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
受到斬龍臺的吸引,由天外星河而落的寒能,剛剛接近地火山脈的時候,便消散爲淡白的煙霧。
九幽寒淵,寒陰宗,恐絕之地,這類有各種陰寒能量的區域,突然變得安分了。
一絲寒能都未動彈。
在衆人眼睛看不到,靈魂無法感知的地下,有一股凌駕於浩漭底層法則之上的力量,將所有能提供陰寒力量,能夠和虞淵存在微弱感應之地,完完全全地封禁起來。
它封禁着的,是這類異地暗藏的寒冰規則。
整個浩漭,此刻彷彿都在響應着地火山脈,響應着那團燃燒着的火焰,爲它添磚加瓦,爲它增強着威能。
“唔!”
魔宮的巫冉,眼角流逸着絲絲火芒,他兩手捂着眼睛,痛呼着和魔宮修行者一道兒,向着沒有遠離的曹嵇,還有劍宗的陸宏鵬等人匯合。
“不要以神識來感測地火山脈!”
巫冉和另外兩位至高匯合前,眼角已有血跡顯現。
瞧不見地火山脈內中場景,本打算以至高者的神識,越過烈焰探察的陸宏鵬、曹嵇,因巫冉的提醒而冷靜地停下。
兩人駭然看向巫冉,道:“你?”
“我以靈魂之眼去看了!”
還沒有恢復過來的巫冉,捂着眼角和眉心的手掌,指縫都在流血,有火芒在濺射,他恐懼地說道:“這是超越我們的另一種力量!”
“我說過了,讓你們不要去管,你偏不聽。”
裹着一股本源,還有極慧一道靈魂的招魂幡,終於從臨天山脈飄逝而來,在三位至高的前方停下。
“千萬年以來,就是這團隱藏在浩漭之心的火源,保護着浩漭的它。”
“因這團火源的存在,陰脈源頭,妖鳳,大魔神貝爾坦斯,所謂的異靈和天外至強,都不能觸及到它。”
“它,才得以安然沉眠。”
極慧的魂影從幡旗走出,將這杆幡旗視爲法袍披身,“你們記住一點,任何如地心之炎般的源靈,都不是你們能去臆測和感應的。”
講話時,他伸手向巫冉流血的眉心點去,道:“放開手!”
巫冉一個激靈,宛如聽到了大道之音,響徹在他的靈魂識海。
於是巫冉乖乖鬆手。
極慧那一截非實體的指頭,按在他那流血的眉心,撫平了他眼角的裂痕,將那些綻裂開來的傷口,將他識海內一些焦黑處,一個個地抹掉。
“感謝你的伸手。”
等巫冉眼睛重現光明,能感應到極慧的存在時,不由略略躬身。
“大人……”
極慧轉過身,以背影對着巫冉、陸宏鵬、曹嵇三位至高,“大人這次迴歸浩漭,應該就不會離開了。請你們記得,等大人真正醒來的時候,我,韓邈遠,林道可,檀笑天,所有出自人族的至強,都該向他參拜。”
“從古至今,他都是我們人族的真神,是我們的精神支柱。”1
極慧彷彿在低聲詠唱。
而巫冉三位至高者,還有更遠處的孔半壁,陳清焰,附近元陽宗的那類大修,卻被神神叨叨的極慧弄的不知所措。
他們都弄不清楚,極慧嘴裡的那個“大人”,究竟是誰?
……
燃燒的地火山脈內部。
沉寂了不知多少萬年,永遠縮在浩漭之心的極炎,以轅蓮瑤的軀身顯現,再次向虞淵伸出手。
——索要一股生命原液。
它每每泛起的思想意思,都會填滿整個世界,它無需開口,虞淵便能領會它的所思所想,知道它想要什麼。
滔天烈焰“噼裡啪啦”地,焚燒着斬龍臺化作的光罩,消化着斬龍臺內的力量。
冰瑩光罩中央的虞淵,識海內的主魂隱沒了,不能再施展任何術法。
倒是,一縷遠在魎域的陰神,隔空傳遞而來的魂影,卻在迅速變得清晰。
也在此時,他清晰地知道,魎域的那個源魄,之所以相中他的那道陰神,之所以賦予他“亡靈主宰”的力量和權柄,就是爲了現在!
就是爲了讓他,在將來回歸浩漭,去直面地底那位時,還能夠以靈魂掙扎!
源魄似乎早已清楚地意識到,來自深淵的源魂,等侵蝕了浩漭的源魂以後,就會轉而對付它!
它如果不做些什麼,等待它的結果,就是和浩漭源魂一樣,被那東西徹底侵染。
“我說了不給,你想都不要想。”
面對頂着轅蓮瑤的軀身體魄,滿世界都是它意志的極炎,虞淵發現和主魂相關的秘法不能動用以後,立即改變策略和思路。
地火山脈,還有極炎的力量,封禁不了他和陰神的精神聯繫!
他的這一道,在識海內浮現的魂影,依舊能感知“亡靈之路”的存在。
他能執掌臨近的“亡靈之路”!
“亡靈,陰靈大道之架接!”
此念一起,他識海內的部分魂能,頓時匯聚向那道能擺脫地底意志封禁的魂影。
在霎那間,他的陰神取代了主魂,成了他這具本體的主人。
呼!呼呼!
浩漭外的一條條亡靈之路,浩漭地心深處,還沒有枯竭的陰脈支流,如在突然間被注入了浩渺無際的陰寒力量。
更神奇的是,所有天外的亡靈之路,還有浩漭之心的陰脈支流,竟和保護他的斬龍臺能夠互通。
斬龍臺化作的冰瑩光罩,在熾烈的大火中,竟在不斷地向外擴散。
在冰瑩的光罩內,一個彷彿由亡魂鑄就的鬼蜮,在那些亡靈之路,在陰脈支流的推動之下,逐漸地呈現出來。
虞淵本體真身再沒有不適感。
與此同時,不遠處的恐絕之地。
因陰脈源頭的消失,在那地底深處,早已枯竭的水潭中,憑空浮現一道身影。
第二個虞淵。
這個通體閃耀着銀亮光輝,以最精純的“陰葵之精”淬鍊的虞淵,在陰脈源頭曾經消失地現身。
在他之後,還出現了鬼神幽瑀,他們一同從魎域而來。
“熟悉的世界,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
幽瑀現身在乾涸的水潭底部,將那枚“心靈神石”取出,輕輕丟在了潭底,道:“信奉我幽瑀的鬼物,我爲你們尋找了新的家園,你們可以回來了。”
從各方連接水潭的,條條陰脈支流,頓時被心靈神石內的霞光充盈。
暗藏在浩漭各方,因極炎的暴動,因這個世界變得越來越熱,而惶惶不可終日的鬼物魂靈,全部聽到了幽瑀的聲音。
它們在歡呼,詠唱着幽瑀的鬼神之名,前仆後繼地進入陰脈支流。
它們沿着那些曾經的陰脈支流,在心靈神石霞光的接引下,一霎千萬裡。
它們紛紛向落在潭底的,那塊神奇的石頭飛去,逐個融入其中。
這塊心靈神石,彷彿直接和魎域連接,能夠送它們踏入輪迴之路,也能讓它們選擇鬼道繼續修行。
“浩漭那些不具備衝出天地,不能在外界出沒的鬼物,交給你來整頓匯合。”
有着實質化的軀體,從魎域而來的這個虞淵,對幽瑀丟下這句話後,突然就向臨近的地火山脈而去。
一瞬後,這個虞淵在燃燒的火焰外,在極慧和三位至高前出現。
“虞淵!”
“他出來了!”
“他竟然,能夠從地火的封禁中出來!”
燃燒的火焰團周邊,密切關注局勢動向的那些大修,被這一個突然冒出的虞淵震驚了,指着他怪叫。
“他不是一個!”
魔宮的巫冉,眼睛才適應外界的光和熱,動用了魂之秘術一查,就看到在這個虞淵的體內,條條筋脈猶如傳說中的厲司河。
隱隱約約間,從虞淵的經絡深處,還傳出了億萬鬼物的哭嚎聲。
這和先前那個虞淵的氣息截然不同。
“招魂幡。”
這個虞淵一出現,便將古怪的目光,落在極慧背後的幡旗之上,微笑道:“當初這杆幡旗的煉製,還有它的形成,借用了許多陰脈源頭的力量,還有陰脈參悟的鬼道。此物,對我沒用的。”
他擡手一抓。
無數細密的灰白光線,在那杆招魂幡的旗面浮現,鬼道的至高奧秘,靈魂轉世再生的真諦,亡靈迴歸源頭的脈絡,抹除和追溯靈魂記憶的術法,通過衆多灰白的陰力法則線逐個呈現。
招魂幡和極慧的精神連線,頃刻間中斷。
那些被極慧吸附住,被拉扯在幡旗內的一衆魂靈鬼物,在那個世界如聆聽到鬼神的召喚,不受極慧意志的束縛,逐個地離開了幡旗。
呼!呼呼呼!
成千上萬的鬼物,還有部分來自深淵的異魂,如數不盡的烏鴉鳥雀般,一離開招魂幡,就落向大地深處的陰脈支流。
它們順着陰脈支流,向幽瑀的那塊心靈神石匯聚,如去朝聖一般。
極慧啞然失笑,道:“大人,你終究還是會回來,你曾經給我造就的一切,還是會重新落在我手中的。”
“還有……”
極慧看向腳下,“它是醒着的啊。”1
“既然它已醒來,即便有魎域的源魄參與,那源魄又過不來,只是賦予你鬼神之軀,給予你鬼神之力罷了,這能改變什麼啊?”
極慧撫掌大笑,一點不氣餒:“源魄想通過你,來抗衡它,只是癡人做夢罷了。”
這話一落。
幽瑀手中的那塊心靈神石,忽然從恐絕之地的潭底飛出,心靈神石匯聚浩漭諸多鬼物魂靈,還有招魂幡的異魂時,被一股外來的意識注入。
“幽瑀,你不該回來的。”
韓七悄然而現,笑着搖頭說道:“在那魎域中,你和虞淵既然得到了其中意志的支持,我是奈何不了你。”
“可你現在到了浩漭,那就由不得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