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問的身軀微顫,感覺到上面投過來的視線冰寒冷冽,似乎要將他整個人凍結。
可在稍作凝思之後,曹問還是堅持道:“這是奴婢想過的,最妥當的方法。只要獨孤與竇氏兩家肯爲殿下出面,李淵無論再怎麼不滿。也不能在明面上,對殿下您怎麼樣。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
“夠了!”
齊王眸光微凝:“你這個上策,不是不可以考慮,可本王暫時還沒興趣,把臉湊給去給李淵那老狗折騰,說說其他的吧!”
曹問神色微苦:“第二個方法,是讓唐國公知難而退。殿下您終究是皇子身份,無疑我齊王府,先天就立於不敗之地。如今的唐國府,誰是勢力廣大,人脈深厚,可我們王府也不是沒有反擊之力。只要讓那位唐國公知道了厲害,我不相信他會走到與殿下兩敗俱傷的地步。”
說到這裡,他就發現齊王楊暕有了心動之意,忙又開口:“可這在奴婢看來,卻是最不可取的下下策!我們仍不知武功李氏,究竟還有着什麼樣的底蘊。一旦全面交手,損失過劇,很可能會影響殿下您接下來的謀劃。”
“我看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武功李氏自開皇十年趙郡公李安死後,家勢就一日不如一日,能有什麼底蘊?”
可楊暕語氣很是不屑,可眼裡卻現出幾分忌憚之意:“不過你說的對,眼下還是宮中之事要緊,沒必要與他們硬拼。”
此時他忽又長身站起,走到了窗旁:“只要宮中那件事能夠抵定,本王必可爲太子,那時所有的礙難,所有的損失,都不足爲道。區區李淵,何足道哉?所以眼下最重要的,還是銀錢,還是爲那件事準備的東西。只要這些不出意外,那麼本王手下的這些羽翼,即便全數折損了又如何?曹問,你既然已說了上策與下策都,那麼你那裡,想必還有着中策?”
“正是!”
曹問直起了身,目中寒光閃動:“奴婢的中策,正是爲此而設。”
※ ※ ※ ※
從千機子的工坊裡面出來的時候,李世民神色略含疑惑:“宇文兄,你說千機子前輩,這爲何一定要帶上我等?”
神機門可是能夠與正一八脈抗衡的大教之一,門內高手無數,強者如雲。這位神機門主如果要對目標下手,有的是人手可用。可這一次,他聽千機子的意思是,這件事就交給他與宇文成都來完成,千機子與神機門不會插手。當然後者,也提供了很大的幫助就是了,比如剋制九變追魂翎的事物,以及一件只能夠使用一次,威力卻直追九變追魂翎的東西。
“我只知道,大師他絕不會害我們。”
宇文成都的神色依舊冷酷:“你如果懷疑,可以不來的,沒必要用這樣的話來試探。”
李世民不僅暗暗‘嘖’了一聲,心想這傢伙的風格,還真是有點克他——整個人就如冰冷堅固的岩石一樣,無論他做出什麼樣的動作,說出什麼樣的話,都只會冰冷冷的反彈回來,
這時宇文成都又轉過了身:“可如果你明天晚上確定要來,那我希望你拿出全部的本事出來!”
“全部?”
李世民腳步頓住,笑着反問:“難道在你看來,我今天還沒出全力嗎?”
“看似吃力,其實遊刃有餘!”
宇文成都定定的與李世民對視:“與你交手之後,我感覺得到。我想你現在的修爲,一定不只是四品而已。我也聽李玄霸說過你二郎的爲人,如果你真是他所說的那種人,那一定不會放棄爲他復仇!”
李世民有些意外,心想這宇文成都,是何時候與李玄霸有了交情?
不過當想想後者的性格,李世民也就不奇怪了:“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晚上我一定會到場。可是宇文兄,我也希望你能夠全力以赴!”
“事關生死,怎敢不全力一搏?”
宇文成都說完這句,就直接返身,再次往工坊方向走去。
李世民這個時候,這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四周一眼。
很奇怪,三個時辰前他與宇文成都的交手,似乎沒有驚動宮中任何人。而直到此刻,他也沒有任何被窺視的感覺。
而工坊周圍的那些禁軍侍衛,對宇文成都的存在,則完全是視若無睹。
李世民想了片刻,就微一搖頭,踏上了出宮的路途。在千機子的工坊裡面呆了三個時辰,此時天色已然黑沉了下來,也早就到了散班之時,
而等到他返回別院之後,就迫不及待的把那身百衲甲穿在了身上,與釋羅剎比較起了武藝。
後者已經將新得的‘虎金剛’掌握純熟,與李世民打得有來有往。
釋羅剎只是三品的修爲,可這位也同樣掌握有佛門的武道真意‘金剛’,幾十年如一日的修行更非同小可。
所以雖是低了李世民一層修爲,卻能夠與他戰到不分上下。
在佛門當中,所謂的‘金剛’,是指法界中,一種堅固無能截斷者,但又因沒有另一法可替代或毀壞的法門。
也是帝釋天——全名釋提桓因陀羅的武器,有着閃電的蘊意。
所以這‘金剛’,也象徵着能夠摧伏外道、擊敗邪魔的力量。因此而生的武意,能攻能守,是最上乘的武道真意。
而‘虎金剛’這尊墨甲,也正是佛門煉成,用於降服外魔的墨甲。這二者結合,絕不是1+1那麼簡單。
可以說,有了‘虎金剛’之後的釋羅剎,早前已經有了脫胎換骨的巨大變化,
還等到這番交手告一段落之後,李世民是欣喜異常的將自己的百衲甲收了起來。以後這尊甲,哪怕他自己不用了,也可以作爲收藏品,畢竟也算是經過了當代千機子的手。
而歷代千機子的造物,無不是那些收藏家們趨之若鶩的藏品,
至於這場平局收場的切磋,李世民已經很滿足。要知道先前,他可是被釋羅剎剋制得死死的,就連一場平局都很奢望。
這一方面,是因他現在確是一個速成品,初入這一境界之後,無論對真元的控制,還是在武道上的積累,都遠遠遜色於釋羅剎;二方面則他現在的這尊百衲甲,還有自身的武道風格,其實都已經偏向於遠程射術,在正面搏殺的時候略有些吃虧。
而今天,得益於千機子對百衲甲的強化改造,他居然能夠與釋羅剎打成平手,這自然是讓他喜出望外。
“好奇怪,你這尊甲,怎麼突然就強了一截?”
張雨柔在旁觀戰,不禁有些狐疑的問道:“最近也沒看你在搗鼓你的百衲,究竟是怎麼回事?”
在旁邊看着的,還有袁天浩與羅禮二人,都是神色默默。都知李世民今天把他們又全數招在一起,一定是有其目的的。
李世民莞爾一笑,就將今天在宮中發生的事情,詳細解說了一番。
“怪不得!原來是千機子,我說你今天晚上,爲什麼回來的這麼晚——”
張雨柔若有所思的問:“那麼明天晚上,你是準備去赴約了?”
“不錯!”
李世民微一頷首:“我好不容易尋到司馬劍秋的蹤跡,怎麼可以輕易錯過?”
“哪怕這可能是陷阱?”
張雨柔有些苦惱的撓了撓頭:“聽說這一代千機子的爲人,還是很不錯的,按說不會坑你。可我覺得,也不能不防。”
李世民的眼裡,也同樣滿含頭疼與無奈之色:“所以這一次,我準備只帶釋羅剎與竇忠賢兩人過去。無論如何,都不能在他那裡泄了根底。”
司馬劍秋雖然重要,可如果被人窺得了虛實,那就得不償失。
關鍵是他現在還無法確定,千機子這個人是否可信,神機門又究竟是敵是友?
他現在可不是一個小孩,別人給了一顆糖果,就得對別人信任備至。
“可如果千機子的消息,確實無誤了?”
張雨柔繼續問道:“只有你們三人,只怕還有些不夠。”
那畢竟是一位一品武修,加上一位精通機關術,並且掌握着‘九變追魂翎’的二品強者。
這二人聯手,可是連李權那般的神射,也栽在了他們的手中。
關鍵是李世民,沒法全力以赴,既然不能在千機子那邊泄了根底,這意味着李世民既無法施展他那諸般神射法門,也沒法帶上‘神血睚眥’與‘射嶽弓’。
“宇文成都說他會帶一個人過來,實力應該不會弱於釋羅剎。五人合力,差不多夠了,只要有辦法破解‘九變追魂翎’,似司馬劍秋這樣的一品,沒必要太高看他們”
李世民說到這裡,又看向了袁天浩與羅禮二人:“不過爲防萬一,還是需要二位隨行在後,爲我壓陣。”
這個萬一,既是指司馬劍秋二人,也是針對千機子,
正如張雨柔之言,難說這一次不是針對他的陷阱。儘管機率不大,可卻不能不防。
至於司馬劍秋,無論是這次的兩個目標最終逃走,還是對方出人意料的爲他們帶來傷亡,都是李世民無法接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