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需要的‘破甲裂箭’,是一種極爲強大的‘魔紋箭’。
不但犀利無比,能夠在瞬間穿透十數層重甲,那箭身更可在碰撞之後,釋放出數十道強大的風刃,撕裂周圍一切物質,擁有着無與倫比的強大力,
不過相應的,製作‘破甲裂箭’的材料,也極爲苛刻罕見,並且價格昂貴。
正如黃冠子之言,他們要製作‘破甲裂箭’不難,可問題是材料難尋。箭身需要的木材,不但要堅固強忍,還需足夠輕靈。而能夠達到這個要求的木種,少而又少。
所以在洛陽黑市之中,一枚‘破甲裂箭’可是高達一千貫一支的天價。
而這次崇文閣的左右衛,總共才從武庫中帶出二十枚‘破甲裂箭’,根本就不敷使用。至於能製作‘破甲裂箭’的材料,更是半分都沒有。
不過李世民早有成算,他在見過那些術師之後,就又去請見蕭後。
“你要拆掉這二輛輦車?”
當聽完李世民的進言,不但蕭後本人的臉色不太好看,那侍立於蕭後身旁一位白麪太監,聲音更是高了八度,怒道:“李都虞候,你可知道你在說什麼?”
李世民不答話,只靜靜的看着蕭後:“如今時間不多,臣請殿下速下決斷。”
拆掉這二輛輦車,勢在必行,否則他根本不知接下來的戰鬥,到底該怎麼打。
再者,這二輛車身內的千年紫靈木,能夠達到製作‘破甲裂箭’的要求。
這些木材,可製作四百支‘破甲裂箭’而綽綽有餘。
旁邊的蕭瑀,亦是面現青意。不過當他眼見那白麪太監,又欲破口大罵時,又不禁眉頭微皺:“給我閉嘴!君臣奏對,也是你等內侍能夠插嘴?”
之後他又轉望李世民:“李都虞候,難道此戰,就一定要拆卸這輦車不可?”
他對這御輦本身,倒是不怎麼在乎。雖說這車造價昂貴,可對於府庫豐裕的大隋而言,根本算不得什麼。
可畢竟這車關係皇室威儀,又有着絕佳的防禦力,可以護得皇后與越王平安,不能不慎重。
李世民料到會有此問,毫不猶豫的答着:“這次左右護身府護駕隨行,攜帶馬車總計有三百餘輛,其中大半,都散落在周圍。此事不可不慮!”
蕭瑀不通兵法,一時不解其意。可皇后的架前,到底還是有些知曉軍戰之道的人物,頓時一聲驚咦:“都虞候的意思,是敵軍很可能借助這些車輛,來攻打車壘。”
“正是!”
李世民心想這豈非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換成是自己,也會就地取材,利用這些車輛製作車盾,那又廢不了什麼事情,
蕭瑀也已明白了過來,當即起身一禮:“殿下,李都虞候之請,確非無稽,也不可不防。”
那蕭後的果決,卻更勝於蕭瑀,神色肅然道:“無需再議了,就依毗盧遮之言,拆除輦車!”
她眼見那下方的隨侍諸臣,仍有幾人面先不服意,似欲勸阻,頓時又鳳目生威,大袖一拂:“本宮心意已決,諸卿無需再做贅言!且之前本宮就已有令諭在先,此間所有軍事,都盡付於毗盧遮決斷,敢有妄議者斬!”
此時蕭後身側,那南陽公主的面上,卻不禁微顯訝然。心想自己這位母后,對李世民的信任,居然已到了這個程度了麼?
明明在進入車壘之前,母后她對這個毗盧遮的能爲,還是很懷疑的。
不過——
南陽公主又側目向李世民看了過去,眼眸中幽光閃動。
自從這位得母后之命接掌戰局以來,一應所作所爲,都讓人生出了驚豔之意。且富有遠見,料敵機先。以母后她的見識,又豈能看不出這人的才能?
這隻怕也是她的未婚夫宇文士及,對李世民如此看重之因——以這位的家事與才華,確是如錐在囊,遲早都會脫穎而出。
※ ※ ※ ※
同一時間,在濃霧之中,一位渾身紫金戰甲覆蓋的男子,正冷眼望着遠處,大約四百丈開外的那座車壘。
“有意思,沒想到這左右備身府內,也有這樣的人物?”
這男子的聲音雄渾厚重,似有懾服人心之能,
而此時他的語中,則略含着幾分自得與調侃:“將車壘完成到這程度,應是從霧起之時,就開始了吧?”
“這車壘一板一眼,至少外表看起來是堅固磐石。可見佈陣之人,確有幾分能爲,是真的諳熟兵法!”
答話之人,是另一位渾身覆蓋青色戰甲的男子,此時也是一聲哂笑:“左右備身府諸部,大多都久疏操練。裡面那些貴胄子弟,更是個頂個的廢物。居然還有能想到要依照大隋軍志行事,就地築壘佈陣,真是一件稀奇事。”
“主公,觀這車壘方位,當是崇文閣左衛虞候,唐國府嫡次子李世民所爲,”
這是那紫金戰甲身後的另一人,接近三旬年紀,一身素白袍服,腳下赫然離地三尺,懸立於空。而其眼眸之內,正溢散着絲絲紫電,
“我觀這車壘,內外相合,棱角相應,佈置的極有章法。而李世民此人,幼年就以善於兵法而聞名於世,被故楚國公讚譽爲其才似龍躍鳳鳴,不遜蘭陵,主公萬不可大意!”
“李世民?那個小名毗盧遮的小子?”
那青色戰甲內的男子,不屑一笑:“此子誠然有幾分不凡之處,並非傳言般無用。可僅僅只這座車壘,難到就能擋住我軍攻襲?即便他真有此能,裡面的蕭氏姐弟,安敢予以重任?不過是一個才滿十四不久的毛頭小子,左右備身府除他之外,難道就再無可用之將。”
“事涉主公大計成敗,還是得謹慎爲上。事成在即,就不可有絲毫疏忽大意,”
那白袍青年語聲淡然的建言:“請主公下令,儘快打造車盾,”
“車盾?”
那紫金戰甲內的男子,明顯是語含疑問:“這需耗費多少時間?”
白袍青年幾乎不假思索的答着:“周圍有諸多棄車,我等就地取材,稍加該造。最到兩刻時間,就可打造一百五十輛以上。”
他說到此處,語聲一頓:“如今白馬寺與東都兩處方向,都被我方封鎖。預計這兩方兵馬來援,至少需兩個時辰以上。而如有車盾之助,這車壘當可一鼓而破。”
“主公不可!”
出言否決之人,正是那青甲戰將,此人的語氣,強硬無比:“我觀對面,正在極力增築壘牆,擴大壕溝。此時我軍如坐視不理,只恐對面將的準備,會愈發周全!以末將之意,此時正該趁對面軍心惶然不穩之際,一股作氣,將之踏平纔是!”
白袍青年聞言,頓時眼現不悅之色。不過接下來還未等他開口,那紫金戰甲就已擡起手:“無需多言了,我也覺仲伯之言,極有道理。此時正該再接再厲,一舉破敵纔是,怎可予敵喘息之機?”
不過他接下來,又語氣一轉:“只是用兵之道,未慮勝先慮敗,爲防萬一,這車盾亦不可不備。好在這附近還有不少禁軍,可先掠爲奴工,我再給法主兵員三百,能否儘快將那些車,改造完成?”
白袍青年似欲言又止,可須臾之後,他卻是一聲苦笑:“謹遵主公之命!屬下必將竭盡所能。”
紫金戰甲內的男子頓時滿意一笑,隨後就策馬前驅,穿入到前方濃霧之內。那青色戰艦,則亦緊隨其後。
而就在這二位離去之後,這白袍青年卻又一陣眉頭緊皺,神色凝然,
“你不看好主公這一戰?”
這一句,聲如銀鈴,傳自於濃霧的深處:“可以告訴我,是何緣故?”
隨着這語音,一具嬌小赤紅的戰甲,也開始出現在那白袍青年的身後。此時如李世民在此,必會驚訝萬分的認出,這尊戰甲,正是不久之前從中軍之內逃出的那具。
“我也希望主公,能夠輕鬆得勝。只是——”
那白袍青年語聲一頓,一聲輕嘆:“我不知那個毗盧遮,是否會被委以重任。可只看此間之霧,至今都未被驅散,就可知對手智慧不俗。主公他未做準備,貿然攻襲,只怕”
“霧?”
那赤紅戰甲疑惑的掃望四方,隨後就發現,那四百丈外的車壘附近的霧氣,非但未散,反而愈顯濃郁了。
※ ※ ※ ※
李世民並不知這場發生在幾百丈外的議論,此時他依然是有條不紊的,在車壘內安排着諸般事務。
那二輛輦車,在得到蕭後允可之後,當即就被拆掉了。不過李世民,卻利用原本鑲嵌在輦車內的合金鋼板,爲蕭後與越王在內的幾位皇室成員,搭建了一個臨時的避難所。
前者是由精鋼與一種名爲‘黑鐵精金’的金屬合練而成,加上鋼板之上,還繪有着魔紋。防禦能力,幾乎直追神階戰甲,也是輦車中最昂貴的部分。
而這避難所,則半埋在地下,模樣彷彿是一個窟洞。四面都由這種特殊的合金鋼板護持,加上袁烈臨時佈置的符陣,可謂是牢固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