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在最初佈置營盤的時候,爲讓所有八臂攻城弩不受干擾,最大程度的發揮火力,特意將所有巨弩都安排在寨牆之後,利用留出來的射擊孔打擊敵人。
不過這種方法,雖然可以在戰鬥的時候,肆無忌憚的攻擊當面之敵,可弩箭的最大仰角和最大俯角,卻也同樣被限制住了
當那些太古荒龍藏身在那些骷髏屍兵與荒獸骸骨後方,他們的重型弩箭對之就再無可奈何。
哪怕這些八臂攻城弩,一發就可洞穿百餘屍兵,十數頭荒獸,可終究還是沒法傷及那些太古荒龍分毫,
而沒有了重型弩箭作爲主攻,他們除了寥寥十幾位精通射術,修爲高強的神射首之外,其餘人等對對太古荒龍的威脅,都是微乎其微。
此時都不用李世民吩咐,城牆與箭樓上的的弓手,就自發的轉換目標。又有於營盤之內大多數將士,都是臨時拼湊在一起的緣故,齊射幾乎無從談起。
只有大業殿與玄甲都的小部分精銳,依然聽從着長官的號令,堅持着三段射。
這種射法,目的不在於多造殺傷,而是爲阻止敵人近一步靠近,
可哪怕是營盤之內數千張戰弓,六十臺八臂攻城弩,十六架投石機,傾盡一切的宣泄火力。也依然沒能夠阻止,那如山濤大海般涌來的龐大陰軍,將第二層的壕溝,也全數淹沒。
李世民見狀,不禁抽了抽脣角。心想這骸骨屍兵,還真夠好用的,
如果是正常的攻寨,哪裡能夠用這種野蠻的方法?可換成是屍兵,根本就沒必要在乎損失,直接一波堆上去了事。
就在這短短時間內,他們至少粉碎了是萬餘具骸骨屍兵,以及數以百計的荒獸骸骨。
可陰軍的數量依舊龐大無比,遠遠望去就仿似一片屍骨大海。且因雙方更靠近的緣故,那聲勢越發的狂猛的駭人,
“李直閣,這可如何是好?”
莊士誠已經雙腿微顫,必須扶在旁邊的窗臺才能夠站穩——虧這個傢伙也是繡衣衛出生,一身修爲實力也很不錯,是個三品的武修,可結果卻是個繡花枕頭。
宇文士及眼含鄙薄的看了莊士誠一眼,隨後就也上下頜的牙齒打架,帶着幾分顫音的語聲問着:“毗盧遮,跟我說一句實話,這次能不能守住?”
他傾盡全力,想要讓自己表現得更鎮定一些,可結果還是失敗了。心想如果這裡守不住的話,那就得考慮該如何把三位皇孫與小公主,安全的撤回中軍。
李世民則是搖頭:“我可以擔保,如果只是這些陰軍,絕無問題。”
他面上透着幾分尋思之色,目光則時不時的往身後望着。
長孫無忌對他最瞭解不過,知道李世民是真沒把前面的這數萬陰軍放在眼裡,這位在擔心的,反倒是三位皇孫所在的後營,
只從這位對李孝基與湯元化安排,就可知這位最在意的是什麼。
前者與真符二老,一直都呆在營盤中的制高點,也就是他們這望臺的最頂層。那裡四面都是由十數塊厚達一寸的鋼板,疊加在一起的防護牆,周圍留出幾十個射擊孔。可以讓李孝基三人在穩固的防護之下,無死角的鎮壓着營盤內的各個方向。
而湯元化則自戰鬥開始之後,就一直呆在後營,護衛在三位皇孫身邊不離半步。
李世民甚至在援軍到來之後,將自己的一百五十名侍衛親兵,又重新放回到燕王楊倓的王帳之前。
“你是在擔心後面?”
宇文士及也看出李世民的異常,他稍稍放心之餘,又語含疑惑道:“不會吧,後面這多人守着。中軍御營那邊,也有人在照看。只要這座營盤不出問題,安全方面應該不用擔心。”
他懷疑即便那個準神階的邪祟出現,也未必就能夠拿這三位皇孫怎樣。
“是嗎?可我在想,那個制定處這次陰謀的傢伙,一定能夠意識到,他們沒法依靠這些陰軍,在夜間的這段時間內攻下這座營盤纔是。”
李世民凝思着道:“可即便是這樣,他們還是要發起進攻,不惜把那一百五十頭太古荒龍投入其中,這一定是有原因的。仁人你就不覺得奇怪?”
宇文士及聞言之後,不禁一陣愣神:“所以你懷疑,他們會從其他的地方下手是嗎?”
“沒錯!”
李世民的脣角微揚:“右後營之所以被攻破你不是親眼看見嗎?傾覆之禍在內不在外?”
“有些道理——”
可宇文士及心想這可以讓他們傾覆的禍患,到底在何處了?那些龍血戰傀?大隋皇室培養出來的,忠誠耿耿的隱衛?繡衣別駕湯元化?又或者,是那三位皇孫身邊的王府侍衛——後者也不太可能,這倒不是說這些人,可以保證忠心可靠,而是李世民得天子聖旨,獲得指揮燕越代三王府所有侍衛的全權之後,就毫不猶豫的把他們拉都上了前方。轉而以自己的親兵侍衛,來拱衛王帳。
按說是沒有問題的,可一旦三位皇孫出了什麼問題,那後果真不堪設想了——
宇文士及思及此處,不僅憂心忡忡。長孫無忌倒是不以爲然:“可我覺得,你在後營的佈置已經足夠周全了,此時再擔心也無濟於事,”
“說的極有道理,不過——”
李世民正說到此處,旁邊那位莊掌案,已經含着幾分哭音道:“諸位!諸位!這些骨頭架子都已經快殺到眼前了,你們怎還有心思去議論後營?”
就在他們說話的當口,那龐大的陰軍,再次以付出足足三千具骷髏屍兵‘陣亡’,二百多具荒獸骸骨被打散爲代價,推進到了最後一道壕溝前。且眼看着這一層壕溝,也要被直接填平。
李世民神色淡定的看了一眼,就朝不遠處的陣壇說道:“張真君,可以動手了!”
他雖是在與五雷神烈真君張空明說話,看的卻是‘觀星子’張雨柔。
後者撇了撇嘴,不情不願的將手中一面杏黃色的旗幟,丟向了陣壇上方。
張空明將此物接在手中,卻並未在第一時間使用,而是愛惜異常的輕撫此旗?
“這就是太戊杏黃旗?一年前此物在江南黑市出現,我那掌教師兄報價到三百五十萬貫,還是沒能夠將它拿下,讓他後悔非常。”
張雨柔聞言,則是自豪的一聲輕哼:“只是借你用一用而已,可別弄髒了!”
“小丫頭!”
張空明啞然失笑,隨後就將令旗一卷,搭在肩前,單手一豎,口中唸唸有詞。
“原始安鎮,普告萬靈;嶽瀆真官,上下祗神,左社右稷,不得妄驚;迴向正道,內外澄清;各安方位,備守壇前;震離坎兌,翊贊扶將。乾坤艮巽,虎伏龍翔。皈依大道,元亨利貞,急急如律令!”
隨着那陣壇周圍,一團杏黃色的明光亮起,那營寨之外,忽然響起了一片天塌地陷般的轟響,無數的煙塵席捲而上。
宇文士及在望臺之上,注目細望,只見那第一道壕溝前的土地,赫然全數坍塌。出現了一個方圓足有二里,深達五丈有餘的深坑。而壕溝前的那些陰軍,則全數失陷,包括上萬的骷髏屍兵,兩千頭荒獸骸骨,還有一些太古荒龍,都直接墜入其中,
他不禁張大了口,幾乎合不攏下巴:“毗盧遮,你這是什麼時候——”
宇文士及懷疑這又是李世民,在戰事之前挖出來的深坑。
他感覺這傢伙,簡直就不是人——
不過後者卻似看出了他的心思,當即微一搖頭:“別瞎想,我沒可能神通廣大到這個地步。這都是我的供奉客卿觀星子之功。太戊杏黃旗的確威力非凡,有張真君配合,一個時辰,足以完成此事。”
“原來如此!”
宇文士及釋然之餘,也鬆了一口氣。與一個料事如神的傢伙交朋友,壓力是很大的。
至於李世民所說的觀星子,他知道是怎麼回事。張仲堅家的女公子,如今正藏身於李世民的別院——這在熟悉李世民的人當中,幾乎是公開的秘密。
“可我看接下來的戰局,還是有不小的麻煩。”
畢竟在他們的前方,那些太古荒龍幾乎沒什麼損失,即便掉下去的荒獸骸骨,其中的絕大多數,也是安然無損。
只有那原本如潮似海的骸骨屍兵,因軀體較爲脆弱的緣故,在這天崩地裂般的變故中,直接震散了架,
“毗盧遮的安排,自然不只是如此而已!”
長孫無忌一聲冷笑:“如果他們用保守的戰術攻打左後營,我們反倒沒太多辦法可想,可是現在——”
就在他聲落之際,那後方的投石機,也已再次發砲。不過這次紅出的卻不再是石頭,而是大量的碎木,集中在了原本的第一道壕溝附近。
這個時候,城牆上的禁軍將士,也將一個個裝滿了火油的皮袋,還有大量的檑木,全數拋擲了出去。
火油確實沒剩多少,只有四十袋而已,可這已經足夠。
張空明將手中的太戊杏黃旗,直接就丟回給了張雨柔,口中再次急誦靈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