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孤城位於衝雲洲南部,夾在三山兩盆中間,地勢狹隘,在洲內諸城裡規模最小,可卻是一座悠久的古城,擁有幾十家千年底蘊的藥店。
那是因爲四面的山峰和盆地裡,亙古以來吸取天地元氣,孕育了數之不盡的靈藥,這些靈藥,是藥店屹立不倒的保證。
朱雀大街極盡繁華,寬達九丈的街道兩側,兩排楓樹掛滿紅葉,在微風搖曳下宛如流動的血河,茶鋪、商館、酒肆、藥店、攤販,一隻蔓延到視線盡頭。
彭禹銜着一根枯草,兩手分別拿着一個泥猴和撥浪鼓,搖頭晃腦,大搖大擺地朝通仁堂走去。
通仁堂坐落在朱雀大街中部,也是最繁華區域,古色古香的三層建築,赫然是用青玄鐵石砌成,塗有金漆,彰顯恢宏大氣。
三開門,左右兩邊各豎立着一尊藥神金像,藥堂內部更是清一色的古董,每一件都價值不菲。
在藥堂的一個櫃檯後,一個穿着白色薄衫,鬚髮皆白的老頭兒,懶散地斜躺在太師椅上。
老頭兒右手抓着兩隻大金珠子,左手捋着長鬚,餘光掃視着整間大堂,不時地擺手指揮着幾個藥童,目光冷傲。
彭禹走到櫃檯前,拿出一隻金絲帶,袋子裡裝着二十塊元石,丟到了老頭兒跟前。
“這二十塊元石,能買到多少九節紫血蔘?”彭禹冷漠地問道。
老頭兒不屑地掃了眼彭禹,剛想讓一個藥童去打發他,突然眼眸裡寒光一閃,“蹭”地挺直了身子,從太師椅上站了起來。
“你這把老骨頭了,不怕閃着腰麼?”彭禹嗤笑道。
“別誹謗我,不要看我年紀大,我腰可好着呢,每晚——少跟我打哈哈,你不是彭家前少主彭禹麼?你被羅剛給廢了,怎麼會……”老頭兒快步走到彭禹身前,上下掃視,滿眼駭色。
彭禹倒無心多言,開門見山就詢問九節紫血蔘的價錢。
“你丹田破裂,全身武脈經絡盡廢,沒有天階丹,絕對甦醒不來,莫非——不對啊,彭龍不是死在武極宗了麼,不可能拿到天階丹啊?”老頭兒託着下頷,百思不得其解。
“我問你九節紫血蔘的價錢!這裡是二十塊元石,能買幾兩?”
老頭兒收起一臉惶然,眼裡浮現一絲陰鷙,嘿笑道:“別人的話,不出元石我都給,而你嘛,給我一萬塊元石,我都不賣,把他轟出去!”
幾個悍勇的護衛連忙手執棍棒,前來驅逐彭禹,一時間,藥堂裡劍拔弩張,充滿火藥味。
此時,藥堂的內門打開,走出來一個珠光寶氣的少女。
少女穿着綴滿珠片的長裙,通體散發着寶光,她的身姿極其嫵媚妖嬈,如雪一般的肌膚,與珠玉相襯,愈發勾人心魂。
她纖長的玉手輕輕提着裙襬,步步生蓮,帶着一股松脂香氣,來到了彭禹近前。
“彭禹?你……”看到彭禹,少女滿臉驚訝,玉掌不禁貼在了張大的粉脣上。
“我不僅沒死,還醒過來了是吧?董菱兒,我彭禹當初衝冠一怒爲紅顏,結果你董家非但不領情,反而跟趙家勾結,聯手侵吞我趙家土地、礦脈和商鋪,真是落井下石,其心可誅!”彭禹面龐扭曲地道。
那少女不是別人,正是當初與彭禹定親的董家千金董菱兒,在彭禹昏迷不醒後,便跟他取消了婚約。
董菱兒略顯歉疚,狹長的美眸微微眨動,沉聲道:“你爲了我義無反顧,我本不該這麼做。但自你出事後,彭家已是人才凋零,爺爺就趁勢跟趙家化幹
戈爲玉帛,兩方聯手,一同吞併彭家。爲此,趙家不惜給了我一枚中品天階丹。事實上,誰都沒有錯,錯在形勢逼人罷了。”
“好一個形勢逼人,我彭禹來日,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讓你董家和趙家血債血償!”彭禹義憤填膺。
“如果你還有當初的本事,那我隨時恭候。對了,你要九節紫血蔘麼?福伯,去給他稱兩斤來。”董菱兒嬌聲笑道。
老頭兒白了彭禹一眼,轉身走向藥房,沒過多久,就拿着一隻包有九節紫血蔘的牛皮紙,走了過來,把它丟給彭禹。
“我們來自再會,到那時,就是你死我活。”彭禹氣哼哼地離開了通仁堂。
在彭禹走後,老頭兒啐了一口,罵道:“不知死活的東西,能活過來,已經算是命大了。”
“福伯,我用他來換取了一枚九竅丹,突破武道七階,終究還是我負他了,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殺他。”
雲孤城三面環山,彭禹從朱雀大街向西北轉去,很快就來到了人煙稀少的雲夢山山麓。
山麓下,建造着稀稀落落的木房,樹木蓊鬱參天,遠望過去,羣峰聳峙,山巒如織,在雲海仙霧裡露出小小山角。
雲夢山中天地星元異常濃郁,尤其是山腹,孕養了許多天靈地精,經常有高級兇獸出沒,連獵戶都不敢深入,只有一些修爲高深的武者,纔敢在其中開闢洞府修行。
彭禹沿着一條清淨的羊腸小道,蜿蜒而上,來到一座山峰的半腰,在樹林裡找到了一座廢棄的古廟。
古廟四面有千年古木掩映,十分隱秘,廟頂已經傾頹,歷經風吹雨打,破敗不堪,廟內橫七豎八倒着一些佛像。
彭禹走進古廟後院,迅速收拾了一間屋子,將九節紫血蔘放下,就匆匆走出了古廟。
“這裡倒是一處六根清靜之地,很適合修行,現在就差太白**了,如果我所料不錯,山谷裡河邊應該會有。”彭禹邊走邊嘀咕道。
太白**溼性極強,又存在於庇廕之地,山谷河邊自然就是最佳地點。
開闊的山谷裡,一條白練般的大河平靜流淌着,遠處還有一座百丈高的巨瀑,狂暴的水幕落下,砸起千尺水花。
彭禹順着河邊走,沒過多久,便看到在一處狹窄的河灘裡,出現了一片片乳白色的石頭。
那些石頭,都呈現樹枝狀,在陰暗的光線下很是顯眼,彭禹數了數,總共有幾百塊,只需要十塊,就足夠了,因此他用金絲包袱裹了二十塊,便返回古廟。
在房間裡,他將九節紫血蔘和太白**放到了牀榻上,又在廟裡搜了搜,竟沒有找到一尊小爐鼎。
煉製九陰聖丹,需要特製的爐鼎,其實所謂“特製”,也不過是用甘露浸泡三天,再用元液淬鍊五天罷了。
甘露和元液都很容易蒐集,集齊之後,彭禹就能溫養爐鼎煉丹。
“對了,沒有爐鼎,乾坤萬法鍾或許可以試一試!它不光牢不可破,還蘊含大量元氣,煉製出的九陰聖丹,品質絕對極佳。”
彭禹想到這點,意識溝通右眼裡的乾坤萬法鍾,突然間一道金光從右眼落入手掌,光芒綻放,一口一尺來高的小鐘,出現在手心。
現在,他已經完全可以做到用心念溝通乾坤萬法鍾,將其自如地收縮到眼瞳或釋放出來。
所謂“法不外傳”“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彭禹在人前,是不敢將乾坤萬法鍾露出來的。
在這溫養錢庫萬法鐘的八天裡,他沒有閒着,無時無
刻不在恢復着傷勢,但奈何傷勢太重,手頭又沒有高級靈藥,收效甚微。
八天一晃而過,彭禹打開小鐘,即刻有一股幽香飄了出來。
“甘露和元液煉入乾坤萬法鍾內部,在煉丹時,就能讓九節紫血蔘和太白**更完美地融合,從而提升品質,避免練成廢丹。”彭禹嘀咕着。
他雖然算不得專業煉丹師,可曾經在耳濡目染下,對煉丹之道還算有深厚基礎,加上他前世曾親自練成過九陰聖丹,因此眼下沒有任何的障礙。
點燃火焰之後,彭禹小心翼翼地將小鐘放在上面,灑入元石,然後捏起兩株九節紫血蔘,放到裡面。
他平穩地掌控着火候,幾個時辰後,九節紫血蔘已經被煉得乾枯,裡面的紫色靈液,都已經附在了鐘壁,成爲一滴滴水珠,那些水珠,可是九陰聖丹最精華所在。
之後,彭禹纔拿起一塊太白**,放到了小鐘裡。
這時候,他加大火候,熊熊火焰把整隻小鐘都沒入其中,劈啪作響。
而在小鐘內部,太白**被烈火炙烤,很快就崩開無數裂痕,裂痕越來越密集,最終崩解成白色石粉。
白色石粉,融合元石裡的星元,就具有了一種奇異的吸力,把懸浮在小鐘內的紫色水珠,盡皆納入其中。
彭禹不亦樂乎地扇着火,炎炎熱氣令他渾身大汗直冒,衣服都溼噠噠的,臉頰通紅,不過他卻是滿眼喜色,嘴角始終掛着一分彎曲的弧度。
煉丹需要精湛技藝,彭禹的半吊子水平,煉製而成的九陰聖丹,不說達到天階下品的品質,能有靈階絕品,他就謝天謝地了。
九陰聖丹的煉製很快,約莫十天,第一爐丹藥便成了,彭禹逐漸放慢火候,任火焰燃盡熄滅後,便迫不及待地把小鐘內取了出來。
這一爐,三枚九陰聖丹,如果煉製成功,他就發達了。
輕輕打開蓋子,一陣氤氳煙霧涌了出來,帶着濃烈的藥香,混雜着元氣。
煙霧散去,只見在鍾底底部,出現了三枚白中帶紫,渾圓飽滿的丹藥,丹藥冒着蒸蒸熱氣,從中擴散出極爲精純的元氣。
只是,有一枚丹藥,顏色略深,元氣也不如其餘兩枚強,算是廢丹。
“兩枚九陰聖丹!哈哈哈!我彭禹發達了,初次嘗試成功,下次就要加大規模,一爐增加到十枚。”
出現廢丹,依然無法阻止彭禹的興奮之色,他將兩枚九陰聖丹取出,盤坐在牀,直接就吞下了一枚,開始修煉。
這兩枚九陰聖丹,品質勉強達到了天階下品,還算不錯,拿到市場上,起碼能賣到一百元石,可見其價值有多高。
雲孤城是小城,城裡最頂級的煉丹大師,都很少有人煉成過下品天階丹藥。
吞下九陰聖丹後,丹藥溶解,即刻化作精純無比的元氣,匯入到他的丹田之中,經過他反覆地吸收、淬鍊,化作武氣,散入肢骸。
隨着藥力被一分分吸收,彭禹身體也在迅速地恢復,僅僅用了三天,就復原如初了,比預期的快了許多。
他把一枚九陰聖丹,丟入了乾坤萬法鍾,而九陰聖丹剛落入鐘體空間,就見青弧劇烈轉動,一股股白色光線交織,把丹藥震碎成粉,消失不見。
不久之後,青弧的能量,似乎稍稍壯大了一些,而一直空空蕩蕩的鐘壁,終於又浮現出了一排排古老的金色文字。
那些文字,晦澀難懂,深奧玄妙,彭禹憑藉着前世的殘損記憶,勉強才把它讀懂了,隨即大吃一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