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衆星系邊緣有這樣一顆星球,從太空中觀察,這顆星球呈現一片灰色,彷彿被一層厚厚的灰塵掩蓋一般。
這是嶺夕星,這顆星球的主要用途是用來堆放宇宙廢棄物,說得通俗一點——這是一顆垃圾星。
清晨,天空灰濛濛一片,一大塊、一大塊的灰色雲團猶如鉛塊一樣,懸掛在天空下,好像隨時要墜落下來。
體積如同山巒的鉛塊雲團上,一羣數十隻巨鳥,拍打着兩對大而有力的翅膀,隊型整齊地在天空中翱翔,穿梭於大小不一的雲團之間,在空中劃出一道道凌厲的路線。再成羣結隊的俯衝往地面,隨即,一陣淒厲的慘叫聲中,這羣巨鳥再次一飛沖天,它們的巨爪緊扣着血肉模糊的肢體,於半空中揮灑下一道道血線。
嶺夕星,這裡的生存環境與它的外觀一樣,都是十分兇險,四處隱藏着殺機。
星球的北部,這是一片延綿不絕的山脈,一座座山峰拔地而起,山勢陡峭,怪石嶙峋。遠遠望去,這些山峰猶如一把把尖刀,捅入雲霄,名副其實的一片刀山。
咕咚、咕咚、咕咚……
山間的小徑上,一輛輛垃圾車緩緩行駛着,這些車的體積堪比級宇宙戰車,高約U米,兩側各有8個車輪。這些車輪包裹着厚厚的合金履帶,能在這種惡劣的地面上如履平地。
前方,山間小徑的盡頭,可以看到一個幽深的洞穴,洞穴前有一座燈塔,塔頂的探照燈不斷旋轉着,在昏暗的環境中便是一盞指路的明燈。
這支垃圾車隊駛到洞穴一側,那裡有一座山丘一般的鋼鐵堡壘,一羣機器人站在堡壘門口,迅速將垃圾車上的廢棄物卸下來,朝着鋼鐵堡壘裡搬運。
這時,一輛輛垃圾車的門打開,每輛車跳下來5個人,這些人皆穿着防護服,動作相當靈活。不過,這羣人身上的防護服明顯是很老的型號,有些人的防護服上還打着補丁,看起來相當的寒磣。
望着鋼鐵堡壘前忙碌的機器人,這羣人當中一個男子咒罵道:“我們住在防禦洞裡,這些宇宙垃圾卻能放在合金堡壘中,真是連垃圾都比我們住宿條件好。他孃的,清潔者這工作真是沒法做了。”
“凌子,你就少抱怨啦。你不於清潔者,家裡的老婆孩子能享受那麼好的福利麼?咱們簽得合同是30年,你再熬個不到半個月就出頭了。”旁邊一個稍矮的男子安慰道。
一羣人互相閒聊,朝着不遠處的洞穴走去,他們身後的燈塔上喇叭裡,忽然響起一個聲音:“嗨各位,歡迎你們活着回來。剛纔在刀鋒山西部,發現數量超過100頭的【四翼鐵羽禿鷲】出動獵食,我還以爲整支垃圾車隊要完蛋了,正準備向上面報告,申請重新僱傭一支清潔者隊伍呢”
頓時,這些清潔者們停住腳步,紛紛叫罵起來。
“莫零,你這個烏鴉嘴,老子詛咒你一輩子嫁不出去”
“你這臭婆娘,我們要是掛掉了,化成鬼也要來找你算賬。”
“你這個死女人,以後再敢詛咒我們,一定把你那張嘴撕爛掉。”
一羣人對着燈塔做出各種粗魯的手勢,罵罵咧咧了一陣,又轉身朝着洞穴快步走去。
進入洞穴中,放置在洞穴入口的一排排儀器上指示燈亮起,一道道射線在這羣人身上不斷掃描,隨後,接踵傳來叮咚的脆響。
巖壁的喇叭裡,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掃描完畢,沒有沾上任何危險物質,夥計們,歡迎你們今天又一次完成工作。”
聞言,這羣人如蒙大赦,一個個迫不及待的脫掉防護服,一陣歡呼,爭先恐後的朝着洞穴裡奔去
“終於又一次平安回來了。”那個叫凌子的男人脫掉防護服,顯出他清瘦的面容,喃喃自語:“還有14天,我的僱傭合同就到期了,太好了”
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一個胖乎乎的中年男人站在身後,笑眯眯的說道:“凌子,別老是計算時間,我可是會嫉妒的哦”
凌子笑罵道:“你嫉妒個什麼勁,老鄭,不是我說你。你之前的僱傭合同明明都到期了,偏偏要又續簽年,能怪別人麼?根本是自找罪受。”
“哈哈哈,沒辦法。缺錢啊再續簽一次,完成合同後,我才能將以前的債務窟窿填上。”老鄭大笑自嘲,又一轉話鋒,嚴肅道:“凌子,不是我數落你。你還有不到半個月合同就到期了,這段時間做事認真點,別老是走神。今天多危險,要不是小言及時救援,你的車都掉到懸崖,摔得屍骨無存了。”
“抱歉,老鄭。這是我的問題。”凌子臉上露出汗顏的神情,忽然想起了什麼,張頭四顧,“咦,小言那傢伙呢?”
兩人轉頭張望,旋即看到洞口,一個人慢條斯理的脫下防護服,朝着這邊走過來。
這是一位少年,細碎的黑色短髮,有着一雙明亮的眼睛,嘴角掛着一抹少年獨有的羞澀笑容,充滿了陽光和朝氣。遠遠走過來,這個少年彷彿一個淡淡的發光體,讓人不由自主就注意到他。
看到凌子和老鄭,少年遠遠的就揮手打招呼:“凌大哥,鄭大叔。”
望着走近的少年,凌子臉上浮出尷尬之色,吶吶道:“小言,今天真是謝謝你。前幾天,我那麼對你,真是抱歉”
一想到一週前,這個叫小言的少年剛來時,自己對他的諸多刁難,凌子就感覺臉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聞言,小言不禁一愣,旋即反應過來,微笑道:“凌大哥,你這是什麼話,咱們在一個團隊工作,平時互相幫助是應該的。之前的事情,我並不在意的,凌大哥馬上僱傭合同到期,肯定心情不穩定,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聽少年這麼說,凌子暗中鬆了一口氣,他也是豪爽的性子,拍着小言的肩膀,大笑道:“好,你小子好樣的。走,凌打給我請你去喝酒,咱們一起喝個痛快。”
旁邊,老鄭一聽就急了,連聲道:“艾,你們倆別自說自話啊喝酒這種事情,怎麼能少了我。
三個人大笑起來,並肩朝着洞穴深處走去。
身後,洞穴外的天空忽然亮了起來,一片白炙的光輝灑落,整個地面彷彿鋪上了一層銀輝,有些岩石在照耀中啪得裂開,輕煙陣陣。
洞穴旁一側的鋼鐵堡壘外,那些智能機器人早已將廢棄物搬運完畢,快速朝着堡壘裡狂奔。跑得稍微慢一點的,機械的外殼被銀輝照射到,立時便有一連串的火花亮起。
這就是嶺夕星上白晝的高溫現象——白炙銀斑。
順着洞穴的道路前行,小言三人邊走邊聊,前方的視野逐漸開闊起來。
這個洞穴很深,大約通往地下數千米,洞穴入口有特殊的防禦裝置,能完全隔絕【白炙銀斑】的侵襲。
又行走了一會兒,前面的視野豁然開朗,只見一個巨大的地下洞穴呈現眼前,洞穴裡各式各樣的房屋毗鄰而建,別有洞天。這些房屋雖然破舊,卻有一陣陣歡笑聲傳來,相當的熱鬧。
站在通道的出口,望着前方的建築羣,三人神情各異,凌子輕聲嘆息,似是想到自己半個月後就要離開,心中有一些複雜和不捨,老鄭則臉色黯淡,或許是想到還要在這裡待15年,這是一段相當漫長的歲月。
至於小言,少年的臉上始終帶着笑意,不過,他心裡卻是在狂罵,奶奶個熊,哥哥我來到這個鬼地方都一週了,軍部怎麼還沒有進一步指示?難道就這麼無止盡的等待下去?
這個少年正是孫言,一週之前,他乘坐集裝箱飛船來到這裡,並帶着牙荒財團直接下發的任命書,成爲牙荒財團駐嶺夕星刀鋒山區域清潔者團隊的一員。
在這裡,孫言叫小言,沒有姓。不過,這種情況並不奇怪,這裡的清潔者們很多如此,來到這裡的人大多掩埋了過去的往事。
三人行走在並不寬敞的道路上,這座地下洞穴面積很大,這些建築羣的規模已能稱之爲村落。不過,這裡的清潔者們更喜歡稱之爲營地。
道路旁的小屋中,不時有孩童鑽進鑽出,歡快的玩着躲貓貓,看到這些孩子們快樂的表情。孫言不禁一陣恍惚,彷彿地面上煉獄一般的環境,距離這裡很是遙遠。
又行走了一段路,一間屋子出現在眼前。
這間屋子與營地其他房舍不同,整個屋子的牆壁大多由合金鑄成,裡面不時傳來嘈雜的電子合成聲,房屋頂端有一個渦輪樣的東西在旋轉。
來到這裡後的第三天,孫言才知道那東西的名字——雷達。
據說,這種儀器是母星地球年代流行的探測裝置,屬於絕對古董級的東西,早在人類能夠進行常規星際航行時,這種裝置便已淘汰掉了。
不過,在嶺夕星這樣資源匱乏的環境中,這老掉牙的裝置卻發揮了大作用,曾多次探測到乩巖獸】的偷襲,讓整個營地倖免於難。
將這古董從垃圾堆裡翻出來,並進行改造使用的人,正是這間屋子的主人——羅教授,也是洞穴入口,那個蒼老聲音的主人。
這間半金屬化的房屋,美其名曰——羅教授的實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