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卻答非所問,眼神癡癡的看着張雨柔:“張小娘子,你說什麼是道?爲什麼地是圓的,天則無窮無盡?爲何什麼這時序與空間,是二而一,一而二?因果又是如何來決定?又爲何天地間的萬物,都能互相吸引?”
張雨柔一陣頭皮發麻,又一頭霧水:“你在胡說些什麼?說的是什麼亂七八糟?道不就是道嗎?我有個老師說,道就是萬事萬物的運行軌道或軌跡,至於具體蘊含有那些道理,我卻沒法說的清楚了。至於你說的什麼地是圓的,天是無窮無盡。我就不清楚了,”
她想要摸一摸李世民的腦袋,想要看看這傢伙是不是發燒給燒糊塗了,踮着腳,伸出了手,卻還是縮了回來。
李世民還沉浸其中,自言自語,
“不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故常無慾,以觀其妙,常有欲,以觀其徼。此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衆妙之門!”
李世民唸了一大堆的道經,依舊是一副呆愣的狀態:“人者,萬物之中至靈者也,與天地同生於虛旡之始,因元炁結而成形。形體即立,十天之神降入身中,爲人神,故能成人也。即與天地同生於虛旡之始,則合與天地齊壽,今天地則能長久,人不能長存者,何也?蓋天地能安靜和柔,不移於本性,常守虛旡,湛然不勞,得自然之道,元炁不散故也。人不能長存者,緣生妄想,移於本性,不執自然,不守其根,自取其勞,又常求自益,故元炁消散,弗得長存也——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些所謂的道門先賢,這雲山霧罩般的經文,其實說的都是廢話!”
張雨柔莫名的感覺很可怕,悄悄的後退了數步。
好在到子夜時分,李世民就恢復了正常。這位清醒之後,就是一聲感慨:“子曰:朝聞道,夕死可矣;又有三月不知肉味之言,吾今日算是領會了。”
張雨柔不放心,在李世民的眼前揮了揮手,然後發問道:“這是幾個手指!”
李世民卻瞪了張雨柔一眼,大步走入到了書房內,在書案之後坐下:“你說給我找到了一個合適的刺殺對象,不知是哪一位?”
“原來剛纔你聽得見啊?”
張雨柔神色怪異的看了李世民一眼:“可那是昨天的事情,今天已經沒機會了。話說回來,你在宮內到底經歷了什麼,剛纔人就好像傻了一樣?”
“如果我沒猜錯,主上他應該是在宮中有了際遇,武道大進了——”
羅禮的聲音,恰時在書房裡面響起:“應該是與武道真意有關?”
“羅兄慧眼如炬!”
李世民一邊說話,一邊看向自己的手。昨日他手持造化玉碟的殘片一夜參悟,領悟了其中不少奧妙。尤其最後,竟隱隱望見了那開天闢地之景,由此領悟了許多自這天地創生以來,即通行於世的奧理,也由此將自己的魂意拔升,使真元靈力更爲凝聚——這正是他的武道真意,即將開始凝聚的徵兆。
而此時隨着李世民手中的五行真元運轉,周圍的虛空,也生成了難以言喻的變化。
不過李世民並不打算以這作爲基礎,凝聚自己的武道真意。
無論是武者,還是術師修行,切忌的就是一個‘不自量力’。貪多貪大的結果,是遲早一日將自己撐爆,或者壓垮。
簡而言之,就是那造化玉碟所蘊的造化真理題目太大。他現在只需選一個優質的,自己也能夠承擔,由此做爲切入點,極致之時,再以小見大。也就是從三千大道中,擇其善者一——
而下一瞬,一絲絲雷光,赫然在李世民的右手掌心中跳躍滋生。
這就是他最終選擇的武道真意,雷電的威力,自然毋庸置疑。而就他在造化玉碟中觀睹的結果,雷電與萬事萬物,都息息相關,可以演化無窮。甚至人本身之所以能夠思考,能夠活動,也是與雷電有關。
——這正是一道可以由小見大的題目。
而在這之後,更有一道微光,同樣生成於他的左手掌心。
此時他不但是二品武修,更是一位三品術師。
武修需要掌握武道真意,才能進入更高的境界,而術師也同樣需要凝聚‘真靈’,才能通向地仙之途。
而這道光,也同樣是可小可大的三千大道之一,更可與他的雷,相輔相成,相得益彰。
這就是靈武雙修的好處之一,當世大宗師無不都是將其中之一修至登峰造極之後,再兼修武道或者術法,也就錯過了同時掌握術道‘真靈’與武道‘真意’的時機。
“恭喜主上!”那羅禮的語中,包含着讚歎之意:“未來十年之後,這天下的至強者,必將有你一習之地!”
“這還只是開始了!哪裡就能看到十年之後?”
李世民不以爲然的笑了笑,武道真意的修行幾無止境,他現在還只是初步凝練而已,哪怕距離羅禮的層次,都有着一段巨大的距離。
一品與二品之間,可是宛如鴻溝。
之後他就將雙手中的微光與雷電都盡數散去,繼續問張雨柔:“昨天的不行,那麼今天可有什麼合適的目標?”
“有倒是有!”
張雨柔看着李世民的目光,略顯異樣,其中有驚奇,也有敬佩:“不過時機都不如昨日,這是我給你做的列表。”
她說話的同時,也將一張紙遞到了李世民的面前:“現在已經是子時時分,所以合適的人選只有三個。”
李世民看了一眼,發現這是一份名單,後面則註釋着最佳的刺殺時間,以及張雨柔對這些人行蹤的判斷。不過絕大部分,都是在子時之前。
所以接下來,適合他出手的就是三人而已。
“那就選這個李世賢!”
李世民在紙上的某個人名上敲了敲,目中稍顯冷冽之色:“你二人作些準備,稍後就出發。”
他對張雨柔的跟隨,依然是不情不願。可有一句話說的好,既然沒法反抗,那就只能享受了。
“吏部郎中李世賢嗎?”
張雨柔此時卻又若有所思的看着李世民:“還有個問題,之前恩公你未去宮中當值還好。可如今銷假之後,所有的死者都是你散值出宮之後發生,這難免讓人生疑聯想。”
“可暫時還無需無此擔憂,這事等以後再說。”
李世民看似毫不在意,果斷的起身前往自己的工棚,準備組裝自己的‘神血睚眥’。
張雨柔說的事情,確實一個不小的問題,在不久之後,很可能會成爲他功敗垂成的破綻。不過這件事,他已有謀算,也有了化解之策。
而就在離開別院之前,李世民又在西邊的花園裡面射了一箭,沒有施展任何秘術,只是武道真意的附加,那箭支的速度,就快了將近十分之一。
※ ※ ※ ※
凌晨四更時分,曹問再次陰沉着臉,來到了洛陽城東的上林坊。
在這座坊區的宅院內,吏部郎中李世賢的脖頸處插着一支鐵箭,倒在牀上的血泊中。
死因再簡單不過,是在房內休息的時候,被人隔着兩堵牆一箭封喉。
而這次帶隊勘察現場的,依舊是繡衣別駕戚良臣。此時這位的氣色,同樣難看無比,這已是十天以來,被暗殺的第二位朝廷命官。如果那位死在齊王府的內侍也算的話,那就是第三位。
“又是那人?”
曹問四下看了一眼,眉頭就徹底打結:“可找到什麼線索?”
“對方依然是在十二里外出手,這次甚至沒有使用魔紋箭。”
戚良臣語聲淡然:“如今唯可確定的是,此人應該身具瞳類秘術,所以能隔牆狙殺,此外三次出手,都是在夜間。”
——可這其實毫無價值,瞳術之類,但凡是一個神射手,基本都有修持,只是作用強與弱而已,
至於夜間出手這個線索,就更不用在意。這個時候,東都內絕大多數的頂尖強者都是有空的,所以根本沒法排查。
“——再就是這過人的消息渠道,絕不會遜色於你們齊王府與繡衣衛,耳目靈通。”
戚良臣說到這裡,又眼含深意的看了曹問一眼:“之前戚某人的建議,曹總管就不再考慮一二?”
李世賢已經投靠到了齊王門下這件事,他這個繡衣別駕都是今天知道。
曹問卻是一聲輕哼,只當不聞。將齊王門人的名冊交給繡衣衛,這是何其愚蠢?
他之後都懶得再問戚良臣,是否尋覓到殺手的蹤跡,直接就轉身離去。因李世賢的死,是在自家房內,那箭只連續穿透兩層牆壁,也依舊無聲無息。所以這裡的下人,是在一個時辰之後,才發現李世賢的屍體,早就已經錯過了最佳的搜查時間,故而戚良臣,連禁軍都沒調用。曹問對此,也根本不報任何希望。
而就在他纔剛走出李府的大門時,旁邊就有一個渾身黑衣,彷彿隱在黑暗中的人影,走到了他的身旁。
“這樣下去,情況可不太妙。李世賢此人,殿下可是愛重有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