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容枯槁,身影乾瘦的李提海,依舊是陽神境中期修爲,始終未能踏出浩漭。
在朵朵白雲下方,他和巫毒教的林天明,加幾位散修一道兒,乘坐着一艘鎏金寶船,此刻眼神陡然一變。
李提海的臉皮子直顫,尖叫道:“虞,虞淵?!”
他做夢都想不到,會在浩漭大世界,會在九幽寒淵附近的無垠海域,和虞淵這個煞星碰面。
你,不應該翱翔在外域星河嗎?爲什麼突然回來,爲何會在這裡?
李提海一肚子的苦水。
自從白骨晉升爲鬼神,他得知恐絕之地的白骨,就是七百年前的邪王虞檄時,他就相當地收斂。
這些年,他縮在天邪宗,早就不敢亂跑了。
他怕,怕某天在外活動時,被忠於白骨的鬼王盯上。
不論初靈,還是羅玥和蜂后,都能在浩漭的某個隱秘地,將他給輕易轟殺。
好不容易從雲灝的口中,得知五大至高勢力和神魂宗、商會達成了協議,雙方不會在浩漭內部大動干戈,他纔敢冒頭。
他怎麼都想不到,近期聽傳言說,一直在天外活動的虞淵,居然現身於浩漭。
而且,還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虞淵!”
巫毒教的林天明,握着一個灰陶罐,身後站着他的三個徒弟,因虞淵的突然現身,他也勃然變色。
他瞪大眼,看着那灰陶罐中,瑟瑟發抖的蛇形巫蟲。
此巫蟲,可以視爲“馥血巫蟲”的母親……
就是它吸食了另外一隻巫蟲的精血,將其蠶食之後,催生出了“馥血巫蟲”,然後被催生的“馥血巫蟲”,種入到了仇慕歌體內。
陶罐中的巫蟲,因虞淵的到來,嚇的直朝着陶罐最裡頭縮。
太陽光照耀不到的陶罐陰影處,那隻蛇形的巫蟲,還在輕輕發抖,它渾身透出的氣息,除了恐懼還是恐懼。
它的表現,讓林天明都不需要細想,立即就知道仇慕歌體內的那些“馥血巫蟲”,定然是因爲虞淵才發生意外。
林天明正要暴怒,腦海深處,忽然冒出了一個念頭。
虞淵……藥神洪奇!
他臉上盛怒的表情,漸漸的僵硬了,他還擠出了一個,略顯勉強的彆扭笑容,旋即在那鎏金寶船前方鞠身,“巫毒教林天明,見過……藥神前輩!”
“你我見過?”
虞淵瞥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說:“你應該感覺到了,你丟在仇慕歌血肉中的,那一隻只的馥血巫蟲,是被我一隻只捏爆而亡。你肚量不小啊,還要稱呼我前輩,可是因爲從天外回來前,聽說了什麼?”
“我,我只是受天邪宗的邀請,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林天明尷尬地解釋。
他確實是聽說了,種種關於虞淵的事蹟,知道這位小煞星,衝離到外域星空以後,也沒有一刻消停。
湮滅星域,深黯星域,曳幻星域,邃林星域……
飛螢星域的爆滅,他還沒有聽到消息,可他憑光知道的那些,已足以讓他在面對虞淵時,放下自在境的傲氣。
“林老?”
李提海臉色一沉。
“李提海,你只是一介散修出身!憑你,沒資格讓我出蠱蟲!”林天明輕哼一聲,他當着虞淵的面,將內中的隱情給揭露了出來,“如果不是雲宗主說了一聲,你以爲我會爲了區區一些藥草,幫你去對付天邪宗的叛徒?”
他倒是光棍的很,連雲灝拜託他的事,都給抖落了出來。
在他的身後,那兩男一女,他的三個徒弟,倒是見怪不怪,神色如常。
可隨着李提海一起來的,兩個天邪宗的魂遊境,還有幾個魂遊和陽神境的散修,因林天明的這番話,突然就炸開鍋了。
“姓林的,你也太不要臉了吧?”
“你東西也收了,不會是想撂攤子吧?姓林的,你們巫毒教難道就這樣做事?”
“你也是自在境大修,還是巫毒教的長老,這你都說得出口?怎麼,看到是虞淵這個煞星,你就想撇清干係了?”
“……”
最後一位有魂遊境中期修爲,滿頭紅髮,背上插着三根獸骨的老叟,罵聲最響。
他背上的三根獸骨,直入他背後的血肉,似在向他的身軀,輸送着道道血能。
虞淵不由嗤笑一聲。
一束刁鑽的深紅刀光,從他喚出的妖刀“血獄”飛出,他人隨刀光走,瞬間到了聲音最大的老叟身前。
深紅刀光,突然又多出了數十道,化作一片刀網將那老叟籠罩在內。
幾秒之後,連慘叫聲都沒發出的老叟,就在幾人眼皮子底下,化作了一灘血骨。
先前插入他背後的,三根頗爲特殊的獸骨,乃九級大妖的妖骨,被“血獄”吞沒了妖能後,化作了骨粉。
林天明,還有他的三個徒弟,加上李提海,和幾位散修,匆忙間避開。
鎏金寶船中央,那一灘血骨旁,只有虞淵一人站着。
“他叫的聲音最響亮,我就先宰了他。”
虞淵搖晃了一下猩紅的妖刀,眯眼看了看林天明,“你倒是識趣的很,一見情況不妙,誰都能出賣。嘿嘿,說實話,我頗爲欣賞你,不過……”
他的目光越過了林天明,看到這位巫毒教長老背後的女徒弟,輕“咦”了一聲。
“你身上,有種我熟悉的氣味,這氣味我不是很喜歡。”
一團碩大的血魂,驀地從妖刀中咆哮而出,在半空化作一道虛幻的血色魔影,直接進入了那女子眉心。
女子陡然淒厲慘叫,叫聲讓聽到的人,毛骨悚然。
“洪,洪前輩,你這是何意?”林天明不安道。
那個女弟子,他之所以頗爲疼愛,是因爲雙方人前是師徒,人後……其實是伴侶。
女徒弟到了夜裡,會悉心侍奉他,讓他很是滿意。
“陰媚宗的人。”
虞淵眼中泛着冷意,“這個宗派,從上到下,我一個不喜歡。早些年的時候,在遠一點的海域,商會的海遊船上,我差點着了道兒。大澤時,也有陰媚宗的人作祟,我還以爲死絕了呢,沒想到……”
嗖!
出自魔宮的那道血紅魔影,蠶食了女子的魂魄後,心滿意足地重返妖刀。
“陰,陰媚宗!”
林天明心神一顫,忽然就感覺他自身的氣血不足,最近這些年的精力不濟,怕是就因爲那個女徒弟。
“你的境界沒突破,修爲難增長,她是不是卻在連番突破?”虞淵一臉戲謔。
林天明默不作聲,只是回過頭,以冰冷眼神看了看剛死去,軟綿綿倒地的女徒。
“到你了。”
虞淵笑看李提海,“你修爲沒什麼長進啊。一別多少年了?怎麼,還是陽神境中期,一點變化都沒啊。”
李提海通體冰涼,以求助的目光,去看林天明,還有幾位散修好友。
被他看到的人,一個個後退,眼神躲閃。
“虞淵,我們和神魂宗,商會,是存在着秘密協議的!你難道不知道,浩漭內部禁止陽神級別的廝殺?”李提海色厲內荏地嚷嚷起來,“你既然是神魂宗的一份子,就應該按照規矩來!”
“規矩?”虞淵大笑了起來。
笑聲中,他握緊了妖刀“血獄”,在林天明和那些散修的注視下,在遠方島嶼上空,侯天照、祁南鬥,還有一衆年輕邪修的目光下,直接撲向了李提海。
“我現在,才體悟出以戰力和境界,以絕對優勢打殺你們的酣暢淋漓感!”
妖刀的血色光幕,將李提海所在的小空間,完完全全地裹住。
不論李提海如何衝擊,動用什麼靈訣和靈器,那片由妖刀釋放的血色光幕,他都撼動不了一絲。
李提海的陰神,衝離不出,他的陽神不敢暴露。
他就在那片血色光幕內,在虞淵的大笑聲中,慢慢地絕望,被血色電光刺入血肉,被點點血魂侵蝕着魂海。
……