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言。
檀鴛帶頭領路,身旁伴着李玉蟾,還有另外三個容貌不凡的女子。
輝耀帝國喬家,隱龍湖的那些侍龍者,則是護送着那架懸空小轎,在後面跟着。
半日後,烈日正濃,照的人昏昏欲睡。
檀鴛率先停住。
虞淵擡頭一看,只見前方溪河蜿蜒,如一條條靈動的長蛇,匯聚向大澤。
絲絲縷縷的靈氣,從溪泉河流中升騰出來,還沒有來得及分佈開來,就像是被一股莫名力量拽住,猛地拉向荒神大澤最深處。
此方天地,山川矮小,湖澤繁多。
但凡有湖澤溪河的地方,都有靈氣散逸,本該無處不在,充溢到這一方世界的任何區域。
可現在,只要有靈氣聚涌,從溪河湖水升逸,就會被瞬間導引走。
結果就是,虞淵一路行來,發現在乾玄大陸聞名遐邇的這片修行聖地,成了一方靈氣極其貧瘠的荒地。
比當年,被暗域修羅的眼瞳,默默吸納數千年靈氣的蕪沒遺地都不如。
“你隨我來,其餘人,原地駐守。”
檀鴛轉過身,看向那架懸空小轎,微微一笑。
“好呢。”
懸空小轎中的神秘女子,很乖巧地答應了。
檀鴛旋即飛身落向一條流動溪河,腰身以下,浸沒在河水,回頭看向那懸空小轎。
懸空小轎“呼”的一聲飛來,瞬間到了檀鴛身後。
一條條蜿蜒流淌的溪河,河水突然停滯。
而河底,則有璀璨光爍驀地綻出!
一共十八條溪河,本朝向一處流淌着河水,卻在頃刻間,河水盡數定住,河道底下,則神光大盛。
呼呼呼呼!
匹練般的靈力異能,在靜止的河水內部奔涌,如人體經絡內的血液般,生機盎然。
虞淵眯着眼,感受着異乎尋常地能量涌動,道:“隱蔽的陣列。”
顯然,這是一座依託着十八條溪河,精心梳理搭建而成的奇異陣法。
此陣法,在沒有開啓之前,看着就是正常的十八條,蜿蜒流淌的溪河,瞧不出奇異和玄妙的地方。
待到檀鴛以秘法,將此大陣啓動,十八條溪河的河底,隱藏的陣法脈絡,被遮蔽起來的靈石晶玉,驟然激發出力量來。
蓬地一聲。
虞淵前方的天地,便被茫茫水霧籠罩,再也無法看見內部場景。
一種空間塌陷,時間顛倒的古怪感,在所有人心頭生出,令人覺得難受至極。
檀鴛和那架懸空小轎,自然而然地,就此在衆人眼簾消失。
眼睛,靈識,魂念,都不可感知,不可查探。
偏偏在這時,虞淵眉梢一動,眼中驟現驚異。
他臂骨深處,深深隱藏的劍魂,竟再次泛起波瀾。
那一條,和劍魂有着神秘連繫的線,忽然又變得清晰!
劍魂所指方位,赫然就是檀鴛和那架懸空小轎所在地,是被一座山水大陣遮蔽,水霧茫茫的奇特之處。
李玉蟾神色清冷,在這一刻,突然發話:“李奇,你跟我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虞淵愕然。
被那檀鴛留下,言明駐守原地的,另外三個衣着鮮豔的女子,齊齊向李玉蟾看來。
其中一個年歲較大,長髮高高盤起的女子,皺眉道:“剛剛……”
“我只是向李家晚輩,問一下帝國的狀況。”李玉蟾冷哼了一聲,“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會走太遠。你們要是有什麼情況,高呼一聲,我就能瞬息趕來。”
不等三女再次表態,她玉手一按,扣住了虞淵左肩。
下一秒,她就帶着虞淵騰雲駕霧地,從那羣人中飛離。
片刻後,她將虞淵放在離那喬栩、方淳等人,相隔數裡地的一塊溼濘大地,從懷中掏出一枚蠟黃的珠子。
珠子被她隨手扔向天,頓時散逸出怪異的光澤。
光澤昏黃,隱隱將她和虞淵罩住,讓虞淵頭腦昏昏沉沉,竟然有種犯困,想要忍不住睡着的感覺。
虞淵立即就知道,被她取出的珠子,該是具備矇蔽魂念探知的能力。
只是這珠子,品階應該很一般,對境界較低的修行者,有很多的弊端和負面作用。
李玉蟾顯然要和他說些秘密話語,不願別人聽見,也不顧他境界如何,能不能吃得消這珠子對靈魂的負面效果。
“你不是在裂衍羣島麼?忽然跑荒神大澤做什麼?”李玉蟾眼睛忽然銳利冰冷,如恢復了當年在銀月帝國的凌厲氣勢,“所有高等階的妖獸,能化形的妖族,都被荒神暫時驅逐。外界的來客,不允許超過魂遊境和七級大妖。”
“這樣的局勢下,你一頭闖進來,難道要找死不成?”
話到後來,李玉蟾語氣嚴厲,態度很是不善。
“你呢?你又怎麼會在這裡?”
虞淵不答反問,“我聽說,你和李禹一出通天島,就被人盯上。沈飛晴現身,將那幾人當場格殺,然後帶着你和李禹離開。沈飛晴,就是把你和李禹,弄到這荒神大澤?那水霧茫茫的深處,隱藏着什麼?檀鴛,是古荒宗的人吧?”
“還有,輝耀帝國的喬家族人,在這個關頭,來大澤尋求什麼?那頭重傷垂危的紫玉龍,可是要尋求治癒?”
虞淵滿腹疑惑,好不容易有個單獨相處時間,急忙追問。
“我姐……”李玉蟾道。
“女皇陛下的陰神,之前在蕪沒遺地那座湖心島,並沒有魂飛湮滅。”虞淵斟酌了一下,感覺那陳涼泉,還有銀月女皇,極有可能也和檀鴛般,認識那雲霧茫茫內的什麼人,便如實說道:“有一人,出自青鸞帝國,名叫陳涼泉。”
李玉蟾面色微變,“我聽檀鴛說過他!”
“不久前,陳涼泉踏入湖心島,將女皇大人的陰神搭救,助起將記憶光爍聚涌。”虞淵心頭的驚詫愈發重,道:“陳涼泉,救走了她。那位,和沈飛晴也熟悉,他們彷彿屬於同一個神秘勢力。”
這般說着,虞淵看向那三水陣法所在地,“檀鴛,應該也是其中一員。”
“我姐的陰神還健在!”李玉蟾幽冷的眸子,悄然亮了起來,“陰神在即可!我聽檀鴛說了,我姐的本體真身,也只是被妖殿鎮壓起來,並沒有毀去!她答應我,只要我效忠他們,就會想辦法,將我姐從妖殿救出來!”
“他們……是誰?”虞淵喝道。
“不知道,現在我還不知道。”李玉蟾搖了搖頭,一臉忌憚,“沈飛晴,我姐,陳涼泉,還有那檀鴛,該是得到了信任,是他們當中的一員。現在的我,還沒有證明自己,還沒有被認可,所以很多事情不被告知。”
“有一點,我可以肯定,他們極爲強悍,且受荒神庇護!我所知道的,還有聽那檀鴛話裡的意思,他們連浩漭天地的自在境大修,都不懼怕!”
頓了一下,她忽然道:“那龍天嘯,你可還記得嗎?”
“當然記得!”虞淵一震,“他是我在隕月禁地放出來的,在碧峰山脈時,我和他還有過接觸!”
“他被生擒活捉,也在裡面。”李玉蟾指了指,兩人來時的方向,“輝耀帝國的那頂懸空小轎,就是奔着他來的!內部的養龍人,欲要借龍天嘯,助那頭紫玉龍恢復如初,甚至令其更進一步。”
“龍天嘯,我記得和陳清焰一起的,他選擇侍奉陳清焰的!”虞淵驚道:“陳清焰是劍宗的修道奇才,龍天嘯依附她,那些人怎麼敢?”
陳清焰,是那位的親傳弟子!
那位,乃劍宗現今的大劍仙之一,自在境的大劍仙,殺力驚天動地,那股勢力怎麼敢招惹龍天嘯?
“陳清焰,也被一併擒拿了。”李玉蟾哼了一聲,“你認識的人,還真是不少!陳清焰在龍天嘯的照應下,在荒神大澤通過獵殺妖獸,來精進修爲。大澤深處的荒神,聚涌所有靈氣時,變故就出現了。”
“陳清焰仗着出自劍宗,身懷神劍,還有龍天嘯在旁,沒有及時離開。”
“她和龍天嘯一起,都被生擒活捉,就在那水霧茫茫內部。只是因爲陳涼泉,傳了一道訊念過來,加上陳清焰師傅難纏,才暫時沒事。”
“可那龍天嘯,本就是隱龍湖的叛徒,這次該活不了了。”
頓了頓,她深深吸了一口氣,“荒神,是浩漭天地爲數不多,敢和三大上宗,敢和魔宮、妖殿叫板的異類!陳清焰的師傅,若能凝鍊出元神,在荒神大澤之外的任何天地,都能威脅荒神。”
“可在大澤內,她便是爲元神境大劍仙,也動不了荒神。”
“何況,她現在還沒有成就元神!”
這番話後,李玉蟾沉默了一會兒,說:“現在的荒神大澤,詭譎兇險,你境界太低了,不要長時間逗留。後面,我會想個法子,求那檀鴛讓你離開。你只要離的遠了,確信沒人在意你,就早早回去吧。”
虞淵皺眉不語。
一道飄渺身影,忽從遠方天地呼嘯而來,驚動了煞魔鼎,讓虞淵也猛地變色。
虛空飛逝的身影,看樣子也是去那水霧茫茫之地,可中途時,他無意瞥了一眼,忽然驚奇的轉道,直奔虞淵和李玉蟾而來。
“嚴奇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