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宮殿,瞄準了黃厥山,緩緩壓迫而來。
如一座宏偉雄闊的萬丈高峰,攜帶着碾碎衆生,鎮壓邪魔宵小的蠻橫妖力,直透黃厥山!
枯骨宮殿一出,虞淵識海小天地,都覺壓力重重。
他知道,散修樑景印恐怕要完了。
噗!
一聲悶喝,從黃厥山的山體內部傳來。
隨後就見,有將近三千束金色電光,或向天飛去,或潛隱大地幽深。
那些金色電光,就是樑景印陽神碎滅之前,果斷爆開,藉機逃離的魂念。
如樑景印般的散修,一看不妙,就當機立斷,用最狠決的方式,謀求一條活路。
可惜……
灰鴉冷哼,他對虞淵的怒意,都被他發泄在樑景印身上,以尖利地嘯聲,朝着天空和大地,分別嘶嘯起來。
嘯聲,如撕碎了天與地,震的人魂魄顫慄。
被嘯聲盯上,視作目標的樑景印,承受着嘯聲的衝擊,慘絕至死。
樑景印遁離的金色電光,在尖利嘯聲下,一束束地煙消雲散。
每一束金色電光,都是一點活下來的希望,熄滅一束,就離死亡更近一步。
高空中,大地幽深處的,一束束金色電光,都未能倖免。
逐個爆滅消泯。
枯骨宮殿,在這個時候,則是趁勢坐落在黃厥山。
轟!
大地,彷彿猛地下沉了一大截。
“喀!”
山體內,樑景印釋放出來的五層寶塔,還有他的本體真身,在枯骨宮殿狂暴的妖能滲透下,被衝擊的潰不成軍,如瓷器碎裂。
灰鴉驟然射出,如一道光,進入山體中央。
“樑景印活不了。”
蟒後徐子皙看到這裡,見灰鴉從那座“金鐵神山”飛走,急忙安撫虞淵,“一介散修,就是一介散修,沒抵達陽神境,價值極其有限。三大上宗,妖殿和魔宮,不到八級的妖,不到陽神的大修,死了也就死了。”
“何況散修?”
此話一出,神色最不自在的,反倒是銅老錢。
和樑景印一樣,他也只是一介散修,背後沒依託強盛的宗派勢力。
即將凝鍊陽神的樑景印,被靈虛宗的沖霄真人求情,還是被怒火中燒的灰鴉打殺,他銅老錢還不如樑景印,同爲散修身份,如妖殿、魔宮,三大上宗的強者真想殺他,他又能如何?
想到這裡,銅老錢唏噓苦笑,不勝感慨。
暗地裡,他在思量着,是不是要在蕪沒遺地內,抱緊虞蛛這棵大樹?
“哎。”
縮在山體陰影處的,那位靈虛宗沖霄真人的陰神,幽幽一嘆,低聲說道:“事已至此,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既然陽神凝鍊失敗,斷絕了未來希望,就是一個無用廢物了。”
沖霄真人的陰神,瞬入大地,潛行數百里。
徐子皙和銅老錢,還有朱沛凝這個級別者,凝視細查,發現這位沖霄真人在幽深地下世界,竟幫助灰鴉大人,將那樑景印逃遁的殘存魂念,一條條地捉住,再一個個掐滅。
樑景印,這下子就死的不能再死了。
“一步神壇,一步深幽。”
通天商會的高勤,斜眼看向黃厥山,吊兒郎當地,道出一個殘酷事實,“樑景印當真成功凝鍊出陽神,被靈虛宗正式接納,成爲譜牒上的客卿,灰鴉下手,都要掂量一二。”
三大上宗,妖殿和魔宮有不成文規定,陽神境界者,已具備征戰星河的資格。
這類人物,只要沒違背三大上宗、妖殿和魔宮的嚴苛鐵律,以前即便是犯些錯,也會被忽略,不予追究。
樑景印當真成功,他襲擊通天商會的惡行,都能被抹掉。
然後,以靈虛宗客卿身份,被帶往天外星河,同那些天魔,還有星空異族戰鬥。
豐功偉績足夠的話,樑景印還會被視作英雄,得到三大上宗和魔宮、妖殿賞賜。
這樣的話,就是一步神壇。
沒凝鍊出陽神,不具備衝離天外的資格,一個沒宗派撐腰的散修,死了就死了,不值一提,且無人問津。
這,便是一步深淵。
“不看了。”
虞淵滿意地點了點頭,對徐子皙報以微笑後,再對詹天象示意了一下,“再送我一程,我要去暗月城。”
“虞老弟?”銅老錢欲言又止。
等虞淵看來時,他指向下面的黃厥山,“這個,那個,此山屬於我,樑景印死了的話,我是不是應該?”
“等她回來再說。”虞淵道。
“好嘞!”銅老錢笑容滿面。
詹天象重新駕馭起“金鐵神座”,越過了那座黃厥山,先朝着蛛城的方向飛去。
“師傅,師傅啊……”
山腳下的一個石洞,蘇澈一副死了爹媽的樣子,低聲哭泣着,臉上再沒有神采。
虞淵低頭看了一眼,也沒說些什麼。
咻!
一截枯骨,如劍劃過,那位出自蘇家,被蘇向天親自帶往蛛城,後交給樑景印的蘇澈,哭泣聲戛然而止。
“煩死了。”
灰鴉大人罵罵咧咧的聲音,在那黃厥山的山體內,響了起來。
他煩的是虞淵,膽敢以如此態度和自己講話,而他偏偏又顧忌未來能成爲妖神的虞蛛,不能對虞淵怎樣。
樑景印會死,也是他發泄不滿,發泄內心的怒火。
至於蘇澈,純粹就是心情不好,聽着哭泣聲煩躁,就隨手殺了。
他纔不管蘇澈出自什麼家族,連樑景印想殺都殺了,何況是樑景印的一個徒弟?
“蘇澈……”
站在金山上的詹天象,輕呼一聲,神情略有些複雜。
同在一個帝國,蘇家的蘇澈,以前和他屬於同一級別的年輕俊彥,當年因爲蘇澈在突破境界,並沒有參與隕月禁地的試煉。
睜眼間,幾年過去了。
他詹天象,以金象古神親傳者的身份,御使着“金鐵神山”飛過黃厥山,蟒後徐子皙,還有那灰鴉,都對他禮儀有加。
同等出身的蘇澈,只是哭泣聲,讓灰鴉覺得煩,就這麼死了……
詹天象突然深刻體悟到,剛剛高勤所說的那句話:一步神壇,一步深淵。
他步入了神壇,而蘇澈,卻跌入了深淵。
人之境況,就是這般的殘酷,這般的奇妙。
近一刻鐘,“金鐵神山”就飛到了蛛城,在半空中停泊處。
“金鐵神座!妖殿,那位金象古神的神座!”
“駕馭者,似乎是前些日子來過的詹天象!”
“蟒後也在!”
蛛城內,七大下宗的修行者,仰望空中的金山,紛紛驚呼起來。
別的宗派的飛行器物,想要停泊在蛛城,可能要掂量一下,會不會激怒了妖殿,被妖殿的大妖問責。
當然,不包括妖殿自己的。
“那具屍體,似乎是……”
趙雅芙在金山之上,眯着眼,在寒陰宗的樓閣處多看了幾眼,“有一具冰凍起來的屍體,好像是藺竹筠的父親。”
虞淵早看到了,他那位名義上的岳父大人,數次指使殷絕對自己下毒手。
也在失敗後,特意來到暗月城,在虞家大殿向家族發難。
可如今,藺翰羽在一塊巨大的巖冰內,早就沒了鮮活氣息,該是死了有一陣子了。
“見諒,見諒啊。”
寒陰宗的長老尉憲,拱手抱拳,朝着徐子皙,還有虞淵點頭作揖,“我聽人說,出自我宗的藺竹筠,似乎依然有靈智。我也不知道真假,不過呢,不論真或假,我們寒陰宗都要表個態。”
他指着藺翰羽父親的屍體,“這,就是我們寒陰宗的態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