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黯星域,一輪深紅圓月碎裂在偏僻的星河角落,顯得頗爲的淒涼。1
代表着至高妖鳳的那座深紫色宮殿,坐落在殘垣斷壁的暗紅月石上方,一道高聳巨大的妖影,匍匐在宮殿頂端,似在凝望着一顆死寂星辰。
這道龐大妖影不住地變幻,形態始終未固定,源自浩漭的那些古老妖族,種種神奇的血脈法則,一一從那道變幻的妖影呈現。
極遠處,有天外的兇厲異獸,用一種敬畏和狂熱信仰的目光,不時看一眼那道變幻着的妖影。
如看着它們夢境中才會出現的獸族神祗。
地底深處,存在着和泰亞主星連接通道的死寂星辰半空,已成大魔神的安梓晴陽神之軀,被道道冰棱反覆地穿透。
剛晉升不久的安梓晴,重傷之下的這具陽神,已沒還手的力量。
每當一道冰棱透體而出,她便哀嚎慘叫一聲。
然而,因她人在深黯星域,因陽脈能夠爲她賦予血能,即使是在這種幾乎無意識的狀態下,她每每遭受冰棱的襲擊後,她那被洞穿形成的血肉窟窿,也會由於外界血能的注入,在較短的時間癒合。
“本就不是要殺死你。”
仿造星燼海域的奇石中,一座寒冰山巔上,藺竹筠面無表情地,朝着臨近的冰川招手。
又是一道道鋒銳的冰棱飛出,百丈長,宛如筆直的冰槍。
噗!
凌空被釘住的安梓晴,腰腹被刺出更大的血窟窿,卻沒有一滴鮮血流出。
她這具達到大魔神層次的陽神,已被藺竹筠參悟的極寒力量籠罩,每一滴鮮血都被凍結。
只有陽脈從外界注入的血能,能無視藺竹筠的極寒法則,還能幫忙修復安梓晴的傷口。
“膽小鬼。”
有至高妖鳳撐腰的藺竹筠,冷眼看向此方星河深處,那一團殷紅的血色星辰。
她知道以大魔神格雷克,裡德爲首的此間外域強者,緩緩地朝着源血大陸撤退收縮,也意識到陽脈想要將最後的戰場,放在它最熟悉的世界。
因此,陽脈和格雷克、裡德般的至強者,絕不敢冒然而出。
敢出來,下場就會和安梓晴一樣。
碎裂的深紅圓月,是陽脈源頭試探性地,和妖鳳在外界的一次碰撞。
陽脈完敗。
被陽脈注入了血能,甚至動用了它苦心經營的深黯星域,一些隱秘星辰的力量和各族血力,還是在那座深紫色宮殿坐落後,在紫色鳳凰妖影閃現時,被紫色羽翼切割的圓月綻裂。
月碎的那一刻,陽脈所有力量盡數收攏迴歸,導致萬千地穴族和火蜥族、影族族人暴斃。
生活在深黯星域,以血魔族附庸自居的二等族羣,最先被陽脈給拋棄了。
他們成了陽脈的擋箭牌,幫助陽脈擋了一波至高妖鳳的攻勢,丟下萬千具屍體以後,陽脈成功將它的血能轉移到本體。
現在,陽脈縮在源血大陸再也不敢冒頭,妖軍和獸羣則浩浩蕩蕩地涌去。
漸漸形成了合圍陣型。
“若有本源,你可有信心衝擊至高神座?”
一個充滿威嚴的聲音,從碎裂月石上的那座紫色宮殿傳出。
藺竹筠身形輕顫,激動地看向那座代表至高妖鳳的宮殿,囁囁嚅嚅地說:“必須要星霜之劍隕落,她騰出那條極寒神路後,我纔有成功的可能。她若不死,只要佔着那條神路,我有本源也鑄造不出神座。”1
“她在灰域,而且有心來深黯星域。只要她敢來,敢在這一方星河現身,我便格殺她,爲你湊齊成神所缺的關鍵因素。”不斷變幻的妖影,定格爲一隻姿態優美的紫色鳳凰,她嚴峻肅殺的眸子,如紫色寶石般剔透,彷彿照耀着藺竹筠的內心。1
藺竹筠不敢直視,立即乖乖低着頭。
“我只問一句,你可有信心?”妖鳳再道。
“有!”
藺竹筠有種天上掉餡餅的喜悅感,忙不迭地重重點頭,並朝着那座宮殿跪拜,以額頭觸地,道:“感謝您的厚愛。”
“我欣賞聰明,且乖乖聽話的人。”妖鳳語氣冷漠。
“我會的。”
被一道妖能封禁着魂魄,又被藺竹筠操控着冰棱,不斷被穿透體魄的安梓晴,此刻竟有一霎意識清醒。
她聽見了藺竹筠和妖鳳的對話,還感受到陽脈的焦慮和急切,可她……無可奈何。
她這具達到大魔神等級的陽神,都不能確信她的本體真身,此刻有沒有穿過那條域界通道抵達灰域。
也不知道,有沒有能見到虞淵。
“希望,希望是見到了。”
她滿心悽然地祈禱,她有種即將要被陽脈遺棄,大限將至的驚懼感。
突然,她這具陽神軀體的鮮血,明顯開始反常地流動。
遠方宮殿上,那道巨大的鳳凰妖影,看向藺竹筠的目光,悄然移動了安梓晴身上,寶石般的眼眸深處,露出了一點異樣之色。
另一端,灰域。
由鍾赤塵率領,深淵巨蜥,溟沌鯤和龍頡向開天耀星而去,想在湮滅星域觀摩攝魂和林道可的戰鬥。
此戰意義非凡,達到一定層次者,都想近距離去見證。
吞下了一枚枚丹丸,裨益氣血充盈精神的安梓晴,那具漸漸飽滿起來的身子,突然挺的筆直。
虞淵驀地生出感應,眯眼一瞧,就見她的氣血小天地中,又有新的血池凝鍊。
新的血池,不再是紫水晶般的色澤,而是深紅色。
如那一輪高懸深黯星域不斷移動的圓月。
“我,我的……我陽神中的力量在歸來!”
安梓晴不自禁地站起,她環顧四周地搜尋着,想要找到目標,“就在灰域中,從某個奇特的地方而來!”
靜坐的紀凝霜驚奇地看着她,暴熊,還有三頭沒離開的異獸,疑惑地東張西望。
虞淵沉喝一聲,道:“好一個格雷克!好一個陽脈!”
身爲此方世界掌控者的他,在異動發生的霎那,就準確地鎖定了目標。
那是灰域中一塊暗紅如血的浮石。
大魔神格雷克曾經端坐在那塊浮石上,以他的鮮血繪刻出種種圖案,飛禽走獸,古木、山石,溪河的流淌軌跡,顆顆星辰的分佈圖。
那些不算精美的古怪圖案,彷彿是格雷克對血脈的一種描述,原本沒特別深奧的東西,也未引起虞淵過多的注意。
此刻,這塊格雷克曾經停留過,又捨棄以後飄然離去的浮石,他曾經刻印的那些簡陋圖案,被一股血能充滿後猛然一變。
變得,如一輪刻印在浮石上的深紅圓月。
原先的圖案盡數被抹去,只剩下那一輪深紅圓月,如要從暗紅如血的浮石內透出,如要在灰域凝現出來。
咻!咻咻!
深紅圓月受限於灰域的底層法則,難以真正地浮現,可有一團團的血色光影,卻從浮石內的那一輪深紅圓月中接連飛出。
倏一飛出,便又瞬間隱沒消失。
相應地,在安梓晴的氣血小天地,有對應的血色光影,眨眼間凝爲實質,化作一塊血色晶塊。
那些神奇出現的血色晶塊,就是安梓晴陽神的碎塊,竟從深黯星域被送達過來。
“虞,虞淵!”
安梓晴彷彿看到了新生的希望,她兩手在胸前無意識地比劃着,說道:“它,它將我的大魔神之身,分裂以後以我理解不了的方式,從它掌控的深黯星域送來了!我覺得,我覺得我能化零爲整,能在此重組陽神!”
“還能這樣?”紀凝霜也驚訝了。
“也出乎我的意料。”
虞淵別頭去看,已能瞧見那塊移動着,被深紅色血光籠罩的浮石。
浮石中,不斷飛出血色光影。
影像圖畫般的那一輪深紅圓月,就在暗紅如血的浮石內,彷彿在衝着虞淵詭笑,讓虞淵覺得它很得意。
得意它的傑作!
這塊浮石,還有浮石內的那一輪深紅圓月,虞淵如果想的話揮劍即破。
可一旦浮石破裂,安梓晴遠在深黯星域的陽神之軀,分裂以後的血能轉移,也就將立即中斷。
要想讓安梓晴不失去那具陽神,他就要保護這塊浮石,保護那一輪深紅圓月!
陽脈利用了他和安梓晴的交情,利用了他對血神教和安文的愧疚,以這種方式逼的他參與進來。
陽脈不在乎安梓晴的生死,只是將其當做棋子,當做它戰鬥的籌碼。
“我……”
安梓晴眼巴巴地看着他,嘴脣蠕動着,明眸中透着驚喜和期待。
“我盡力幫你。”
虞淵將她拽上斬龍臺,瞬間出現於那塊暗紅如血的浮石,看着她落向浮石中的那一輪深紅圓月。
旋即,虞淵就看到在那一輪深紅圓月內,漸有深紫色的墨汁侵染而來。
妖鳳出手了。1
至高妖鳳察覺出了陽脈的算計,看出陽脈想分裂安梓晴,將其送到另一方和陽脈有呼應的秘地。
她插手干預,不僅要阻止安梓晴碎片化逃脫,還要再次痛擊暗施詭計的陽脈。
嗤嗤!
一束束源自於虞淵的血芒,還有他以擎天之劍遞出的緋紅劍光,射向那塊浮石內的深紅圓月,和遠在深黯星域的至高妖鳳接觸。
相當於,他被迫和陽脈聯手,共抗妖殿的那位至尊。
這非他本意,完全是陽脈源頭陰損算計導致的結果,是用安梓晴的陽神脅迫他。
“我終於明白,爲何深淵巨蜥,溟沌鯤,鍾赤塵,龍頡,一個個都不喜歡你了。你這樣的傢伙,確實是卑劣無恥啊。”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