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李世民的慶幸的,繡衣衛的內庭供奉,還有那些禁軍高手,大多都是經驗豐富,並且知曉厲害的。幾乎不用李世民的吩咐,這些人就開始自發的鎮壓周圍的場面,毫不猶豫的動手殺人斬馬,震懾周圍的府軍兵將與一應輜兵。
周圍也沒有類似大規模術法襲來,儘管那天際之間,依然有着成百上千的風刃,明明不絕的,朝着他們的隊列之內怒斬而下。
可其中的絕大部分,都被李靖等人擊碎化解。剩餘的部分,也逃不開那衆多隨行高手的截擊。
故此只短短不到一百個呼吸時間,道路間所有慌亂的軍馬,都已穩定下來。甚至圍繞那些馬車,開始形成了一個個整齊的大小軍陣,
又小半個時間之後,就在李世民感覺形勢已經穩定,準備尋覓到那位術師的方位,然後攜帶釋本悟等人,親自前往將之圍殺的時候。那天際間的風刃,都驟然一停,而遠方三裡之外的那位術師,也在這刻消失的無影無蹤。
只是此時,李世民的臉上,卻殊無喜色。只因這一場襲殺,至少殺死了他們一百餘人,另有二百多匹戰馬被燒死。
接下來他又毫不猶豫的撥轉馬匹,來到一輛馬車的側旁處,看着裡面,已經變成血肉淋漓狀態的尤白虎。
“情況怎樣?能活的下來嗎?”
剛纔他就已經發現了,對方的術師只是爲牽制與掩人耳目。那人的真正目標,其實是這尤白虎。
在火雨連綿之際,從四面八方射來的四十七枚符文重箭,直接就將這尤白虎的軀體,斬碎了一大半,只剩下頭顱還算完好。
“很難,我已經給他再餵了一枚六煉大還丹,可這只是療傷聖藥。沒到八煉級別,就不能生死人肉白骨。”
司空辟邪的顏色也很難看:“最後兩箭沒能夠防住。”
他剛纔已經盡力了,與魏鸑鷟聯手,阻擋了絕大部分的箭支。可對方動用的二品神射就有五位,一品級別的射手也有二人,讓他們防不勝防。
接下來還有另一個糟糕的消息——樊世興已經走到他身邊:“已經初步統計過了,至少有九人被救走。”
李世民的眸色,益發的陰沉起來。魔龍八部不惜代價也要救走的,想必都是他們當中的關鍵人物。
也有好消息,張雨柔以太戊杏黃旗,臨時將其中五輛馬車移走,使得魔龍八部許多突入到他們隊列當中的人員撲空。
——而這幾輛馬車裡面關押的,無不都是三個輜兵營的重要將官,還有隴西牧監的隨行官吏。
“他們在三裡之外,佈置了一個臨時的陣壇。”
不久之後,李靖也返回到了李世民的身邊:“看得出來,他們應該是不久之前纔得到的消息,陣壇佈置的極其倉促。”
這點李世民也早有預料了,超品術法大宗師這種存在,是戰力上限高到嚇人,卻極其依靠外力輔助的存在。
如果事前有着足夠的準備,那麼一位道門的超品真君,足可在戰場上獨自對抗三萬大軍,甚至能夠讓同爲超品的武修無法近身。
比如那顆隕星,如果是無損墜落,就足以震殺周圍十數萬人——
可如果這是超品真君事前準備不足,那麼一位一品級別的戰將,就足以對他們造成足夠的威脅。
“那麼依你看,這位神秘術師,可能是當世之中,哪一位得道真君?”
“開府大人此問,確實有些難爲我了。很難確定,此人擅長的是風火之術,又能召喚隕石,還可在數位一品術師的眼皮底下,將神魄投入宮中,操縱龍烈。可見其神魄與幻術水準,也極其強大。”
李靖陷入凝思道:“我的記憶當中,並沒有這樣的人物。這個天下太大,各處臥虎藏龍,這不定又是一位隱世的高手。”
李世民苦笑,他也同樣沒法將此人對號入座。之所以問李靖,只是抱着萬一的希望而已。
“傳命諸部就地列陣,等候援軍到來。再往四面方向都放出偵騎,監控住周圍十里地域。”
此處距離長安城還有七十里,李世民卻不打算繼續了。他擔心途中會再發生意外——這是有極大可能的事情。
對方能夠在接到消息之後,用極短的時間在前方布伏。李世民焉知這些人,不會在前方某一段道路,來一個故伎重施?
“另從輜兵中,甄選一千老實可靠之人,發放兵甲,以補戰力不足!還有,傳我書信,向屈突大將軍求援,並傳命蒲城,富平,華原三縣鷹揚府,儘快遣軍來援。”
也就在這時,李世民望見他們的前方,忽然響起了一陣刺耳箭嘯之聲。
那是來自偵騎的示警,說明前方有大股的人馬正在靠近。
李世民不由與李靖等人對此的意見,眼眸之中都流露出了凜然之色,
※ ※ ※ ※
那李世民鬆了一口氣的事,他們道路前方到來的人馬,既非是來自於魔龍八部,也與任何逆賊無涉。
那是姑臧陰府的車隊,包括五十輛馬車,四百姑臧陰世的部曲家將,護送涿郡留守陰世師的妻女與愛子,前往洛陽。
按照大隋的慣例,姑臧陰府也是該這麼做的。朝中勳貴在出任方面重臣的時候,往往都會將自家的妻兒送入京城,作爲人質。
這是因漢末以來,地方軍閥割據,甚至犯上作亂之事履禁不絕,而魏晉周隋等朝,大多都是得位不正,對於地方重臣的防範,自然也較爲嚴厲。
陰世師如今既然任了涿郡留守,被天子託付以看護後路的重任。那麼此時其自家妻兒送至洛陽以示忠誠,既然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可在李世民看來,這雖非是敵人,卻比之敵人還要更可怕。
就在兩方匯合之後不久,一位渾身勁裝的豆蔻少女,就策馬直行到他面前,氣呼呼的瞪着他。
李世民頭疼之餘,也暗暗驚讚,一年多沒見,這個丫頭真是越長越開了——真是腮凝新荔,鼻膩鵝脂,臉若銀盤,眼似水杏,脣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俏麗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張雨柔也很貌美,可江南女子多身形偏瘦;而陰月娥的鵝蛋臉,卻更符合他們這些關西人士的審美觀。
自魏周以來,北方人都以肥爲美,李世民也深受影響。
不過少女的目光,也刺的他有些難受。幸虧陰月娥的弟弟陰弘智,也在隨後策馬趕來。李世民趕忙與陰弘智說話,試圖轉移少女的注意力:“你們這次要去洛陽,爲何會途經時間?”
此景從長安到西京,還是乘船走渭水,或者渭水旁的馳道更安全,更迅捷。
“只因母親大人,向順便拜訪汾陰的一位姨母。”
陰弘智一邊說着,一邊看向了李世民身後那龐大的車馬隊與軍陣:“這裡可是出了什麼事?我剛纔聽聞此間,不斷有震響聲傳至?難道是遇襲了?”
從此處看去,依然可以看見那道路兩旁,正是一片狼藉的狀態。受驚的戰馬,將周圍的麥田都踏到雜亂不堪,也有數百具燒焦了的屍骸,被擺放在兩側。
其實那個時候,他們的家將,是不贊成繼續前行的。不過他姐姐陰月娥,一聽說前面是官軍,又打着永安縣伯,太子左衛率李的旗號,就什麼都不顧了,一意要趕過來尋李世民算賬。
偏偏他們的母親李氏,也是個柔弱沒主見的,完全沒法阻止他的姐姐。
幸虧在半道的時候,那轟震聲響,就已經停止了下來,這讓他們一家人都鬆了一口氣。
“汾陰?汾陰薛氏?”
汾陰薛氏也就是河東薛氏,薛氏的族人,大多都聚居在薛氏。
李世民也聽說,自家這位族姑母,有一位妹妹嫁到了汾陰薛氏。
他對此事自然是漠不關心的,當即就眼神凝然的迴應:“既是如此,那就速速離去吧。此間不**泰,還是早點離開爲佳,沿途定需小心。”
陰月娥的卻氣的渾身微顫,眼珠發紅:“才見面就要趕我走是嗎?你就這麼不待見我?”
李世民頓時苦笑,一時不知該怎麼回答纔好。
陰月娥於是更加的傷心難過,兩行清淚不能自控的從眼角溢下:“我給你留下的書信,你看到了是不是?可結果我在大興等你這麼多天,你卻對我不聞不問。李二郎,你好狠的心腸!我有時候真想把你李二郎的心肝挖出來看看,看到底是不是石頭做的?”
李世民無奈,他略略思忖之後,還是覺得此事,必須快刀斬亂麻,早點說清楚爲好。
“娥妹的書信,我確實收到了。說實話,我李世民不是木頭人,對於月娥的心意豈能不知?當然,這也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也未可知。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我李世民一直都只將月娥你當成自家的妹妹看待,絕無其他非分之想,也請娥妹斷了此念纔好。”
陰月娥的臉色青白,身軀搖晃,在馬鞍上幾乎坐立不穩。她的玉手,則是死死的扯着繮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