力,他每次都本能地想要拒絕,可女人的話就好似一句咒語,他的心,便也瞬間潮溼起來。
“媽媽......”他十分艱澀地從喉嚨深處擠出這兩個字。
女人的身體微微一顫,開始變得僵直。
“不!我不是你媽媽——”女人霎時尖叫起來,一把將瓏瓏推開,十根手指緊緊扼在瓏瓏纖細的脖頸上,力道大得驚人。
“就是因爲你,我永遠無法得到自由——”女人幾近瘋狂地叫喊着。他感到有淚珠從女人飄散的長髮間噴射出來,一開始是炙熱的,頃刻間便冰冷刺骨。
“爲什麼每次都這樣?!”他也大聲哭喊起來,本能地拽着女人一同向腳下的深淵滑去。
“孩子——”女人驚慌失措,在傾落的剎那一下子翻轉過身體,用盡全力將他向上方推去。
“你到底是誰?!”他重重地摔在山頂邊緣,口中發出最後一聲痛苦的呼喊。女人的身軀在模糊的視線裡越來越遠,直至慢慢消散。
這時他才猛然驚覺,依然沒能看清女人的臉。
一身大汗。
“瓏瓏,醒醒,快醒醒......”
邵瓏瓏努力睜開酸脹的雙眼,眼角還是溼溼的。頭頂是一盞泛着黃光的牀前燈,室內白刷刷一片,眼前出現了一張熟悉又關切的臉龐。
“楊阿姨......”
“做噩夢了?”**璐輕輕地問,並幫他搖高了牀頭。
邵瓏瓏吞了下口水,喉頭乾澀難耐:“嗯。”
**璐用小勺耐心地將幾口溫水喂進他嘴裡,雖然就是普通的白開水,但他覺得甜絲絲的。
“我聽見你喊‘媽媽’,可夢見媽媽爲什麼會哭呢?”**璐坐在牀頭,看見邵瓏瓏恢復了平靜,於是緩緩地問道。
邵瓏瓏將視線望向天花板,迷茫地回答:“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我媽媽......”
**璐輕嘆口氣。是啊,這孩子並不記得自己母親的樣子,師涵去世時,他應該還是個嬰兒。
“你夢裡的媽媽是什麼樣子的?”**璐儘量用一副輕鬆的口吻問。
沒想到邵瓏瓏憂鬱地搖了搖頭,臉上絲毫看不到提及媽媽時應有的甜蜜,甚至有點兒害怕地說:“我看不清她的臉,我只記得,她總是用長髮擋在臉前,好像故意不讓我看到......”
**璐皺起了眉,在她印象裡,師涵一直留着可愛利落的短髮,這孩子想象中的“媽媽”似乎與現實差距很大。
“那她穿什麼衣服呢?”**璐繼續柔聲問道。
“她始終穿着一條紫色的長裙子,而且沒有穿鞋,每次都突然出現在我身邊......”邵瓏瓏回憶着夢中的情節,表情複雜地回答。
**璐心中的疑慮更重了。師涵幾乎從來不穿紫色,也不喜歡長裙子,她一向更偏愛短裙、短褲一類俏皮活潑點兒的裝扮。
不知道母子之間是否會存在心靈感應,雖然學的是唯物的西方醫學,但**璐對此還是持不完全否定態度的。她認爲這是人與人之間存在的一種微妙的磁場作用,她也的確親眼見過或聽說過不少孩子與母親間有着無形的默契的案例。最簡單的例子就是,幼童期的孩子總是習慣在母親身邊熟睡,而有時候如果母親本身並不感到睏倦,孩子則也很難入睡,或是入睡了不久便會再次清醒過來。但邵瓏瓏的話,卻令她陷入了一種令人恐懼的迷惑和不安。
“你夢見媽媽離開了你,所以才哭了是嗎?”
邵瓏瓏反應了一會兒,艱難地點了點頭。
“你愛媽媽,媽媽也愛你,所以你捨不得她離開。”**璐安慰道。
可邵瓏瓏卻似乎對這個問題進行着深深的思索,最終痛苦地說:“楊阿姨,我知道媽媽的愛應該是怎樣的,就像你對我的一樣。可夢裡的那個女人,我覺得她愛我,但她也恨我。她好像......根本不希望這個世界上有我。”
**璐驚訝地微張着嘴,一時不知該如何迴應,很難想象這是一個十來歲的孩子說出的話。
更難以想象的是,邵瓏瓏竟然又說道:“我感覺她真的來過。”
“你說誰?”這回**璐徹底詫異地瞪大了雙眼,“‘真的來過’是什麼意思?”
“那個女人,她來過醫院,來過這裡,就曾站在我的病牀前。”
邵瓏瓏說得十分認真,完全不像是編造的,更何況,一個孩子不可能、也沒有任何必要編造這樣的故事。
**璐愣了許久,還是不太相信地問:“你說什麼?”
邵瓏瓏則好似很能理解對方的不解,將眼神投向病房角落裡的窗臺,幽幽地說:“那晚,正是因爲感覺到她來了,我才醒過來。”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深夜嗎?”**璐不禁懷疑起瓏瓏的話,畢竟那天她接到醫院的來電,已經超過夜裡兩點了,如果瓏瓏說的那個女人是真實存在的,怎麼可能深更半夜跑到醫院來看孩子呢?如果是這樣倒是一切都說得通了,瓏瓏躺在病牀上,難免胡思亂想,或許根本沒有什麼女人。
可邵瓏瓏接下來的話則令**璐不知所措,只聽他用清晰的聲音肯定地說:“不是深夜,楊阿姨,那天你和爸爸趕到的時候,其實我已經醒來很久了。”
2.
不到三天,蕭程就給出了肯定的回覆:楚康醫藥的僞“茲扎”疫苗正是基於蕭程實驗室前期的關鍵研究成果才得以製造出來的。只是目前該針劑究竟注射後對人體是利是弊,還有待進一步驗證。
蘇左立刻制定了下一步的調查重點:楚康醫藥。但這次她決定暗訪,因爲這件案子調查至今,早已偏離了戴林鐘死亡這一事件,而是向着黑暗的深處一點點地延伸着。可警察的身份卻好似一道強光,對黑暗久了的地方束手無策。這就恰如一處幽深的洞穴,太強烈的光芒反而容易照不全洞穴裡的每個角落,最好的辦法是拿着手電,慢慢摸索着前進,才能最終了解到整個洞穴的全貌。
**璐在僞“茲扎”疫苗注射當天提供的信息幫助刑警隊鎖定了一個或許與事件存在某種未知關聯的人——鄭詩聰。但這個人已經死亡了十幾年,即便圍繞他疑點重重,如今也只能從與他有關的人身上尋求突破。於是很快,另一個名字便隨之浮出水面:藍美倩。
經查,藍美倩系鄭詩聰的遺孀,是天滿不孕不育專科醫院現在的所有者,也正是楚康醫藥的法人代表。換句話說,在蕭程實驗室失竊和僞“茲扎”疫苗出現這一系列事件中,楚康醫藥是否存在問題,正好要從這個藍美倩身上着手調查。
鄭詩聰英年早逝,曾是鄭氏集團最年輕有爲的領導者。且他在未患骨骼怪疾前風度翩翩,是許多年輕姑娘心中的白馬王子,而最終能與他結爲連理的,一定也是位不凡的女子。果然,蘇左發現藍美倩就具有與富家公子兩廂匹配的典型特徵:她是一位在業界頗有名氣的小提琴演奏家。
欣賞交響樂演出的確不是蘇左的強項,她強撐了一個半小時,終於在最後二十分鐘裡睡着了。可能多少跟音樂的舒緩悠揚有點兒關係,蘇左這一覺睡得特別美,直到蕭程拿着一張紙巾在她嘴角擦來擦去,她才警覺地睜開眼。
“出什麼事了?”蘇左下意識地從座位裡彈起來,手向腰間配槍的地方摸去。
蕭程在一旁抱着手臂,明顯強忍着笑意。
手感不對!今天腰間滑溜溜的,腳上也擠擠的,很不自在。蘇左愣了兩秒,這才緩過神來:這是在暗訪。而爲了看這場演出,她今天破天荒地穿了一條連衣裙和一雙高跟鞋。
“演完了?”蘇左看了看空曠的舞臺,詫異地問。
蕭程不置可否地撇撇嘴。
這時蘇左才驚覺連觀衆席上都已是空空如也,只剩下了自己和蕭程。
“你怎麼不早點兒叫醒我?!”她瞪大眼睛責怪道。
“演出太精彩了,我剛剛回味過來,誰知道人這麼快就都走光了。”蕭程好像也很無辜,攤着雙手回答。
“那怎麼辦?我們到哪兒去找藍美倩?”蘇左有點兒懊惱。她本來是想在藍美倩演出退場時,悄悄跟着,找機會堵住對方進行突然詢問的,這樣可以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不給對方準備的時間。
蕭程貌似從一開始就對她的這個計劃不太感興趣,這會兒只是用手指輕搓着鼻尖,拿銳利的目光環顧了一下週圍。
“稍安勿躁。”他小聲對蘇左說。
蕭程話音剛落,就見從舞臺下方側邊的一扇小門裡走出一名西服革履的男子,他的目標似乎很明確,正是朝着二人所在的方位走來。
“請問是蕭先生和蘇小姐嗎?”男人面帶微笑,禮貌地問道。
蘇左不明所以地眨着眼,蕭程則禮貌地朝男人點了點頭。
“藍女士請您們到裡面談。”男人說着,做出“請”的動作,便在前面帶起了路。
“照你的吩咐,我可沒說你是警察哦。”蕭程抓住時機,悄悄地在蘇左耳邊說道。
“那你說我是什麼?”蘇左好奇地小聲問。
蕭程則笑笑,沒有回答。
不一會兒,男人便將他們領至一間休息室門前。
“藍女士,您的朋友到了。”
門開了,首先出現在門裡的是一個年紀約在40歲左右的男人,他留有一頭齊肩的長髮,劍眉皓目,看起來英氣逼人,身穿一件質地考究、版型挺括的燕尾服,脖頸上還打着領結。
蘇左好歹也看了大半場演出,一眼便認出,這是剛纔場上的指揮家,介紹裡好像提到過,名叫沈豪,與藍美倩是多年的老搭檔,也是這家交響樂團的創辦人之一。
“藍,你有客人,我先走了。”沈豪見到蕭程和蘇左,用露骨的眼神仔細打量了二人一番,隨即很自然地說了一句,便拉開門步出屋外。
蘇左看到在這間休息室的盡頭,一扇精美的屏風背後,有一截紫色的裙角從屏風下方露了出來。
由於藍美倩是這家樂團的靈魂人物,名氣最響,所以通常都是壓軸出場,剛好剛纔演出中最精彩的部分蘇左睡着了,所以沒能提前得見這位小提琴演奏家的真容。但僅僅看到這一截裙襬和那雙金色的演出鞋,就彷彿已想見,藍美倩必是人如其名,是位兼具美貌和藝術氣質的女性。
儘管已有這樣的心理準備,但當真正與藍美倩面對面時,蘇左還是不禁在心裡暗暗讚歎:大美女!
“蕭先生是詩涵的朋友?”藍美倩似乎不喜歡拐彎抹角,上來便問了一個蘇左完美沒想到的問題。她的聲音也很美,說起話來就像小提琴拉出的優雅音符。
蕭程卻並不意外,而是沉穩地答道:“是的,我也是剛剛知道,師涵竟然有一位同胞兄長......就是您的先生。”
蘇左不禁在一旁緊張地觀察着藍美倩臉上的表情。畢竟鄭詩聰和師涵的兄妹關係目前並未得到確認,只是限於幾個知情人之間的猜測,她着實沒想到,蕭程竟然會直接用這種方法來引起藍美倩的注意。
藍美倩稍稍側過臉,精緻的五官並沒有因爲蕭程的話而產生任何變化,反而淡淡地糾正道:“是先夫,詩聰去世已經十幾年了。”
“藍姐姐,”蘇左這時插起話來,她故意裝出一副小女人的姿態,實則暗暗品味着藍美倩的一顰一笑,“這麼多年過去了,我們一說是師涵的朋友,您依然熱情地接待我們,看來當年您和詩聰哥哥感情篤深。”
藍美倩臉上依然是恬淡的神色,似乎這個話題對她來說就像是一場天氣預報,不管你本人想不想關心,總會有旁人忠實地去關心和提起。
藍美倩沒有正面回答蘇左的問題,而是伸手拿過一大捧百合花,微笑着讚道:“蕭先生送的花真香,卡片我收下了,花,不如就轉送給蘇小姐吧。”她說話間,竟將目光直直地落定在蘇左臉上。
蘇左只感覺鼻腔突然被一陣濃烈的花香充斥,手裡也變得沉甸甸的,耳邊響起美妙的聲音:“你們很般配。”
原來蕭程在演出開始前就給藍美倩遞送了鮮花和卡片,難怪他剛纔慢條斯理地一點兒也不着急。想必那卡片上一定提及了師涵的事,並且寫了他們兩個的名字,說不定還把兩人的關係註明了爲:戀人。
想到這裡,蘇左更加覺得藍美倩看自己的眼神裡別有深意,不禁一陣臉紅。蕭程則顯然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樣子,根本沒想要解釋。
藍美倩轉動着美麗的眼睛問道:“你們今天來找我,不會只是爲了詩涵的事吧?”稍頓了頓,她似乎也在說服自己般說,“她也去世很久了......”
既然對方都這樣問了,蕭程決定開門見山:“楚康醫藥最近推出了一種‘茲扎’防護針劑,請問您知道這件事嗎?”
“楚康醫藥......”藍美倩卻是一臉茫然,看樣子就像連“茲扎”都不曾聽說過。
“楚康醫藥是天滿不孕不育醫院旗下新註冊的一家醫藥公司,天滿醫院不是在您的名下嗎?聽說一直經營得很好,您平時都不關心的嗎?”蘇左在一旁解釋起來,語氣有點兒急切。
藍美倩則好像才反應過來兩人在說什麼,皺着眉回答:“其實那間醫院雖然自從我先生去世後就留給了我,但我根本不懂醫,更不懂經營,平日裡基本上是從來不會過問的。”
跟預想的差不多。蘇左暗忖,藍美倩果然不會在醫院的經營管理上親力親爲,這一點,她確實不像在說謊,更何況,她的身份和知名度也不允許她拋頭露面地去管理和經營一間醫院。
“原來二位來找我是爲了這樣的事,那真的很抱歉,我給不了你們什麼有用的信息,天滿醫院以及楚康醫藥的事,還請你們直接去問醫院的人吧。”藍美倩禮貌地補充道,並且不經意地挺直了脊背,流露出一種知名人士慣有的傲慢姿態。
不知爲何,蘇左感覺她一開始的態度雖然表面上親熱,實則內心是警惕的,現在這樣,反而證明她放鬆了下來。
蕭程卻明顯沒有蘇左那麼細膩的心思,而是還在順着自己的思路發問:“那麼歐陽書教授您應該認識吧?”
沒想到藍美倩在聽到“歐陽書”的名字後再次警覺起來,雖然努力不動聲色,眼神裡卻難掩侷促不安,但她還是盡力裝作自然地說:“當然認識,他曾爲先夫治過病。”
“那您最近見過歐陽教授嗎?”蕭程直白地追問着。
“沒有。”藍美倩看向地面,僵硬着脣角回答,“他和先夫曾是醫患,也是朋友。先夫去世後,我沒有任何理由再跟他保持聯繫。而且據我所知,歐陽教授平日裡非常忙碌,沒有特別的事,他又爲何要跟我見面呢?”
蕭程這下倒沉默了,靜靜地盯着藍美倩的臉龐,不再開口。
“哇,這花真的好香!你都沒有送過我這麼高品質的百合!”突然,蘇左嬌嗔地推了蕭程一把,隨即笑盈盈地望着藍美倩,親暱地問,“藍姐姐,你還這麼年輕這麼美,就沒想過再找個人結婚嗎?”她這問話過於突兀,在當前的氣氛下顯得格外不合時宜。
藍美倩即便修養再好,此時也有些不悅,板着臉問道:“你們......還有什麼別的事嗎?”言語間逐客之意已然非常明顯。
“我覺得她在說謊。”
走出休息室的大門,兩人沿着走廊向館外走,見四下沒人,蕭程小聲在蘇左耳邊說。
“哪一句?”蘇左反問道。
“她應該見過歐陽書。”蕭程目光直視着走廊盡頭,肯定地分析,“她回答‘沒有’的那個時候,瞳孔明顯在膨脹,而且刻意躲避開了與我眼神的接觸,看向右邊的地面,心理學上這些都是說謊的表現。”
“這一套,是不是在美國FBI教你的?”蘇左卻笑着揶揄起來,露出滿臉不屑,“哪兒用你說的那麼複雜,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哦?”
“說到歐陽書的話題時,她的一支耳環剛巧被頭髮纏掉了,可她完全沒注意到。”蘇左自信地撇撇嘴,“美麗的女人最在意這些,況且她還是個有名有身份的美麗女人。耳環掉了都沒感覺,只能說明當時她的全部注意力全都放在如何編造說辭應付咱們倆身上了。不過她是個謹慎的人,說話滴水不漏。”
蕭程心悅誠服地點了點頭,突然假裝害怕的樣子笑道:“你可太厲害了,要是做你男朋友,恐怕一句謊話都不能說。”
“爲什麼要說謊?”沒想到蘇左站定腳步,嚴肅地看着他問。
蕭程心裡一緊,不禁楞了幾秒,然後也正色道:“好在......我不太會說謊,我腦子不夠用嘛。”
蘇左被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逗笑了,而且剛纔本還打算就卡片的事跟他理論一番,此時也打消了念頭。
過了一會兒,蕭程又像是想起什麼,問道:“對了,你剛剛那樣問她的感情問題,會不會顯得有點兒沒禮貌?”
“我故意的。”蘇左無所謂地攤了攤手,“你不覺得她其實很不願意別人提起鄭詩聰嗎?而且一再強調鄭詩聰已經死了很多年。”
“嗯。”蕭程抱起胳膊,不置可否。
“我猜,那個指揮家一定在追求她。”蘇左輕描淡寫地接着加了一句。
“你說沈豪?”蕭程腦海中立刻回想起剛剛與身穿燕尾服的指揮家打照面的情景。
“你沒聽見嗎?他叫她‘藍’,真受不了那個矯情勁兒。”蘇左翻着眼睛,有點兒壞壞地評價道,“而且藍美倩在這個沈豪面前高傲得像個公主一樣。”
蕭程聳聳肩,趁機取笑道:“我發現你對別人的感情問題倒是比自己的敏感。”
“咳......咳......”突然,從走廊的拐角處傳來幾下響亮的咳嗽聲。
蘇左和蕭程立刻收起言笑。
慢慢地,走廊的另一側走出一個修長的人影。
“是您?!”蕭程略略帶着驚訝,但也彷彿有所預料。
人影走近,身上的黑色燕尾服僵硬筆挺,使他看起來獨具一股詭異的氣質。沈豪的目光先是從驚訝的蕭程臉上滑過,繼而冷冷地凝固在蘇左身上,一字一頓地說:“這位小姐,其實是警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